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仍是偷偷懷抱著希望,希望他對她的好有著特別的意義,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暗自企盼著。
大小姐……希望您,會喜歡東旃。
上一次母親的手下對她說的話,她一直記在心底,也是她心情糟透了的原因,她心裡清楚知道,這話是在暗示什麼!
母親肯定是想把她嫁到東旃去。
她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她以為她是自主的個體,但母親似乎覺得自己的女兒理應是依附清羽集團而存在的。於是她得當個傀儡嫁去東旃,美其名是當個少奶奶,但卻是兩個完全不相識的男女。在商業利益的考量下攜手共度下半輩子……這種事情她怎麼願意接受?
每思及此,柳樂兒便覺得很悲哀,也覺得很無助,讓她更想要武玄和的陪伴。
但……他很久沒來了。算一算,已經一個多月了。這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樂兒望著手中不知不覺多煮了一份的晚餐,轉頭看了門口一眼。
她想到跟他上超市的時候,他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塞了一大堆自己想要吃的東西進購物車,她總是沒好氣的掏皮包付錢,然後他就會說:「我怕你不太清楚我喜歡什麼,所以我把想要的東西放進去,讓你付錢,好給你個機會證明你很愛我。」
但她知道,他會偷偷在她的皮夾裡塞錢,還會偷偷塞進他的照片。
她從來就沒有質疑過他帥不帥這件事。她也承認,每次打開皮夾,看到裡頭那個男人正對著自己驕傲地微笑時,還會有些臉紅,所以才一度地把小春的照片壓到他的上頭,以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她也知道他在外頭風流成性,女人一個換過一個,自己可能是有史以來,待在他身邊最久的一個。但她不認為自己有本錢讓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算算從他在她身邊繞來繞去的日子,也有好幾個月了,她滿佩服他的恆心的。
而他現在突然斷了所有消息,莫名其妙從她身邊消失,是因為玩膩了嗎?
她和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結束了?這是不是早就注定的結局?
以前,他偶爾會隔一段時間沒了消息,但最多不過一個星期,就會自動找上門來,而這次……竟已經一個月了。
畢竟,他在外頭有那麼多女人,對於這種慢動作的感情,應該不感興趣吧?樂兒苦笑一聲。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她那些小小的企盼也真是太貪心了。
但……他什麼都沒說,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再來了。心中像缺塊什麼,覺得什麼事都不對勁。沒有他,什麼都不對勁……
小春也怪怪的,失去平常好動的表現,常是窩在角落,偶爾抬起眼,無辜地望著她。
「怎麼?你也想他啊?你不是很怕他嗎?」她對小春說著,卻像是在對自己說一般。明明很清楚他的生活模式,心裡卻仍然覺得失落。「你不是早知道會這樣的嗎?」樂兒喃喃道。
她拿起剛買的點心,開門出去。
出門前,她深深地瞧了屋裡一眼,偷偷期待著,在回來的時候能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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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兒來到一棟不起眼的小公寓,上到四樓,按了門鈴。
沒人回應。
她又多按了幾次,仍是一點回應也沒有。「不對啊,歡兒怎麼可能會出門?」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細細地聆聽裡頭的動靜。
果然,縫紉機的聲音嘎啦嘎啦地從門板傳到她的耳朵裡。
雖然這樣做很沒禮貌,也很沒有氣質,但非常手段用來對付非常之人——樂兒開始死命活命、像瘋子一般地按著門鈴,還用力地拍著門,外加大聲地喊著:「歡兒啊!」
「砰」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砸在門板上似的,打斷了樂兒的吵鬧。
但樂兒只是暫時停止拍打吼叫,她太清楚她姊姊的生活模式了,柳歡兒是個可怕的工作狂,一天的工作時數驚人,為了賺錢,連命都可以不要。當她工作時會有個習慣!哪裡有吵鬧聲,她手邊的紙鎮或是訂書機便往哪砸,完全是下意識、不經大腦思考的反射動作。
「歡兒!」樂兒又吼道。
終於,裡頭忙得昏頭的人兒終於有些回應了。門一打開,一個黑眼圈極深,卻又死將眼睛睜得老大的嬌小女人出現在門後,茫然地望著樂兒,緩緩抬起手,無力地揮了揮。「嗨……啊……」然後就逕自轉身進屋。
「歡兒,你是幾天沒睡了啊?」樂兒關上了門,像跳格子般地跳進房間。
她姊姊小小的住處永遠有複雜的陣式,滿地的雜七雜八,不僅看得眼花撩亂,出入更是困難至極。歡兒邊走邊睡、走路走得茫茫然卻能知道要怎麼撬過這、拐過那。
「好像四天、還是五天,我忘了。」歡兒一臉呆愣地回答她的話,搔了搔頭,坐回工作桌前,繼續努力。
「你週末不是都在睡覺嗎?今天是星期六耶。」
「啊?我之前在趕要參加設計比賽的稿件,所以很多該做的工作都還沒做。」
歡兒很有服裝設計方面的天分,連續好幾年參加Lexwamy的設計比賽都拿到了首獎。
「你知道Lexwamy被東旃收購的事情嗎?」樂兒在床上找到一個空間,坐了下來。
Lexwamy原本是清羽集團名下的品牌,卻因為母親管理不善,加上她也不太在意,便被東旃集團收購了。樂兒一想到東旃集團,臉色又不自覺地沉了一下。
「我知道啊,但對我來說沒差,而且今年獎金超高的。」歡兒一邊應著、一邊嘎啦嘎啦地車著衣服的拉鏈。
「歡兒,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樂兒遲疑了一下,問道。
「沒,我只愛錢。」歡兒回答得篤定且快速。賺錢都來不及了,還談戀愛?
