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呀!」何綾眨眨眼,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馮清敏瞪了瞪她, 「你最好別在我媽的耳邊說些有的沒的, 否則,看我怎麼『報答』你!」
「好,我知道你的心腸硬,你的心夠狠!」何綾怕了她,趕緊轉移話題,她看到馮清敏從袋子裡拿出來的東西,「咦?你買了些什麼?牙刷、毛巾、碗筷……連涼被都有,這些東西你不是都有了嗎?」
馮清敏點了一下頭,繼續從袋子裡拿出一些精巧的日用品。
「我上回不是跟你提過,我有個表姐可能會回來國內住一陣子嗎?昨天接到伯母的電話,確定我表姐下禮拜來,而她在台灣的這段期間,由我來照顧她。」
「你表姐?」何綾想了一下,「就是你提過,在你國一的時候,全家移民到美國,大你兩歲的那個表姐?」
「對啊!」馮清敏將那些未拆封的日用品大致分類,收納入已騰出空間的抽屜。
「你不是說她長得嬌滴滴的,被你們整個家族當成寶貝,呵護備至,捨不得她有一絲絲不愉快。」何綾低頭將盤中的食物扒乾淨。
「沒錯。」馮清敏拿起放在電話旁的兩張照片,「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她了,不過,從照片上看來,遠比我印象中的她還漂亮了好幾倍。」雖然不是很頻繁,但她和她的表姐一直有保持聯絡。
馮清敏將照片遞給何綾。
「這是她十年前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年輕得過分,還美得過分。
「兩個月前的。」馮清敏坐在她對面,有點驕傲地說。
「騙人!根本看不出來她已經三十幾歲了!」
「明白了吧!這才叫美人。看過她,你就會發現電視上那些明星根本算不了什麼,你捨得看這樣美麗的人皺眉、哭泣嗎?」
何綾聳聳肩,將照片遞回給她,「我不知道,看了這個,我只知道上帝真的是不公平的!」
「也不一定。」馮清敏起身將照片放回原位,「你知道她為什麼回來?」
「為什麼?」何綾看著馮清敏站在電話旁的倩影,「難道……她被拋棄了?」她胡亂猜測道。
馮清敏轉過身,點點頭,表示何綾猜對了。
「聽說她這回傷得很重,伯母不忍見她那麼消沉,想讓她出國散心,又不能選她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結果,就想到把她交給我。
何綾頻頻點頭表示瞭解,「連長得這麼美麗的人都會情場失意,無怪乎我們兩個現在身邊連個人影都沒有,唉!我真想看看有本事甩掉她的是怎樣的男人。」
馮清敏回到桌邊,開始收拾桌面。「聽說是當地的一個富家少爺,典型的花心浪蕩子。」
何綾起身幫忙,「你這麼一講,我的眼前立刻浮現出鄒懷彥的形象耶!」她閉上眼又想像了一下,「不過,要是他的話,肯定不會惹得你這位美麗的表姐傷心得要遠走他鄉。」
馮清敏用手肘頂了何綾一下,「你少在那裡烏鴉嘴!」何綾跟在她身後,「說真的,你不覺得論外型,鄒懷彥絕對和你表姐匹配得上嗎?或者該說,是你表姐配得上鄒懷彥?」
「不可能。」馮清敏想都不想,斬釘截鐵地一口否絕。「伯母說,她的整顆心還懸在那個負心人身上。」她將油膩的餐具放入水槽,扭開水龍頭,戴上膠質手套。
何綾倚著流理台,饒富興味地看著馮清敏,「你們不是很心疼她為情神傷嗎?說不定鄒懷彥就是那個可以為她療傷的人喔!到時候介紹他們認識吧!」
「何小姐,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想什麼!馮清敏睨了她一眼,「你是想激我露出嫉妒,或是在意的情緒吧?告訴你,我絕不會讓他們兩個碰頭,因為我要保護我表姐!再說,鄒懷彥那種人哪配得上我表姐!」
「嘖嘖!你們這家子人真是的,真把這女人當成天仙來膜拜了。」何綾認為馮清敏那美女表姐肯定是被保護過度,所以,情場一失意,便無法自我調適。「可是,你確定你擋得住人家相愛嗎?哪!這陣子不是很流行一種說法──當愛情來的時候,連城牆也擋不住。」
「你等著瞧吧!」馮清敏差點氣得摔碗盤「我就擋給你看!」
