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在T省是學音樂的,因此她繼續往這方面深造。
她主修爵士鋼琴,副修長笛。
剛開始時,她還會想康強、想小王子,但開始上課後,繁重的課業,沖淡了她許多的思念。
漸漸的,她有自己的生活圈,T省的一切,就慢慢地淡了。
學期結束那天,夢寒和可倩、潞潞都到離巴黎有兩小時裡路遠的南部的圖爾城度假了,本來沈雲要和她們一起去的,但前一天她得了感冒,於是就只好留了下采。
可倩她們走了,平日熱鬧的公寓,沈雲還不覺得寂寞,現在整層公寓空蕩蕩的,再加上感冒,她真的有種人在異鄉的悲涼情緒。
所幸的是她服了藥睡了一天,醒來後,人頓覺清爽,人一清爽,就活潑了起來。沈雲這時倒喜歡上了這種安靜。
她偷了幾天懶懶散散什麼都不做的日子。
黃昏的時候,沈雲套上了一件寬鬆的毛線外套,一條牛仔褲,腳上一雙布鞋,扣上門,一個人走到公寓附近的教堂。
教堂前面是一塊大草坪,草坪上有溜狗、玩飛盤、騎腳踏車和野餐的人,草坪旁邊有一個留著滿臉絡腮鬍的男人在作畫。
沈雲坐在草坪上,安靜的吹著涼風,凝望天邊彩霞。
慢慢的,天空的色彩由黃轉暗,草坪上玩耍的人,也一一的回家了。
沈雲這時站起身,正當她要轉身時,前面傳來「等一下!」
那絡腮鬍的男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來,他手上還拿著畫。
「你等我把畫畫完好嗎?」
沈雲不解地看著他。
「就剩下發頭的光影,一下下就好。」那男人原來是在畫沈雲。
沈雲可真為難,她漲紅了臉說:「我可沒答應讓你畫呢!」
「我也是無意的。」男人聳聳肩說,他又央求了沈雲一次,沈雲為難地答應了他。
星星出來了,教堂傳來鐘聲,男人終於放下了筆。
沈雲在他的示意下,走到畫布前面——
她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說:「這麼美,你畫的不是我。」
「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你的沉思。」畫家比了比畫,又比了比沈雲。
沈雲笑了起來。
「這畫可以送給我嗎?」
男人搖搖頭。
她有點失望。
「你想看到她嗎?」男人邊收畫架邊說。
沈雲點點頭。
男人掏出了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畫室。」
星空下,沈雲看不清楚名片的字,她順手把名片放人了毛衣外套的大口袋。她向男人說了再見,準備離開。
「我有榮幸和你共進晚餐嗎?」男人說。
沈雲猶豫了一下,她拒絕了。
「這樣我會不安的。你讓我畫,至少也讓我請你晚餐。」
沈雲本來還想找理由拒絕的,但禁不住男人的遊說,她和他一起離開了教堂。
「沈雲,你怎麼有這人的名片?」可倩打開冰箱時,發現了壓在磁鐵下的名片說。
沈雲簡單的告訴她那晚在教堂前的事。
「我的天啊!你知道他是何方人物嗎?」
「不知道,我還沒仔細看他的名片呢?」
「拜託!夢寒,你快來看。」可倩把名片遞給了夢寒。
「沈雲,你認識他?」夢寒問。
「他到底是誰?你們那麼驚奇。」
「石天,他是有名的水彩畫家,他的畫一幅都好幾十萬。」
「你們認識?」可倩問。
「我哪有那麼幸運。」
「你們有約會嗎?」夢寒抓住了沈雲間。
「共用一次晚餐。他約我去他的畫室,我拒絕了。」
「你好傻,那樣好的男人。」可倩激動地說。
「你們太誇張了吧!他只不過是個畫家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沈雲和石天用過晚餐後,石天曾提出了要沈雲到他的畫室當他的模特兒,但被她拒絕了。
可倩他們都說沈雲是笨瓜,說得沈雲一頭霧水,她實在不清楚只是一個畫家而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對他印象怎樣?」夢寒問。
「還好,就像一個剛認識的朋友,談不上什麼特別。」
「早知道有此艷遇我就留下來了。」可倩裝了個鬼臉,插嘴地說。
「拜託!你們在說什麼?需要為一個男人這樣嗎?」沈雲真的是搞不懂這個從日本來的石天有什麼神力,能夠讓沒見過他一面的可倩和夢寒如此的崇拜。
「沈雲,下次如果他約你,我們一起去好嗎?」
「不要說你們一起去,就算你們代替我去也可以。」沈雲剛說完,可倩和夢寒就歡呼大叫。
夢寒推著可倩說:「喂!你都死會了,可不要和我搶呢!」
「嘿!我可還投披上婚紗,我還可以和你公平竟爭!」
沈雲看她們兩人那樣,大叫沒救了,說:「想男人,也不是那樣的想法。」
