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又如何?
今夜霸主未正眼瞧過她。
她的美竟不能令霸主分神片刻。
沒有一個男人這麼待她。也沒有一個男人教她因此而傷心失望。
一股妒意驟然湧上。
是她好心帶如玉來的,然而今夜霸主專注盯著的人竟是如玉?甚至,要納她做妾?
不知張冷身份的如玉竟想逃掉,她寧願回去繼續當她的廚娘,而自己呢?回去繼續做妓嗎?
從前她或許可以不將男人放在眼裡,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從她遇上張冷那刻後就不同了。她竟只希望能委身於他,只獨獨討好他一個男人。
不知不覺間她已步下樓。一股魔力燒灼著她的身心。
英挺的霸主和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或者是--淒冷孤獨又乏味至極的妓院生活。
失去自由無妨,當人家的妾無妨,她只要霸主注意她、青睞她,即便是跪下來親吻他的腳趾頭都願意。
可是如此一來,她勢必會失去如玉這個摯友。
她回思半天,最後深吸一口氣,暗下決心。
假若如玉可以賭,那麼,她施歡沁也能「賭」。
她毅然決然推開內場大門。
屋內張冷正被一群人簇擁著。
她上前輕輕柔柔彎身一句。「霸主,民女有一事稟告……」
如玉在房內搜刮完畢,卻不見歡沁,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來。
她們兩人闖進隔壁廂房,愉了幾件素衣換上,悄悄溜出了皇家賭場。
漆黑的碎石子小路隔開了街。如玉拉著歡沁朝小路跑,一路上樹影幢幢,月兒映出了兩人鬼祟的身影。
如玉心裡盤算著一旦逃逸,立刻找車伕,將偷來的玉器換得車資,好返回「千里香」。
眼看半個時辰過去,城門口就在不遠幾尺,暗地裡忽然湧出七、八個彪形大漢將她倆攔住。
如玉沒來得及逃脫,即刻被粗魯地抓住,和歡沁兩人原路被架回賭場。
張冷的臉雖然平靜,他的眼眉仍不自覺地透出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威嚴。
他身邊兩位將士也是一派肅殺。
如玉的包袱被揭開扔置地上。
她僵直佇立著,怒氣掩過害怕。她只覺這男人真是小氣,她是輸給了他沒錯,然而,瞧他這麼財大氣粗的樣子,難道會缺個女人當妾嗎?他身旁鐵定美女如雲,何苦跟她這個小小廚娘計較呢?真是一點風度也沒有。
「妳們不但逃走還愉了東西。」他終於說話了。「我該好好懲罰妳們。」
如玉直覺對不住歡沁,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挺身向前。「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又如何?」
「你別找她麻煩!」
「妳可知妳犯了多大錯誤?至今沒人膽敢如此件逆我--」
「你也大高估自己了,憑什麼說我件逆你?」如玉向他挑釁。
歡沁一面冷眼旁觀,一面等著霸主怒氣勃發。此刻她看見如玉出言頂撞霸主,時機正好,便假意提醒她:「如玉,他是霸主,妳難道不知道?妳怎麼可以對霸主如此無禮?」
他--竟是如今稱霸江湖一方,殘暴凶狠的霸主--張冷!怪不得她要輸了。他目光犀利、身形魁梧,加上那種渾然天成的懾人氣魄。如玉真恨自己為什麼這般遲鈍。
她只是一個「千里香」的小廚娘,卻和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對峙。
如玉想來不禁一身冷汗,全身寒毛直立。
想到他要自己做他的妾,伴君如伴虎,何況是張冷這樣一頭惡虎,弄不好性命可能隨時完結,他又怎會具備人的感情!
她的初夜,無論如何不可給這惡魔似的男人!
張冷靜靜瞅著如玉失神的模樣。
這女子乍看並無突出之處,雖算美麗,但平凡極了。而此刻她流轉的眼波,細緻小巧的臉蛋,略噘的紅唇,紅灩灩地甚是好看。
而且,有趣的是她得知他真實身份後,竟還是一臉的倔強,不像其它人一臉驚恐之色。
他摸著下巴打量如玉,也不動怒,一字一句問道:「妳同歡沁一樣是『千里香』名妓?」
如玉靈機一動,料想自己一旦承認,說不定他就會打消納自己為要的念頭了。於是她大聲應道:「是,我不配當您的妾,您放我們回『千里香』吧!」
張冷一副含笑帶趣的表情。「放妳回去?不,我聽說『千里香』的姑娘個個『身懷絕技』,我當然不能放過大好機會,得照樣納妳為妾才是。」
如玉氣得七竅生煙,卻仍虛偽地應付。「我們怎麼敢讓低賤的自己污了您的盛名,我們還是回『千里香』,你的大人大量我一輩子感激!」
「我想妳忘了,妳早已是我的人。願賭服輸,妳不但不服,還偷了東西逃跑,我怎能輕易放妳是?至於妳的朋友歡沁,因妳受累,我決定立刻殺了她。」
如玉呆住了。
歡沁嚇得雙腿發軟。她明明是通風報信的有功之人,理應得到他信賴疼愛,怎會反而要殺她?
