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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沈韋

  慕容逸是一臉茫然,大掌撫著下巴沉思;他長得有那樣嚇人嗎?否則她怎會一臉見鬼的模樣,嚇得連忙離開?

  「哈!客倌您先請坐,待會兒小二就會為您送上熱茶。」掌櫃笑呵呵,想到又要賺進白花花的銀子,他就熱血沸騰。

  慕容逸沉默的坐在方纔那位姑娘坐過的位子上,鼻間依稀可聞到她所遺留下來的香氣,淡淡雅雅,甜不膩人,很有她的味道與感覺。不知為何,他回頭往外看去,便見那位姑娘也不等丫鬟打好傘,一個人急急忙忙奔人大雨中,任由小丫鬟在後頭打著傘追著跑,大雨打在纖細的身子上,更顯孱弱;她看起來似乎很震驚、很痛苦,雙手緊按著細緻的頸子,是出了什麼事嗎?

  他十分好奇。怪了,他何必對一名素昧平生的姑娘如此好奇?或許她真的是有急事待辦,根本與他無關不是嗎?是他多心想得太多了吧!揚唇笑了笑,他轉過身不再研究她,靜心等著小二送上茶水來。

  「大爺,您要的熱茶來了。」小二手腳利落的送上茶水,為他倒好一杯熱騰騰的茶。「謝謝。」慕容逸喝著熱茶,讓熱氣暖過四肢百骸,也讓多日在馬背上奔波的自己舒服些。

  熱氣瀰漫在已經飽受風霜的臉龐周圍,這九年來的洗練,他已不再天真,也學會如何掌控情緒,不讓敵手發現他真正的情緒。當年是他太嫩了,才會使自己飽嘗羞辱;在離開的那一夜,他告訴自己,絕不再讓人有如此傷害他的機會。

  既然慕容家容不下他,天下何處大,不怕沒有他容身的地方。是以,他毅然決然離開,讓慕容靖得到所有。本以為他是不會再回來了,但萬萬想不到慕容靖會死去,且死的不甚名譽,竟然是因馬上風死在一名青樓妓女身上,看來這些年慕容靖仍過的一樣荒唐吧!

  這次回來,他要面對的不只是父親,還有慕容靖留下來的妻子,那個曾是他未婚妻的女人,她叫什麼來著?

  她姓杜,叫芙蓉……茶花?春菊?不對,全都不對,他再仔細回想,含……笑?杜含笑?是了,該是這個名字,他記得她是以一種散發香氣的白色小花為名。

  他已然忘了她的模樣,可腦海中永遠忘不了她與慕容靖的背叛,如果不是在成親前被他發現了她和慕容靖私會,恐怕他會—輩子被蒙在鼓裡吧?!慕容靖死了,他很好奇,她將會如何來面對他。

  而他呢?他又會以何種表情來看她?也許會視她為陌生人吧?!畢竟他們連話都不曾說過。

  關於被背叛的事,他釋懷了嗎?慕容逸無聲的問著自己。

  應是沒有,他自認不是聖人,沒辦法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長長的吁了口氣,再喝了口熱茶,待雨停後,他就會回慕容家面對一切。忽然間,他希望這雨不要停,繼續這麼下著,好讓他能多點時間去接受面對。

  第二章

  杜府裡,花兒盡責的為她家小姐準備好熱水,守在一旁,卻也不住抱怨。「小姐,我真弄不懂你,如果你不想和人同桌,直接跟掌櫃說不就得了,為何非要冒雨回府不可呢?如果你因此受寒著涼,老爺和夫人可是會不高興的。」花兒邊準備待會兒小姐要穿的衣服邊嘟囔。

  「花兒,你不懂……」纖纖素手撥動著熱水,杜含笑陷入沉思;在看見他的眼眸時,她已認出他來,可他並沒有認出她,是遺忘了,或是壓根兒不願記住她?

  九年了,她還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沒想到他還是回來了。往後她出門時,會記得盡量不要與他撞上,她不想再見到他,任何一位慕容家的人,她都不想見。

  「小姐,我就是不懂才問呀!」花兒將衣衫放在屏風上,坐下來嘟嘴道。

  「他是慕容逸。」一句話加上一聲悲歎,代表一切。

  「什麼引他是慕容逸那混帳?!小姐,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我早知道他是慕容逸,我一定不讓他好過,最好是把一壺熱茶潑在他臉上。」花兒聞言氣得由椅子上跳起,雙手握拳揮舞著,想像著教訓仇人的情景。

  九年前所發生的事一直是大家心中的遺憾,小姐差點就死在慕容家所設的陷阱裡,若非少爺發現的早,他們真要因錯怪小姐而使小姐魂歸西天。

  老爺說了,這全都是可惡的慕容家設計一切的,害天真的小姐上了當,他們再去來個人贓俱獲,使小姐百口莫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不知這樣邪惡的計謀是誰想出來的,反正和慕容逸脫不了關係就是。哼!總之就是他拋棄小姐,讓小姐淪為城裡人人指責訕笑的人兒,真是夠狠的了。

