少舞慌張的看著他。「我不知道啊,嫂嫂呢?她沒告訴你嗎?爹的後事是嫂嫂一手辦理的。」她以為哥哥會知道,還想說要去為爹爹上香,結果哥哥也不知道,怎會這樣 ?
「你口中的嫂嫂指的是?」不會是她吧?
「哥哥,你的腦子是糊塗了嗎?我的嫂嫂不就是樊蝶衣,難不成你沒將她接回府?」她終於察覺事情的不對勁了,莫怪她回來時嫂嫂沒出來見她,其實嫂嫂根本就不在這 裡。
「我為何要接她回府?少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將爹的後事交代給她處理,她根本是個外人。」他無法說出更多傷人的話來破壞少舞心底美好的幻想。
「嫂嫂不是外人,在爹爹去世的前一夜,爹爹特地把嫂嫂叫到床前,還叫嫂嫂媳婦兒的,爹爹要嫂嫂盡量想法子救我們,所以嫂嫂在得知聞人少保打算派人……派人欺負 我時,連忙跑來通知我,要我和嬤嬤、總管盡快離開。而爹的後事才會交給嫂嫂去處理 ,若非是嫂嫂前來通知,哥,今日你就看不到我站在你面前,我將不是只跛了腿,而是 ……殘花敗柳,又或許已是一縷幽魂。」她神色黯然,不明白哥哥對嫂嫂的誤解怎會那 樣深。
聞人少閣心驚的聽著她平靜的述說,雖然她說的不多,但也可猜出當年聞人少保的手段有多殘忍冷皿,少舞差點就被毀了,但,救少舞的人竟是樊蝶衣?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明明在大牢中跟我說的清清楚楚,說她如何愛慕權勢、名利,所以她要嫁給聞人少保,她又是如何不齒於我,她怎麼可能會那樣做?」他完 全不敢相信,也不願去相信她所為他做的犧牲。
真那麼傻?蝶衣真的那樣傻?以自己來換取他們兄妹的生命?不!這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當年聞人少保又怎麼讓人在半路中害死他。
「哥哥,嫂嫂愛你,在那樣的情況下,或許那是唯一能解救你的辦法,她當然得說謊。」由他的話中,少舞終於明白當年她所不敢猜想的犧牲,樊蝶衣真的是賠上自己, 來換取他們的安全。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顆心惶惶然,完全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真相。
「如果她真是貪慕虛榮,愛名戀勢,她根本就不用趁夜探望爹爹,無須連忙通知我走,她大可不理會我們,她為何還要到大牢去看你!同你說那番話讓你恨她、怨她?她 盡可什麼都不做,讓你在大牢裡以為她仍舊是深愛著你,癡心的在外頭守候。但她投有 ,她去看了你,還說了一堆把自己弄臭的言語,為的是什麼?你怎麼從未想過?」少舞 是旁觀者,比較能客觀分析。
她的話彷彿是一道曙光注入少閣的生命,他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愈覺得少舞說的話才是正確的。每回蝶衣來看他,皆有聞人少保陪同在旁,她是應了聞人少保的要求 ,才這樣對他的嗎?他的雙手激動顫抖著,雙眸痛苦的合上。
若真是如此,蝶衣所受的苦絕對不比他少,而他又是如何待她的?說話嘲諷她?恨她?羞辱她?
他該死?
「哥,如果當日聞人少保跟我提出交換條件,我也會依了他的,換作我是嫂嫂,你也會同樣不原諒我、仇視我嗎?」將心比心,她可以想像得到嫂嫂當時有多痛苦。
「我不會,我知道我做錯了。」為何不聽她的解釋?為何不相信她的話?她說愛他全都是真的,為何他要不屑一顧?
「嫂嫂若是犯了錯,那麼她最大的錯就是愛你。」明明是相愛的一對戀人,為何要因誤會再分開?
「她真的愛我。」她的愛太過無私,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可恥。
「哥,你會在意嫂嫂曾嫁給聞人少保嗎?」若再讓聞人少保留下的陰影橫阻在他們之間,那就太傻了。
「不,我只會更加憐惜她。」光想到她為他所受的委屈,他便心疼不已,明明是那樣愛她,為何會沒想到這一層!他錯了!真的錯了,不知是否還能再挽回她。
對!他要挽回她,他要去找她,告訴她,其實他的心也不曾變過,其實在恨她的時候,他也一直深愛著她。
他立刻跳起往外衝去。
「哥?」那速度之快,令少舞咋舌。
「你先休息,我去接蝶衣。」在丟下話的同時,他人已跑的老遠,追求幸福去了。
少舞見狀滿意的笑了。聞人家虧欠嫂嫂許多,往後就由哥哥以愛作為補償,一點一滴還給嫂嫂吧!
