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水若微微側頭,「去哪兒呢?」要裝傻?她奉陪。「沒有人知道,連我自己也不記得,怎麼沒有人知道?」跟費瑪麗理論為何把她關在廢棄酒窖裡,只會讓別人以為她精神更加失常。費瑪麗太會做人,蘭家沒有人會相信她有問題。
「平安回來就好。」費瑪麗的目光帶媚意地瞟向她身後的莫軒昂。「多虧莫先生找到你,有他在你身邊,我放心許多。」
蘭水若回頭看,莫軒昂輕輕點頭回復瑪麗的話,態度有禮而疏遠。蘭水若再細瞧費瑪麗的眼神,試圖找出這兩人有所相關的端倪。
費瑪麗媚惑的目光乃是故意挑高蘭水若的疑竇,要她陷入究竟該不該完全信任莫軒昂的掙扎。不過她懂得見好就收,總不能讓莫軒昂太難做事。
「你肚子餓了吧?我叫人趕緊為你準備好午餐。」
「多謝好意,沒先吃能解毒的藥丸,我可不敢碰你叫人為我準備的東西。」
「你真愛開我玩笑。」道行高深的費瑪麗還不至於為了她幾句帶刺的的言語便老羞成怒。
「若你真覺得好笑就好。」蘭水若走下階梯。
「早上我接到你學校老師的電話,問你什麼時間回學校上課。你曠課還麼多天,課業上沒問題吧?」
「你跟我的老師通過電話?」蘭水若下至地面,轉頭看費瑪麗,「人家是良家婦女,你可不要帶壞人家。」
費瑪麗纖細的眉毛輕佻,「我會多跟你的老師學習的。」
「那就麻煩你了。」她再次邁開步伐,走往車庫的方向。
「你要出去?」費瑪麗望著蘭水若背影的雙眸閃現一抹戾氣,但她當然沒讓任何人發現。
「需要向你報告目的地嗎?」蘭水若頭也回頭反問。
「莫先生會開車送你吧。」費瑪麗微笑,以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口吻叮嚀:「路上小心。」
「多謝提醒。」
蘭水若趁紅燈車子停下時,藉口買東西吃,沒等莫軒昂表示意見,便從車中來到街口的便利商店,隨即從商店後門溜到另一條街道。
輕輕鬆鬆甩掉一條礙眼的傢伙,她忍不住心裡的喜悅。
許多計程車停在街邊招攬乘客,她坐入其中一輛,說出她與人相約見面的地點。
計程車順利載她抵達目的地。她走入一座綠草如茵、花影繽紛的公園。
行過一段石道,來到鴿群聚集的廣場,蘭水若一跺腳。地上啄食的鴿子們齊飛上天,振起聲十分響亮。蘭水若露出一個難得的清朗笑容。
再往前走,穿過美麗花園,來到有噴水池的主廣場,廣場上有人優閒休憩享受午後和風,有人愉快地玩耍著。
環視四周,很快地發現她要找的人正坐在廣場邊有樹蔭罩著的涼椅上看書。
蘭水若並沒有馬上走過去,而是先在遠處偷偷地打量對方。他今天穿一件細麻質的白初衫,及栗色寬鬆長褲。褐色休閒鞋,與他順暢纖細的氣質十分相親,置身異國公園裡,是那麼的自然又顯眼。
他柔細的頭髮散而有型,正隨著風吹動輕飄;他的膚質完美,五官姣好,渾身散放如性又優雅的味道。
這才是賞心悅目,令人捨不得挪開視線。有人說他冷淡而不可親近,其實是人們望著他時自己心生怯意,怕靠近他就殺風景地破壞美麗的畫面。
蘭水若深吸口氣,輕步走到他跟前。他並沒有如她所願地抬頭看她。他睡著了。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不知該說他嗜睡或是他懂得充分利用時間休息。此刻他慵懶高雅的睡態讓她聯想到波斯貓……呃,她搖頭甩去腦海中產生一團發麻。她向來對動物沒轍,敬而遠之。
她坐在他身旁,猶豫著要不要吵醒他。她向來稱呼朱睿為學長,但兩人在求學過程中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朱睿來自台灣,正在修習碩士學位。
「嗯……」朱睿醒來,瞇著眼睛看,自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算是打招呼。
蘭水若從每回來後他不久他便會自動醒來這一點,知道自己不適合他。他比她心中勾勒的白馬王子還完美,她配不上。不論何時都能讓朱睿安睡的女孩,才有可能是朱睿的新娘。她從來不敢有那不自量力的奢望,有機會接近他,得到他些許在意,她覺得自己足夠。
朱睿合上書本。「前幾天有事回台灣,未參加伯父的葬禮,很抱歉。」