何綾拍拍胸脯壓驚,「別激動嘛!只要你不介紹他們認識,他們大概沒什麼機會碰面吧?我只是開開玩笑。」她嘿嘿地乾笑了兩聲,眼珠子一轉,「哎呀!時間別浪費在別人身上嘛!聊聊我們自己,我上次跟你說,有人介紹一個成年男女的交誼團體,我今天拿到入會簡章和一些介紹資料,看了看覺得還不錯,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加入?」
「那不是相當於團體相親?你不是向來排斥經由相親來找對象的嗎?」馮清敏調侃道。
「這不一樣嘛!你先看看資料再說,好不好?」
「好啊!等我洗完碗。」馮清敏說。
*****
「你聽說了嗎?昨天總經理在業務部門的檢討會議裡被葛經理吐槽!」
「為什麼?」
兩位結伴上廁所的女職員還在各自的浴廁間裡出聲談話。
「聽說是總經理作主推行的對日合作方案陷入停擺狀態,葛經理好不容易抓到人家的小尾巴,當然要乘機給人難看羅!」公司內兩個最有權力的大人物展開的角力之爭,正是職員們閒暇之餘的話題之一。
「可是,關於那件案子,總經理本來是自信滿滿的呀!」其中一間的沖水聲先行響起。
「對啊!但葛經理透過管道得知,對方派來的市調公司的人對我們的評價很不好,葛經理因此才要求總經理解釋。」另一間也傳出沖水聲,兩人講話的聲音因而大了些。
「那總經理怎麼回答?」兩間廁所的門幾乎同時打開,身著套裝,尚稱時髦的兩名女職員走了出來。
「聽說他拒絕作任何表示,因為,檢討會議裡,他負責的是出席聆聽報告,又不需要被咨詢。」
「就是啊!葛經理的作法未免太那個了一點,你不覺得嗎?」
「是啊!不過劇情很精采,不是嗎?」
「你好過分喔!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你不喜歡,可以不要聽啊!」
「我要──」兩人談笑著離開。
洗手間裡恢復安靜,幾秒鐘後,另一間廁所的門打開,馮清敏從裡頭走出來,臉上沒有什麼太特別的表情。
在洗手間這種既私密,卻又十分公眾的地方,經常可以聽到真假難分的八卦傳聞,如果要一一計較的話,心力根本負荷不了。所以,對剛才那兩名女職員的談話,她根本不在意。
而鄒懷彥和葛經理之間的事,昨天會議之後,便有人想從她的身上探查消息了,而她則是採用一貫的迂迴招數,把話題帶開、不發表私人見解,或說出任何鄒懷彥說過的話。
自從上禮拜在日本料理店裡,佐籐建治對她毛手毛腳,鄒懷彥因而帶她先行離開後,她便再也沒有聽他提到任何有關合作案的事。
馮清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經意地輕輕歎了一口氣。這回營業部的檢討會議他可以拒絕發言,可下回的董事會議上,他要如何招架葛老的攻勢?
而且,最怕說到頭,合作案是因為她不願意接待佐籐建治那個色老頭而無法成立;或者,鄒懷彥是為了她而自動放棄那樁合作案──
不……不會吧?鄒懷彥那麼重視這件案子,怎麼可能為了她這個小小的秘書……對!不可能的,她別自以為是了。
「我早上托你打的資料好了嗎?」
馮清敏嚇了一跳,不知鄒懷彥是何時來到她的桌前。
她不露痕跡地瞄了一眼擺在桌上的小型電子錶,鄒懷彥並沒有提早回來,是她因失神而沒作好心理準備。
「好了。」她壓低聲音回答。
「有我的電話嗎?」他俯視著她,手指輕敲了桌面兩下。
馮清敏立刻察看擱在電話旁的便條紙,「比較重要的有四件。」
「泡杯茶給我,進來跟我報告。」交代完後,他便走進私人辦公室。
「是。」就算他未必聽到,她還是中規中矩地回答。
有時候,她和他也許會口無遮攔地斗上幾句,但那畢竟只是有時候,他到底是她的頂頭上司,在公事上,兩人都懂得分寸;在私事方面,則兩人沒有任何瓜葛。
她用托盤端著熱茶,敲了兩下門後進入他的辦公室,在茶香中向他報告,並於報告完畢後退出辦公室。
幾十分鐘後,她再度進入他的辦公室,看到他孤獨的背影,她不禁有些憂心。
「什麼事?」鄒懷彥出聲問,轉過身來。
「沒……」馮情敏在看到鄒懷彥的神色後,立刻暗沉下來,「需要我幫你換杯熱茶嗎?」
鄒懷彥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笑非笑的,「看來,好像有某人鼓起勇氣想跟我表白,卻又臨陣退縮?」
馮清敏挺直背脊,「看你還能這麼自作多情,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抱歉,我走錯地方了。」看來是她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