聞人少閣騎著駿馬一路衝上白雲庵,途中遇到的路人見狀,全都嚇了一跳,以為出了啥事,才使他快馬加鞭直往山上衝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寧靜的白雲庵,躍下馬背,衝進裡頭尋人,凡是阻擋他的人,他一律排開繞過。
他想問問她,這些年她是如何過的?她又是以何種心情嫁給聞人少保?有沒有如他思念她般思念著他?
許許多多的問題他都想問她,也想將她擁在懷中緊緊護著,不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蝶衣!蝶衣!你在哪兒?」找不到人,他放聲大喊,顧不得這裡是清修之地。
「這位施主,請別這樣。」庵裡的女尼被他嚇壞了,這樣魯莽的男子,她們可還是頭一遭見到呢!
「蝶衣人呢?你們告訴我她在哪?」礙於對方是出家人,他不好抓著對方問,唯有暫且按捺住激狂的心急問。
「她……她人在正殿,師父正準備為她剃度……」話還沒說完便見他又急忙衝往正殿。
女尼們嚇壞了。
「這位施主,您不能隨便亂闖啊!」女尼想攔人卻攔不下。
她要出家為尼了?!不!她不能這樣對他,在他好不容易發現這一切全都是聞人少保設下的計謀時,在他悔恨不已時,她怎能就這樣離開他?怎麼能?!
「蝶衣!」他衝入正殿,撞見蝶衣跪在佛前,等著師太為她剃度,他想也沒多想,直接搶人,手背不小心被劃出一道傷口,但他不在乎,他慶幸事情還來得及,沒有錯過 。
「咽!」蝶衣沒料到他會出現,吃驚的望著他。
「這位施主……」師太也嚇壞了,慈和的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梭巡。
「我不許你剃度。」他霸道地低吼。
「你怎麼會來?」她愣愣的看著他,懷疑現下猶在夢中,否則他怎會出現。
「我愛你,我當然會來。」他才不理會這是什麼佛門清淨之地,急吼吼說出心底話 。
聞言,樊蝶衣雙頰羞紅。她有無聽錯?少閣居然說愛她,前些日子他不是恨她入骨嗎?「你……是不是生病了?」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她擔憂的撫上他的額,想查看是否熱燙不似往常;看見他手背上的傷口,她難受的掏出手絹為他拭去鮮血。
「我是病了,因你而犯了相思病。」他不理會手背上的傷口,僅是盯著懷中的蝶衣看,發現他永遠都看不膩她。只是她又比前些日子要清瘦多了,待回府後,他定要命人 好好準備些補品,將她好好補一補。
「你……究竟是怎麼了?」他變得好不一樣,令她措手不及,一樣的劍眉,一樣的容貌,可看她的眼神變了,變得好溫暖、好深情,這一望,望進了他深情似海的眼瞳, 她沉醉其中。
「我是個傻瓜,一直都沒發現事實的真相,也不肯聽你說,我是世間最傻的傻瓜。」當這份愛情在他眼前時,他傻的不懂得去珍惜,現下這份愛就要離他而去,不知他是 否來得及挽回。
他的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她卻能明白,然而他是如何發現真相的?是誰告訴他?
她急得想問,卻不知從何開始問。
「在我恨你的同時,我一直是愛著你的,所以我才會想趕你走,我怕我會控制不了我自己,而現在,我才發覺,我的所做所為全都毫無意義,不管你離我離得多遠,我的 心一直是懸繫在你身上。」輕輕的撫過她的臉、她的發,幸好他來的快,不然這頭漂亮 的青絲豈不是要落地。
「你不是要與那位苓音姑娘成親了。」她苦澀的提醒。
「沒有。」
「啊?」
「我騙你的,我和苓音根本就不可能,我想要你離開,才會編造出來那樣的謊言,你能原諒我嗎?蝶衣。」他懇求她的原諒。
「……」原來一切都是謊言,他並沒有要成親,為此,她開心的淡淡笑了。
「蝶衣,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求你給我補償你的機會,我願花一生一世來補償你曾受過的苦。」他知道她心軟善良,不會忍心不給人機會。
「可是我今日要剃度了。」她好想、好想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卻及時憶起今日要剃度,這是她跟師太求了好久,才求到的,如果現下就放棄,對師太好像 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