可倩、夢寒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出了石天在法國美術界的奇聞,這才讓沈雲對石天稍稍有了印象。
石天的美術展,在巴黎成功的展出。
展出的畫作中,「看雲的少女」最受好評,報紙還用了個大篇幅作介紹。夢寒首先在報紙發現。
「天啊!看他把你畫得像天使一樣。」
沈雲接過了報紙一看,她微帶欣喜,畫中的她簡直是太美了。
「我有那麼好看嗎?」沈雲不相信地說。
「所以說他厲害啊!」夢寒糗她。
「報上說展覽到月底,想不想去看畫展?」沈雲邀夢寒。
「好啊!這就去。」
「可倩呢?」
「她啊!昨晚和吉米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那我們就不等她了。」
「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就剩我和你。嗯!還有勝算。」夢寒還當一回事地說。
「看你胡扯什麼?到了會場可不要亂說話。」
「是!」夢寒頑皮地做了個敬禮的姿勢,勾住了沈雲的手,一起走出公寓。
畫展會場,參觀的人絡繹不絕,沈雲不敢相信會有這回事,這時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石天真的像可倩和夢寒說的,是許多人崇拜的畫家。
這次石天的畫是以「夢幻」作為畫展的體裁,因此他的畫張張充滿了夢幻的、浪漫的、惟美的神秘色彩。
夢寒和沈雲繞著會場半圈。突然,有人說石天來了。
夢寒隨著人群往出口處看去,果然石天已經站在展覽廳門口,被一群人圍著,夢寒拉著沈雲說:「我們去。」
沈雲不肯,她淡淡地說:「我們是來看畫的,不是來看人的,何況那麼多人,你怎麼看?」
夢寒不管她,大步地跨向石天。
果然,夢寒說得沒錯,石天都被人包圍了,她怎麼可能看得見石天呢?這時夢寒靈機一動,對著被人群包圍的石天大叫——
「石天,沈雲也來了。」
這時石天往著夢寒的方向看。他並不認識她。
但夢寒指著展覽廳裡頭,又說了一次,「我和沈雲一起來的。」
石天也對著喊著;「一個鐘頭後,教堂前見。」
然後他又繼續為畫迷簽名。
夢寒得意的奔向沈雲,「石天一個鐘頭後和我們在教堂會合。」
沈雲正要責怪她時,夢寒已經一把抓住了她,跨出展覽會場,經過石天旁邊,還不忘喊了聲,「教堂見。」
石天抬起頭來時,夢寒和沈雲已經走遠了。
沈雲打了個哈欠,她疲乏地對還想聽下去的薇依說:「我快睡著了,等以後再說好嗎?」
「你很會吊人胃口哦。說到精彩處就要睡了,不行!我再幫你沖一杯咖啡。」
「我已經喝了三杯了,胃都快被燻黑了。」沈雲討饒地說。
「明天喝杯檸檬汁就褪色了。我可不管,晚上一定要說完故事。」
沈雲莫可奈何地點點頭,她繼續往下說——
在和石天交往以後,夢寒托沈雲推薦能夠到石天的畫室當他的模特兒。石天見了夢寒幾次面,覺得她本身有足夠當模特兒的條件,於是聘用了她。
起先夢寒只是在石天的課堂上當學生習畫的對象,一學期過後,夢寒主動向石天說希望能夠做專業的模特兒,而且希望石天能夠畫她。
石天那時剛好有一個女體展,他知道夢寒有一種先天對畫的敏銳度,而且很容易配合。石天本來就想畫她,但是礙於沈雲,一直就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現在她主動提起了,他很自然的就答應了。
他們的作畫時間是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
這段時間剛好沈雲在習琴,他們互不干擾。
夢寒第一次上石天的畫室,一進了門,她很自然而專業的就把裹在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石天這才發現,她沒有穿衣服。
石天畫過許多女體,但夢寒是第一個讓他覺得在娉婷的體態下,惟一臉上有勇敢神采的女孩。石天提起了畫筆,一句話都沒說,就在畫布上畫了起來。
畫完以後,石天替夢寒裹上風衣,他的手碰到了夢寒的皮膚,他發現夢寒正用一雙火熱的眼睛看著他。
石天迎向她,他吃驚地屏息著,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他始終沒有發現夢寒有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
石天鬆了一下氣,在夢寒的額頭親了一下說:「謝謝你!和你合作得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