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朗俊!」
「我知道我自己姓哈名哈,你不必一再提醒。可否借問一下,趁我老哥休息的時候,你想拿那個女孩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何必對付她?何必拿她怎麼樣?」
「別想瞞我了,你明知道這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就是我!」
「而你該明白,你這人真是自大得無可救藥!」
「這真是最得體的讚美,我十分樂意接受。」
「無聊!」
「別急著走嘛!你不是還想留在這裡對付……不,照顧那女孩?」
「潘朗俊,你如果想一直這麼耍嘴皮子的話,請你到別的地方去。」
「哦!別趕我走!我還等著看你的西洋鏡將如何被拆穿—— 嘿!別動手呀——」
「放手!」
「是你自己先出招的。不過你放心,我最期待的還是疼你若珍寶的我媽,發現你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樣時,她的臉會綠成什麼程度。至於我哥……我想我是不用擔心他了!」
「放手,你弄疼我了!」
「是嗎?我居然還有機會「弄疼」你!」
「下流!」
「很難接受這樣的我是嗎?告訴你,我們都已不再是從前的我們了。我哥的心意,相信你我都很明白;至於我!你不會以為我永遠都會是那個癡狂迷戀你的小伙子吧!嘖嘖!這麼震驚。容我借問一下,你這花容失色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 」
「放輕鬆點,再美的容顏一日一咬牙切齒可就不那麼迷人了——我親愛的大嫂——哦!你覺得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嗎?或者我該問,你還有自信能成為我嫂子嗎? 我比較喜歡你直瞪著我,而不是別過臉去。怎麼,沒信心啦?」
「你少在那自以為是!」
我睜開眼!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但我卻十分清楚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裡。
我維持平躺的姿勢,兩眼看似仰望著天花板,實際上卻只是虛無地張著。
應有一男一女同在房內。細緻的女聲明顯由孫香盈發出。
她和誰在說話?我以為她除了那回在「目潤」專櫃,一時失控對我表露出不悅的情緒外,不會輕易卸下面具;但此時似乎……
「看得出來,昨天凌晨我哥抱著她出現在門前時,你非常地驚訝。奇怪的是,你在我哥房裡做什麼?」
這名男子和潘朗瑟是兄弟?
「你明知道昨天風雨那麼大,根本走不了!」
「好可惜,我和那女孩居然壞了你的好事!」
那女孩?是指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請你把話說清楚!」孫香盈語氣堅硬。
「聽好!我只給你一個忠告!別玩得過火了!該是別人的就是別人的。」
「如果那本該是我的呢?」她驕傲地反問。
「你知道那不是的。我哥的心,已經不可能會是你的了。」
「那你以為朗瑟知道他自己的心已經是別人的了?」
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你得小心點,別弄巧成拙反讓他發覺他自己的心!咦?你醒來啦!」
一張與潘朗瑟酷似、氣質卻完全不同的臉直盯著我;見我回望他,他咧嘴一笑。
「我去通知我老哥,他交代我你一醒他就要見你。」
男子出了房門,我試著坐起;但覺身子虛軟無力,只好維持平躺。
接著,對上一雙清亮而銳利的大眼。
「什麼時候醒的?,」孫香盈美麗的面容鑲滿冷漠、僵硬,無起伏的音調則讓人感覺出些許責備。
擔心我聽太多她和那名男子的談話?
「你放心,你們的話我聽了不少,但全部一知半解。」
「你以為我會相信!」她輕側頷首,斜睨著我。「少露出那種得意的表情,結果如何還未決定!」
原來她對我的敵意絲毫未減,甚至還有與日俱增的傾向!是因為潘朗瑟在風雨夜裡救了我?
那麼我是不是也該質問她怎能隨意進出潘朗瑟的房子?
思及此,我的唇角突然不聽使喚,擅自上揚。
見我微笑,孫香盈先是一怔,然後厲聲問:「笑什麼?笑你這回的計謀又得逞了是嗎?」
「生病竟也會讓人以為是場計謀?」
「當然!你當所有人是傻瓜,全不瞭解你的心思?」
「我的心思?」
在我覺得———— 所有的人都不傻,而且還太過聰明,顯得自以為是。以至於不是想操控他人的人生,便是自認能掌握所有事件的走向!