「我覺得……我好像有喜歡的人。」樂兒拉過身旁一個抱枕緊緊抱著,喃喃說道。
歡兒難得地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看了看她。「是喔?那很好啊。」然後,又轉頭繼續打拚。「那個……詹永玲知道嗎?」自從知道詹永玲是她的後母以後,歡兒都是這般直呼她的名諱。
「媽她知道……」
歡兒疑惑地抬起頭。「那她沒說什麼嗎?她不會就這樣讓你跟他在一起吧?」以詹永玲那種死愛錢的個性,根本不可能成人之美。
「我也是這麼認為,但……也無所謂了吧?反正那個男的……」說不定武玄和再也不來了,那媽媽的決定又有什麼關係呢?但她還是說不出口,畢竟她對他仍懷著一絲希望。
「他應該是個不錯的人吧?」歡兒又轉頭瞧著她接話。
「嗯。」她甜甜的微笑著。
「那就好……」
樂兒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眼睛一亮,快速地翻著皮包,將它拿出來,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期待的臉立即轉為失望,然後認命地接起。「喂……媽……今天晚上六點半嗎?嗯,我知道了……」
樂兒緩緩按下按鈕結束通話。「歡兒,我帶了一些點心給你,餓了就要吃東西喔,我先走了。」
「嗯……」歡兒應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樂兒便逕自離開歡兒的小屋,回去準備接受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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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玄和開著車,不知不覺地來到樂兒的公寓樓下。
怪了,他只不過是想要開車出來兜兜風、透透氣,怎麼會兜著、兜著就跑到這裡來了?是因為太習慣了嗎?明明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連續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回復以前多采多姿的生活。他是玩得很愉快,完全沒有什麼障礙或不適,也沒有所謂「沒有她就活不下去」這種蠢想法。
但,那僅止於他在外頭風流的時候。
當他深夜或清晨回到冷清的家,心底就是一陣不舒服,腦袋裡不知不覺就充斥著她的身影。一不小心,她的模樣就會趁著空檔盤據他的腦海,要讓他接受自己很想念她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很困難的。
但身邊少了她軟軟甜甜的嬌憨聲音,就奸像什麼都沒有了。
他知道有自己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他不再見她,讓程楷華那個礙事的傢伙去調查她是不是喜歡他,然後說不定那六千萬就到手了;第二,他回去找她,不管兩人最後有沒有在一起,對她認真一次,放棄那六千萬元。
他知道不管他選擇哪一條路,都是很重大的決定。而思考良久後,他在今早做出了抉擇。奇跡似的,他竟然覺得心情萬分輕鬆。
武玄和熄了火,從擋風玻璃望上去!
十樓的燈是暗的。
咦?這麼早就睡啦?那就更應該上去了,反正明天星期六。他正欲下車,一輛計程車在他車前停了下來。
一個打扮端莊典雅的女人開門下了車,一襲香檳色的禮服長得曳地,它的剪裁完美地突顯出她纖細的腰身和白皙誘人的背部,烏黑的長髮被細心盤起,上頭點綴著亮粉和碎鑽,月光下,讓入迷惑地閃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