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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樓雨晴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再度被推開。

  「大哥?」一聲嬌滴滴的呼喚傳來。

  不必見人,光聽聲音,他兩鬢就已自動自發的疼痛起來。

  「香織,有事嗎?」儘管心裡叫苦連天,他還是強撐起最得宜的微笑。

  「人家聽說大哥很辛苦地在書房看帳,就立刻泡了杯茶來,你快趁熱喝了。」姚香織不由分說地將桌面上所有的障礙物掃開,大剌剌地放上那杯茶。

  於寫意歎了口氣,已經學會不去糾正她的自作主張了。

  「喝嘛,這是人家辛辛苦苦才泡好的耶!」

  如果喝了這杯茶,能夠免於她的騷擾,相信他,他絕對萬分樂意灌下它,黃連茶都灌!

  只可惜,他太瞭解她了,茶,充其量也只是提籃子假燒香的爛借口,後續發展才叫沒完沒了。

  瞧,得寸進尺的嬌臀這不就佔據了他椅上的扶手,也許他還應該慶幸她光臨的不是他的大腿,不過──也沒太大差別了。

  看著那道曲線婀娜的嬌軀直往他胸懷偎蹭,一雙毛......呃,玉手東撫西揉的,他絕對有理由懷疑,下一刻她極可能會直接撕了他的衣服。

  為保貞操,他徹底放棄強撐住的禮貌微笑。「香織!別踰矩了,當心嫁不出去。」

  「怕什麼?我們是兄妹呀!」頓了頓,她嬌笑。「何況,要真嫁不出去,大哥也會娶我。」

  娶她?饒了他吧!他又不是禽獸,只要是母的就能交配。

  他苦笑,拉下那雙執意要非禮到襟內的玉手。他可不是鳳千襲那爛人,隨時都歡迎女人來強暴他。

  「既然知道我們是兄妹,這樣的行為並不合宜。」

  說兄妹,其實也只是名義上的關係,實質上,他們並無任何血緣關係。

  七歲那年,母親辭世,父親長年忙碌於生意上的事宜,而家裡頭又不能沒個女主人打點持家,因此才又續絃,也好有人發落家中大小瑣事,並照顧獨生子。

  於是,挑上了孀居的繡姨。

  而香織,便是繡姨與前任夫婿的遺腹子。

  父親並不介意,把繡姨與當時才滿週歲的香織接進門,讓母女倆有個依靠,並視香織一如己出。

  許是感念父親恩澤,繡姨一直很盡心盡力地替他打理家中一切。

  不可否認,繡姨是位溫良賢淑的好女人,父親經年忙於商務,南北奔波,聚少離多,難免冷落了家人,虧得繡姨任勞任怨,不曾有過一言半句微詞。

  在一家人自認有愧繡姨之下,免不了就補償性質地多疼惜香織些,這才將她寵成這般驕縱而為的性子,連繡姨都拿她沒法兒。

  坦白說,香織的個性,他實在不怎麼欣賞;她永遠不懂得什麼叫溫婉謙遜,什麼又叫有容乃大,總是那麼的氣焰高張、得理不饒人,只要她看上的東西,說什麼也不放手。

  就在她十五歲那年,他悲慘地發現,他成了那個被她看上的「東西」,要沒讓她「得手」,怕是要被她糾纏到死了。

  若不是父親在他弱冠那年已然辭世,他還真擔心會被押著拜堂圓房。

  「不管,人家就是喜歡你嘛!」豐腴軟膩的香軀纏上他,口吻任性而嬌蠻。

  「別這樣,香織。」拉開軟玉溫香,他堅定地起身退開,意不亂,情不迷。

  姚香織扁了扁嘴。「你不娶我?」

  「不會。」休提兩人個性不合,單論他只當她是妹妹,就斷然不會娶她。

  「那你要娶誰?」她霸道地逼問。

  「不知道。」情思不動,也許一生就不娶了。

  「我要告訴祖奶奶!」說完,她轉身往外跑。

  該死!她踩著他的痛處了。

  於家人丁單薄,陰盛陽衰,自父親死後,便只剩他一介單丁獨苗,祖母成日盼他成家,好為於家傳承香火,日日催促得他只差沒離家出走了。對於香織的執意癡纏,自是樂觀其成,順水推舟地由她去。

  這下要真讓她去說了,包準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成了身不由己的新郎倌。

  「站住,香織!」

  姚香織停下步伐,得意地揚眉。「怎麼樣呢?」

  吃定了他是嗎?

  於寫意沉下臉。「如果妳不介意有個逃婚的新郎,大可去說!」

  「你──」姚香織氣不過,嗔惱地大叫:「於寫意,你欺人太甚啦!」

  「我沒要妳來招惹我。」他才無辜咧!

