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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單飛雪

  接下來,他將三明治用牙籤固定取出麵包刀,對切,切得漂亮又整齊。最後,將吐司裝盤,端出去。

  他歎息,她還在看那篇報導,他將盤子推到她面前。

  「好了,別看了,吃三明治。」她在想什麼?白舶仕困惑,卻不好問。

  「嗯。」她頭也沒拾,拿下三明治狠狠咬一大口。

  不知道她喜歡嗎?白舶仕打量她的表情。

  嘉麗大口大口咀嚼,吐司脆脆的表皮,一咬下去,奶油即刻融在舌尖,鮪魚鮮甜,青菜薄脆,好好吃!她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霎時,舶仕感覺好有成就感。

  他看她轉眼將三明治吃光。嗯,還能吃東西,可見沒事,他放心了。

  嘉麗吃完三明治,抹抹嘴,抬頭問他。「我想睡了,你有多的牙刷嗎?還有毛巾?」剛才在便利商店她氣得只記得買雜誌,該買的倒是忘得一乾二淨。

  「有。」他立刻去拿。

  嘉麗去刷牙洗澡,白舶仕坐下,拾起雜誌看報導。

  羅繽納是香港青春玉女,新聞弄得很大,記者甚至做了一個很大的表格,標題兩女大比拚!

  左邊是記者不知從哪弄來的車嘉麗學生照,醜醜的西瓜頭,茫然的表情;右邊則是羅繽納燦笑的臉,下邊將兩人列表比較--

  比後台:車,父喪母電子上廠職員。羅,父外交官母鋼琴師。車劣羅勝!

  比青春:車,二十七歲。羅,二十四歲。車劣羅勝!

  比個性:高俊泰曾對記者表示,前女友連荷包蛋都不會煎。詢問羅友人,羅繽納愛做家事。車劣羅勝!

  比學歷:車,專科單。羅,大學。車劣羅勝!

  比身材:車32A,羅34C。車劣羅勝!

  比工作:車,小專欄執筆。羅,一線玉女歌手。車劣羅勝!

  總計:羅繽納連勝六局。

  記者總結:怪不得高先土拋棄多年女友。

  浴室門打開,白舶仕趕緊扔開雜誌。

  嘉麗擦著濕發走出來,還是一副很平靜的模樣,和先前在車內大叫大吼時列若兩人。

  「我要睡了。」她說。

  「喔,我去幫妳鋪床。」他立刻起身。

  「不用,我睡沙發就好。」嘉麗往沙發一倒,抓了抱枕,背對他睡了。

  「喂!」白舶仕嚷。「妳頭髮濕濕的,吹乾再睡。」他去拿吹風機。踅返時,車嘉麗沒起來,還是躺著。

  「起來吹頭髮。」

  「唔……不用。」她的臉埋進抱枕,悶聲道。「我要睡,累死了。」

  「喂,頭髮沒干就睡,會引發偏頭痛,妳有沒有常識啊?起來!」他搖她,她揮開他的手。

  「別吵,我要睡了……我要睡……」其實根本睡不著,但她沮喪得只想閉上眼,什麼都不理。高俊泰果然栘情別戀,對方條件那麼好,難怪了。

  「怎麼那麼牛?起來吹乾頭髮,然後到客房睡啊∼∼」白舶仕揪住她的手臂想將她拉起,她掙扎,哇哇叫。

  「不要不要,我睡這裡就好。」小臉埋得死緊,悶聲嚷嚷。「我要睡了,你別吵我……」好難受啊∼∼嘉麗覺得好難堪,好丟臉。

  白舶仕瞪著她,嗟!翻個白眼,拉開吹風機電線,插上插頭,他坐在沙發邊,抓起她一撮頭髮,打開吹風機,幫她吹乾。

  吹風機嗡嗡響,他低頭耐心地將她長髮一小撮一小撮吹乾。

  嘉麗埋著臉,由著他幫她吹乾頭髮,她眼淚一直淌一直淌。當長髮都干了,她臉下的抱枕也濕透了。

  隱約猜到她在哭,白舶仕伯她尷尬,加上自己又不懂得安慰人,幫她吹乾頭髮後,拿了床被子幫她蓋上,然後關掉電燈回房休息。

  白舶仕躺在床上,睜眼看著昏暗的天花板。

  她會不會想不開?失戀已經夠慘了還被弄到雜誌上跟人評比,這打擊她受得了嗎?比就算了,還被打上六個「劣」!白舶仕想像她受的傷害,猜想她會難過好久,猜想她恐怕一蹶不振,猜想她將失意好一大段日子才可能恢復笑容……

  她怎麼那麼倒霉?

  白舶仕輾轉難眠,心底惦掛著車嘉麗。她還在哭嗎?她不會有事吧?她不會想死吧?她晚上不怎麼說話,她不會做傻事吧?

  白舶仕睡不著,幾個小時後,他偷偷去看她的情況,見她睡得好好的,才放心地回房。

  真希望她別難過了,那男人真可惡,變心就算了,也不好好處理,還跟記者亂說話,太惡劣了!