張冷起身走下並抽出亮晃晃的大刀。
一見那刺目的亮刀,歡沁驚得昏厥過去。
如玉不顧一切擋在歡沁面前驚嚷:「不要殺她!」
她瞥見那把鋒利大刀緊貼在歡沁的脖子上,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嚇得臉色灰白。
張冷一派氣定神閒,或許是殺人殺慣了,眼皮都不眨一下。他知道,他應該毫不猶豫地殺了這個女人。
她可以為一己私利出賣好友,換取榮華富貴;這種小人,他見多了,殺了她,對如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但是,望著如玉那張控訴驚慌的臉,向來行事果決的他,竟覺下不了手。
半晌,他森冷盯住如玉落話。「妳答應再也不逃?」
「不!不逃。只要放了她,我什麼都聽你的。」
「好,我差人關住她,只要妳再逃一次,我便取下她項上人頭!」
從來沒有如此恨一個人。如玉睜著一雙紅眼,屈辱地答應。
如果手上有把刀,她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夜深了,四週一片闇黑靜寂。
人都睡了沒有半絲聲響,而這間廂房內,仍有燭火跳動。雖然一室清冷,如玉心頭卻暗潮洶湧。
張冷命人為她梳洗、更衣。他故意讓她換上一件低胸紅袍,前襟只能勉強的合攏。她黑長的發,依他的命令,只是梳亮了束在頸後;而紅唇則被塗上庸俗的胭脂;連手腕、頸背、腰際都被抹上香油,玫瑰的味道濃濃地裹住她身子。
幫她打扮的丫鬟,最後帶著曖昧的笑容離開。
他--真的當她是妓女。
如玉憤恨地緊抵著唇靜靜坐著。
氣自己糊塗地墮入虎口。沒想到在妓院守身多年,竟還是劫數難逃。她恨死了張冷。
除此之外,她更怕。
怕他那對銳利如閃電的眸子,那裡頭沒有一丁點感情,沒有一丁點溫暖。
他不是人,是一頭凶殘的黑豹。
而她成了他的獵物,他就要來吞了她。
如玉正胡思亂想之際,門「霍」的被推開。
那頭張狂的野獸來了。她別過頭,拒絕看他。
而張冷,卻被眼前的驚鴻一瞥深深震懾住了。換上女裝的如玉,猶如一朵紅玫瑰盛放。奶白的肌膚,襯得紅袍更加眩目。那豐潤的唇,似藏蜜的花蕊。黑亮長髮恍如上等絲緞,自她頸背滑至床畔。而胸前若隱若現的雪膚,更增添幾許魅惑人的情韻。只是這朵怒放的玫瑰,正伸展著她的尖刺,張冷對她的倔傲大為光火,上前扳過她的臉,逼她仰頭直視他的目光。
「看著我!我是妳今後該伺候的男人!」
她依言看他,目光卻是藏不住的輕蔑。
這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沒殺她還納她為妾,她竟還板著臉對他。
如玉咬牙切齒。「我瞧不起你--」
「妳犯不著扮清高,不過是『千里香』賣笑的。」
如玉不甘示弱地反擊。「你又清高多少?雙手沾滿了血腥,若在千里香,給我一千兩都不接你這客人!」
「哼!」他冷笑。「我不信妳身價有多高,儘管開出來,我立刻給妳。」
「休想!」她刻薄地道:「我不屑拿你的『髒』錢!」她刻意加重「髒」字的語氣,把張冷激得怒不可遏。
他突地揪住她的發。如玉吃這猛然一襲,疼得倒抽一口氣。
「妳這張嘴早晚害死妳--」
他吻住她。霸道地奪去她的呼吸,將她纖弱的身子攏進懷中。
那是她的初吻呀!如玉瞠大美目,瞪視著眼前這個霸道的男人。他灼熱的氣息侵入她唇內,引她的舌一陣麻熱。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她心裡喊著:不……不可以……她聽到自己心臟正擂鼓般的告誡著她,驟然間,她將他猛力一推。
如玉慌張地喝罵:「和你睡我寧願死--」
這句話直刺張冷心坎。
當年,他背叛的妻,也曾這麼絕情地呼喊過。她和李勁不但有了曖昧的關係,還為李勁愉了許多情報,在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殊死戰中,張冷不但差點喪命,還失去了許多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於是,他一刀劈死愛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