「沒關係。」蘭水若低下頭,沒能參加……
「你還好吧?」近來報章雜誌爭相渲染費瑪麗與蘭水若的不和,所以葬禮當天的情形他略有耳聞。加上他曉得一些內情,他非常瞭解蘭水若的處境。
「還不錯。」她扯出一個挺好看的笑容。重要照片因緣際會落入朱睿手裡,麻煩朱睿保管已經很不好意思,她希望不再害他和費瑪麗有任何瓜葛。
朱睿點點頭。他懂得她的想法,也無意硬要她坦白真實心情。若他要幫她,毋須讓她知道。
他拿出一隻牛皮紙袋,「這是該交給你的東西。」
「謝謝。」她接過牛皮紙袋,大抵猜想得到裡頭裝了什麼,所以沒有在朱睿面前拿出來看。
裡頭是她聘請的一名華人偵探拍的費瑪麗出軌的照片,不知為何,那名偵探也認識朱睿,通知她找朱睿要照片後就此失去蹤影。
實際上那名偵探因為巴茲·契哈亞的人發現他太過注意費瑪麗,為了避免發生不幸,經由朱睿的幫忙,所以暫時銷聲匿跡。
「你打算怎麼處理?」
她聳聳肩,「主要要看照片裡的主角打算怎麼處理。」不想讓朱睿看到太多她因為憎恨而顯得猙獰的面容,她說:「學長抽空和我見面,一會兒還有課不是嗎?我就不耽誤你太多時間了。」
朱睿看看表,他的確該走了。「保持聯絡。」
「好的,學長再見。」
「拜。」
人們向來迷戀美麗的人事物、蘭水若甚至覺得,看著朱睿漸行漸遠的背景,也是一種享受。
「好帥,連他的背影也好帥哦。」
這句話可不是蘭水若說的,是站在她背後的人說的。有人和她有同樣的感覺是不錯,但那人若是個有著低沉性感嗓音的大男人,就讓人難以苟同了。
蘭水若回過頭,看到一張她不認為應該這麼快就出現她眼前的嘴臉。
「你偷聽我的話!」她很不高興地指控。
莫軒昂雙手抱胸,略帶諺意地說:「惡人先告狀。」需要他提醒她,她怎麼放他鴿子的嗎?
和朱睿比起來,莫軒昂同樣的不可親近,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朱睿使人打從心底升起仰慕之情;十足大男人模樣的莫軒昂則易震懾人,怕他的人絕對比對他有好感的人多很多很多。
「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蘭水若一點也不怕他,而這可不表示她對他有好感。
「保鏢難為啊。」莫軒昂感歡道:「又要善盡保護你的責任,又要適時裝笨取悅你。」
蘭水若雙手叉腰,「你一直跟蹤我,根本沒被我甩掉?」
莫軒昂拱手,「小姐真是冰雪聰明。」和她在一起時他的心緒格外輕鬆。
不過讚美的話由皮笑肉不笑的他說出來,感覺只有三個字——很諷刺!
「你還真是會調侃人。」蘭水若轉身走開。
莫軒昂跟在她身旁,「剛剛那位俊俏的帥哥是誰?」
蘭水右翻白眼,啐道:「畸型。」瞧瞧他的用詞,簡直像叫性格巨星去演搞笑片一樣滑稽。還有,他該不會對朱睿學長有意思吧?
「你不說我也會去查出來。」
蘭水若聚然停步,斜睇著莫軒昂,以炫耀口吻說道:「人家有不得了的家世。他的父親是堪稱全球首富、有珠玉界上帝之稱的伯恩斯特·第格斯。」
「哦,是第格斯先生排行第幾的私生子?」
「他和他姊姊是第格斯先生唯一承認的非婚生子女!」蘭水若不允許他有侮辱朱睿的意思。「傳言第格斯先生尤疼愛學長的胞姊,有著仙姿玉貌、柔和性情,並且富有情趣和智慧,才能在商場立足,闖出名號。」她帶著憧憬地望著天空道。
「很可惜你永遠沒辦法變成那樣。」他殘忍地要她回到現實。
蘭水若連瞪他都嫌浪費力氣,「謝謝你提醒我我在跟一個多麼惡劣的人談話。」她快步往前走,行過鴿群眾集的小廣場。
莫軒昂易跟上近乎小跑步的步伐。「你和他怎麼認識的?他真是你學校的學長?」
「去年陪同我爸參加一場商業宴時會認識的。」朱睿在這裡的求學期間,同時也提起他姊姊名下的朱氏企業在美拓展業務的責任,所以常出現在宴會之類的應酬場合。「我試過很多種稱呼,唯有叫他學長的口氣最自然。」
「哦。」
「你那聲『哦』是什麼意思?」
「你會陪你父親出席宴會,尤其是商業宴會——想必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
步出公園,莫軒昂指出他停車方向。兩人往左走上行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