  「我到底哪裡不好?你這樣嫌棄我!」要臉蛋,她夠艷;要身段,她也夠媚,他怎麼可以不要她!

  「感覺不對。」再說,他也不認為香織有多愛他。她那個性,往往是為爭取而爭取,最初的情生意動早已變質。

  這是人類的通病,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而他,就那麼悲哀成了她的一種挑戰。

  「放棄吧,香織,我們並不適合。」他歎了口氣,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語重心長地規勸她。

  「不要。」得不到他,她誓不干休。

  「那妳最好有心理準備,當我成親那天,給我祝福。」為了教她斷念,他已不惜正面挑釁。

  「那有什麼問題。」她笑得信心滿滿,彷彿認定了她絕對會是婚禮上的新娘。

  於寫意頭更痛了。

  「妳自便吧,還有一堆帳等著我看呢!」

  這回,她沒有任何異議,撩了撩髮絲,風情萬種地離去。

  古人說得好,最難消受美人恩,果真是分毫不差啊!

  瞥見桌上的茶水,他順手端起,啜飲了一口,發現是出乎意料的甘冽香甜。

  這茶要是香織沖的,他於寫意的頭任人剁了當肥料。

  香織是標準的千金大小姐,一雙玉手拿過最重的東西是飯碗;一個連雞和鴨、蔥和蒜都分不清的人,你還能指望她什麼?

  原本只是負氣說說,不過如今一想,香織要真不擇手段地請出祖母,他還真只剩逃婚一途呢!

  不過那實在太丟臉了,想他堂堂一介男子漢,竟讓女人給逼得落荒而逃,不被鳳千襲那傢伙笑到體無完膚才怪。

  愈想愈心煩,他推開門,決定出去透透氣。

  *****

  他一路挑著最幽靜的小徑走,時序逐漸入冬,陣陣冷風吹拂,帶來一道又一道的寒意。

  他悄悄催動內力,抵擋寒風的侵襲。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氣血的運行不太順暢。

  漸漸地,體內隱約燃起一股燥熱,初始,他只當是內勁催發關係,可是慢慢地,那樣的熱,在四肢百骸之間竄燒開來,燒得胸口窒悶,疼痛不已。

  在這寒冷天候裡,他渾身卻詭異地透著不尋常的高熱,一層薄汗由額際沁出。那樣的熱度極不尋常,像是億萬根細針往身體裡頭刺,那是......中毒的徵兆!

  很顯然的,有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但,是誰?到底是誰?

  今天他見過的人不多,一定找得出來的。於寫意,你爭氣點兒,別死得不明不白,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啊!

  他閉了下眼,心中吶喊著。

  可是──不行!他再也無法思考了,火焰般的燒灼感,令他每一寸肌膚都帶著難耐的劇痛,幾乎燒融了骨血......

  這......這是什麼鬼死法?他的死狀不會太難看吧?

  想喊人,乾啞的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想移動步伐,卻擠不出一絲絲力氣來......難道他注定要死在這裡?

  還真讓楚泱給說中了,他決定自己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他要送塊鐵口直斷的牌匾過去。

  他苦中作樂地想著,痛到了極致,感覺也麻痺了,一陣天旋地轉朝他兜頭罩下,將他捲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浮沉......

  *****

  「可惡!缺鼻子少眼睛、小頭銳面、尖嘴猴腮、爹爹不親姥姥不疼的老母雞!活該沒老公疼,被丟到深閨去當怨婦!我詛咒妳一身肥油比豬多,智商比豬低!害我都不敢走在妳後面,怕的就是一個不小心,踩到沿路滴下的油脂,跌疼了我美美的尊臀嘛!別說我沒警告妳,再不節食,總有一天妳會胖得卡在門邊進不去......」一路走來,已罵了三千四百九十五字的血淚箴言,卻還是消不掉一腔的不滿。

  拖著重得可以壓死一頭牛的待洗衣物,隨君歡忍不住再一次感歎自己的歹命。

  嗚嗚嗚,她為什麼要這麼可憐,做牛做馬的任人操勞啊?

  「混蛋老母雞!」她忍不住又咒罵出聲,正好湊成三千五百字的整數。

  反正是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她也看破了,真要由孫大娘身上搾出少之又少的良心,那還不如擠豬油容易些。

  認命的拖著一大籃衣物,她連吃奶的力氣都挖了出來,倣傚烏龜爬行,一步一喘氣,喘氣一咒罵。

  拖啊拖的,腳跟不期然地碰著不知名的障礙物,身子一時無法平衡,往後栽了下去,於是乎,「不明物體」成了她的肉墊。

  「唔!要死了!這什麼鬼東西啊──」她摔得頭昏眼花,疑惑的玉手很有求知精神地一路往上摸索。

  咦?胸膛。

  咦咦?脖子。

  咦咦咦?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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