  白舶仕為嘉麗忿忿不平,渾然不覺今晚對嘉麗的關心已超越普通友誼。

  ***

  白舶仕花一個晚上想,明天要怎麼安慰車嘉麗?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想到要面對她,他感覺很尷尬,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失意的她,他很怕自己會說錯什麼話。

  他煩惱了一個晚上,結果--根本多餘!

  大清早,白舶仕坐在沙發上滿臉黑線條,聽見嘉麗用中氣十足的嗓音咆哮--

  「是三十二B、三十二B,三十二B!」她用電話跟寫那篇報導的雜誌社抗議。「不是三十二A--」嘉麗戳著雜誌那頁憤嚷。還有,什麼叫作連荷包蛋都不會煎?胡扯!我連廣東粥都會做,要寫也查清楚嘛,混帳!」嘉麗甩上電話,氣呼呼地坐下。「氣死我了∼∼明明就是B,我哪有那麼小--」易麗將雜誌摔到地上,跳起來踩個稀巴爛。

  哇∼∼真暴力!看她大發飆,白舶仕很識相地保持安靜。嘿∼∼她很有精神嘛,嗟!虧他昨晚還那麼擔心。

  嘉麗踩完雜誌,還沒消氣,又抓起雜誌。「啊--」撕爛它!痛快,她坐下。

  「氣消了?」

  「媽、的!死高俊泰就別讓我堵到,敢說我連荷包蛋都不會煎。」她忽地瞪住白舶仕。

  「幹麼?」感覺不妙。

  「要不要吃早餐?」她眼睛倏地一亮。

  「嗄?」舶仕納悶。「妳餓了?我弄給妳吃。」

  「不!」她霍地站起,拍拍他的肩膀。「我煎蛋給你吃,」像是急於證明什麼,她興致勃勃地道。「我現在就去煎,要不要暍咖啡?我幫你泡。」媽的,什麼她不會煎蛋,這有什麼難的。

  「我家咖啡都用煮的,不是用泡的。我……我要的話,自己來就行。」白舶仕冷汗急淌,她只是想證明她會煎蛋吧?有必要這樣嗎?

  「不,我來。」煎蛋煮咖啡,沒問題。

  「其實,我不餓。」

  「等我做好你就餓了。」

  「說真的,早餐暍一杯咖啡就好。」

  「不行,早餐要吃飽。你等著,我現在就去煎,你要吃幾分熟的?要吃那種蛋黃沒熟還會流出來的?還是要兩邊全熟?還是要一邊熟一邊不熟?你說。」她急於表現。

  白舶仕滿臉黑線條。「呃……隨便。」

  「什麼隨便?」嘉麗瞪住他,瞇起眼睛。「難道……你也認為我不會?」

  看她一臉固執,白舶仕只好說:「那……那就一邊熟一邊不熟的那種吧!」

  「沒問題,馬上好!」她轉身步人廚房。

  瞪著她的背影,噗∼∼白舶仕笑了。

  他搖搖頭,她真是很牛!打電話罵人家寫錯她胸圍,拜託∼∼這又不是重點;還以為她會為高俊泰栘情別戀而痛哭,萬萬沒想到她嘔的是人家說她不會煎蛋,

  拜託∼∼這也不是重點吧?

  白舶仕低頭,看地上被撕碎的雜誌。她真的不傷心嗎?他想,她是傷心的吧,昨晚幫她吹頭髮,她肩膀直顫,哭了好久。

  他又抬頭望向廚房,白舶仕困惑了,有那麼一瞬,他替她感到心疼,衝動地想保護她。太怪了,分明跟她還不熟,卻一連讓她來家裡住了兩回。

  原本好討厭她的,現在--現在竟然覺得她挺可愛的。嗟,他真瘋了!

  「什麼我不會?媽的,瞧不起人。」廚房裡,車嘉麗挽起袖子繫上圍裙,拿起鏟子,打開瓦斯爐。

  「煎蛋有什麼難的?我煎!」

  一個小時後--

  鍋子黑掉了,十顆蛋毀了,白舶仕還沒吃到煎蛋。記者沒亂寫,車嘉麗的確連蛋都不會煎。

  「呃……」白舶仕雙手抱胸,望著他那意大利進口的平底鍋,蛋很便宜,但為了煎蛋毀了一隻兩千多塊的鍋子,嗯……

  「我用不習慣這種鍋子。」嘉麗小聲道,淚往心中淌。她真的連一顆蛋都煎下出來,天啊∼∼自尊嚴重受創。一邊熟一邊不熟怎麼那麼難?嗚嗚∼∼

  「嗯。」白舶仕轉而打量那壺煮好的咖啡。「沒關係,我們暍咖啡。」他的鍋子啊,心中淌血。算啦,堂堂男子漢不要跟女人計較了。

  「好。」嘉麗抹抹手。「呃,鍋子哪買的?改天賠你。」

  「不用,反正不好用,會燒焦,肯定是劣質品。」他故意這樣說,她現在這麼慘,怎好落井下石?

  嘉麗聽了很感動,幫他倒咖啡,白舶仕看著咖啡,感覺有烏鴉飛過他頭頂。「…………」

  嘉麗也發現了,她納悶地瞪著杯裡的咖啡,裡面很多渣渣。「怎麼搞的?你的咖啡煮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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