像現在,我平穩的表情一旦透著孫香盈的分析,便又有另一層連我都不知道的含意。
「真該讓潘朗俊瞧瞧你這模樣,請他評定誰才是真正的偽裝者!」她說。
我輕搖頭,「你對我的敵意完全是多餘的。」
「若非你自認已掌握所有的勝算?」
「你以為愛情是場戰爭?」我問。
「人生本來就是個戰場,而愛情,是女人決勝的關鍵點!」孫香盈說。
這個想法有些悲哀。
二十三歲的我不期待愛情,並不代表我不相信愛情。
在這之前,我也曾度過鎮日懷抱天真爛漫的青春時光,而那一段日子是無知卻純情的。
在此之後,雖然我自認看透愛情,覺得談戀愛是平白浪費時間、付出回收不成比例,終至徒惹一陣傷心——
雖然我告訴自己毋需苦苦追求那無法掌握的愛情……
雖然我覺得一個人過就好……
但是我相信有朝一日,我還是會情不自禁拋開一切而探陷下去!一旦那個我注定該愛他的人出現……
愛情是會令人失去原則的,我非常明白這點。
所以我覺得視情愛為一場勝負之爭的想法有些悲一反。這樣的人,感受不到愛情的熱度;因為愛情對他們而古悶,只是一種挑戰、一種掠奪,與名利的競爭毫無差別
「潘朗瑟是你的籌碼?」我好奇的問。一直以為她探愛潘朗瑟,但此刻卻覺得她只是在爭取優越感,證明她的不凡。
「是戰利品!」她毫不避諱的直答。「知道嗎?男人爭名爭利,女人只爭愛情;但真正的強者卻是女人。因為女人一日一擄獲了一名男子,同時便也得到了那男人的一切。」
「但男人並不覺得他們是被擄獲。」
她有些意外我沒被她的論點嚇著。兩手環在胸前,她問:「怎麼說?」
我清清乾澀的喉頭,停了一下,說:「女人和女人爭愛情,男人同男人爭女人!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她柳眉輕揚,有點不屑地哼笑了一下,但還是說:「沒想到你還挺有主見。」
「我知道自己要什麼。」
「潘朗瑟?」她毫不猶豫地問。
「怎麼會?」我想也未想,立刻否認。我想要潘朗瑟?這種念頭我一點兒也不敢有。「你對你自己沒信心?」
她眼神一凜。「少學潘朗俊的口氣!」
「或是對你和潘朗瑟的感情沒信心?」我又說。
「我和潘朗瑟的感情……」她有些不解地重複我的話。一會,她會意的欣然一笑。「你以為……你知道我們是一對?」
「本來只是猜測,現在則確定了。」
這項確定,莫名使我心中竄過一股泛酸的電流……
這一驚!在意嗎?我在意她和潘朗瑟……
怎麼可能?我急急揮去這不該有的想法。他們兩人的關係早在潘朗瑟介紹她時,即有所知悉了,怎麼可能現在才……
「很好,那你明白你的立場了?,」
我草草收回一時脫序的思緒。「我的立場?」
她點點頭,「你的出現讓我很難受。」
「你誤會了。他要我去你那工作,純粹因為我和他之問的債務……」她的直接表明,使我辭拙。
她眉眼漾著巧笑,俯視著我就像俯視著一隻到手的獵物。「你!可否幫我化解這誤會?」她輕緩而不容人否決地問。
她的笑較潘朗瑟的專制使人心慌;彷彿一場詭計就深藏在她那惑人心思的小酒窩內。
「怎麼樣?」她要我回答。
幫她化解誤會?如何化解?不會只是同她好好說明一切這麼簡單吧!
我悄悄又看她一眼,突然覺得她只是變形地想要操控我——
但是這情勢似乎又拒絕不得,可見一開始我便陷人她所佈的局內……
亦即不知不覺,我身不由己的真的卷人她的愛情戰場……
所幸,於我不知如何抽身而退時,房門「叭達」一聲被用力轉開!
潘朗瑟斜倚著門板出現在門前。與我眼眸相會時,他略帶著急的表情一凝,幾秒過後才慢慢融化。
他的眼圈微黑、雙頰輕陷、青色的鬍髭長滿在他原先乾淨、堅毅的下巴!雖對他的俊容無太大影響,但看得出他的疲憊。
那晚他淋的雨比我還多,由此看來,他應該也病了。
而他!穿著睡衣、髮絲不整、且打著赤腳——一聽到我已醒來,他便疾速地 衝來這房間?
不知為何,在他紊亂、閃爍著各種情緒的黑瞳的注視下,我的心跳也跟著亂了 秩序。
他跨步走向我這方。
「朗瑟,你也病得不輕,怎麼不好好休息?」孫香盈恢復無邪的麗容,細著聲音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