  他若是不想娶小姐,明講就好,何必這樣狠毒的和家人一同設下殘忍的陷阱,誘小姐上勾?他實在是太壞了,說到底,慕容家上下沒個好東西,早晚會有報應。

  「傻花兒,你真以為他會乖乖站著任你教訓?」杜含笑憂鬱的笑了笑。

  「小姐,你說的是,我都忘了慕容家的人有多壞,他們哪會白白由著我罵、我打,光看那個慕容靖就知道慕容逸也好不到哪兒去,或許他離家這些年都在外頭犯些打家劫舍的惡事。」在花兒心底,慕容家的人乃是十大惡人之首,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壞的人了。

  「所以能避開他就避開,我不想再和他見面。」滑潤的手指輕撫著水波,在她的心好不容易恢復平靜後,她不想再受到其他事物干擾。

  「對,和他碰面準會倒霉。」花兒皺擰著小鼻子哼道。

  杜含笑輕輕歎了口氣,她的眼眸寫滿了憂鬱,她的笑亦不再帶著天真無邪,反而是帶著一絲輕愁;因為九年前的那件事使得她不敢相信家人以外的人,使得她再也無法放開胸懷快樂的笑著,她的笑容,她的無憂無慮早就被慕容家的人無情奪走。

  「小姐,待會兒我會吩咐廚房下碗豬腳麵線來給你去去霉運。」花兒深怕屬於慕容家不好的氣會沾染到小姐身上,忙著想法子為小姐順順氣。

  哼!有她花兒在,慕容家的人休想再欺負她家小姐!杜含笑聞言僅是淡淡的笑了笑,但並沒有很在意花兒所說的話,腦海不由自主的想起慕容逸的模樣;方纔她並未仔細看過他,她只看到了他的眼,一如九年前的那一夜,她永遠都忘不了當時他眼底的痛恨。

  當時,他的心情是如何?額手稱慶?

  她無法真正瞭解他當時的想法,到底是誰想出那個計謀來害她的?是他嗎?

  倘若是他,為何他可以演戲演的如此真實?彷彿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淚,無聲的在心底滾動,她所受到的傷害,儘管有了家人的保護與疼愛,至今,仍舊無法痊癒。

  她很想問他——為何要這麼待她?為何?!

  ★  ★  ★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慕容逸踏進家門,在總管的迎接下來到大廳,這裡也不例外的有了改變,變得陌生,變得更加富麗堂皇,想必是出自於大娘之手吧!他搖頭笑了笑。

  心已然平靜,從前的事就拋諸腦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慕容靖已死,他又何須計較太多?

  「逸兒……」接到總管通知的慕容永邦,滿心喜悅含淚的看著高壯不少的小兒子,他激動的用力抱住慕容逸,讓他知道他有多思念他。

  「爹,我回來了。」父親的喜悅是如此真實,感染了慕容逸,他開心的揚著笑,也用力的回抱父親。

  離家九年後,他發現父親竟已變得瘦弱不少,連白髮也增添許多。他真是個不肖兒,這九年來不曾回家探望過老父,只是偶爾捎封信報平安,這回若非父親寫信要求他回來,或許,他尚在外頭流浪,仍不肯回家。

  「爹,孩兒對不起您……」

  「傻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那麼多做啥?」慕容永邦用力拍了拍兒子厚實的肩膀,發現他將自己照顧的很好,整個人結實不少,頗感欣慰。

  同樣接到通知的謝金花,寒著臉站在外頭看著他們父子倆親熱相擁,心中的怨懟更深。她的寶貝兒子死了,結果老爺竟找回慕容逸,那靖兒算什麼?靖兒可不是人人都能取代的,在她心底,靖兒才是慕容家唯一的兒子、唯一的繼承人,慕容逸他什麼都不是!

  她恨恨的走進來,冷眼看著他們父子倆。

  「大娘。」發現她出現在大廳,慕容逸有禮的向她問候。

  「嗯。」如同以往,謝金花沒有給予他好臉色,只是輕輕哼了聲。

  「金花,你瞧,逸兒他是不是長得更加英挺、結實了。」慕容永邦急於與人分享他的喜悅。

  「嗯。」謝金花連看都懶的看他一眼,隨便應答。

  「逸兒回來後,我就可以放心了。」慕容永邦大有將家產交由慕容逸掌理的打算。

  「老爺,您放什麼心?難不成您想將慕容家所有產業交由他管理?哼!誰曉得這些年來他在外頭幹了些什麼好事,他究竟有沒有能力掌管慕容家產業,我們都不曉得,老爺,您怎能如此輕率下決定?」謝金花冷冷地挑了挑眉,刻意打壓慕容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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