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十年前在酒吧救了我,卻又傷了我左手的男人?」白荷低垂著眼簾,終於肯面對這個問題。
「除了我還會有哪個男人膽敢傷害你。」他嘴角微揚,別有所意地走近她。即便是微笑,他的笑容依然寒冷。
「為什麼是我?」白荷無法理解地低問。
「沒有原因,就是你。」東方介德拾起一塊石子,往池面去去。平靜的湖面因而激起圈圈漣漪。
「如果……現在的白荷依然是十年前那個膽小如鼠的女孩,你會如何?」她表面顯得平靜,然而內心卻波濤洶湧。這個男人瘋了,他真為十年前的承諾而出現。
「我會殺了你。」他毫不遲疑地脫口而出。
聽到這樣的答案,白荷毫不驚訝,她現在所面對的是一個異於常人的男子。十年前那場大火奪去三十五人的性命,他絕對不會介意這世上再多添一個冤魂。
白荷沈默下來,不發一語,心緒一團混亂。要她依這狂人的要求留在這裡是不可能的,和白家的四年之約迫在眉睫,她必須趕回京都向爺爺表明繼續管理帝國飯店的意願,就算是爺爺不打算把經營權交給她,她也絕不可能和這個由爺爺挑選的「未婚夫」結婚。她不曉得東方介德這男人如何能夠在十年後,以未婚夫的面貌在她面前出現,但他既然有辦法把她強行帶來這不知名的地方,她要逃離這裡,想必相當困難……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想著什麼,那是不可能的,別盡想作些傻事。」東方介德那高挑的健碩身材立在日式庭院中顯得毫不突兀。
「我不可能留在這裡,除非你要了我的命。」白荷堅決表明她的態度,她並不貪生怕死,這世上沒有可以讓她畏懼和留戀的人事物。
「你已經通過十年前我說的測試,所以從現在開始,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之一,不過這個條件的前提必須在你肚裡擁有我的小孩之後,在我們兩人尚未有夫妻關係之前,我無法保障你的人身安全。」他蹲下來,伸手挑撥池面,驚動池中的魚兒。
「你在威脅我?」他側對她,白荷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
「不是威脅,是把事實告訴你,讓你心裡有所準備,也讓我提醒自己的死期將近。」他忽然抬起頭來,望向前面那遠方的山林,神情是灰暗而頹然的。
「我不懂你想說些什麼,總之,你還是盡早讓我回京都去。」白荷說這話時,將視線拉回自己身上,她不忍目睹他剛才那種神情,充滿絕望、孤獨、冷酷和恨意,和白荷心中的某段陰影相似……
「我是不會讓你回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東方介德冷冷地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如果我堅持離開?」白荷眼神閃過一抹血腥。
「那麼你要有受死的覺悟。」他回以一道充滿魔魅的冷笑,犀利的眼神如獵食者般使人寒慄。
「我會記住你這句話,東方先生。」白荷冷哼一聲,不再開口,之後寂靜的氣息取代兩人之間的對話。她那眉頭微蹙,佇立在微風中的白色身影,欲如盛開的荷花般,孤傲而美麗。
「櫻,老爺子已經回來了。」右樨依約來到東京和左櫻會合。
「對于小姐失蹤一事,老爺怎麼說?」左櫻這幾天一直在東京活動,為了調查出主子的下落,她可是不眠不休了好幾天。
「他老人家並不很在意,還怪我們太過大驚小怪。」右樨剛從京都趕來東京,為了調查出東方介德的真實身份及白荷下落,她和左櫻兩人分別在東京和京都進行調查。
「怎麼回事?」左櫻放下手邊的工作抬頭問。
「因為老爺的心思全放在另一件事情上。我來東京之前老爺子帶回來一個女孩子,她和荷長得一模一樣,聽說是荷的孿生姊姊,叫作白梅。」右樨帶來的可是第一手的滾燙新聞。
「白梅?!」
「嗯,聽說當年夫人懷的是雙胎胞,先後生下白梅和白荷小姐,為了安全理由,白梅就被夫人送到國外,請保母扶養,而白荷則留在白家,聽說這件事老爺一直被蒙在鼓裡,直到前陣子夫人去世前,老爺才知曉他其實還有個孫女。之後老爺派人積極尋找了好幾個月,最近終於把人找了回來。」右樨簡單說出她所知道的。
「就算小姐真有這麼一個雙胞胎姊姊,老爺也不該對小姐失蹤一事不管。」左櫻皺眉。
「據說老爺子真的打算把荷嫁給東方介德,所以他不認為她是失蹤,而以為她是為了逃避這婚事而賭氣離家出走。老爺子還要我們一星期內把荷帶回京都。」右樨無奈地搖頭,白荷一失蹤,老爺子便降罪在她和左櫻身上,要兩人限期之內把人找回來。
「小姐怎麼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就負氣離家?她這次回來,就是想告訴老爺她留任飯店一職的決心,老爺真是愈老愈糊塗。」左櫻低咒一聲,東京這邊的調查正陷入膠著狀態中,苦無進展。
「我有不好的預感,荷這次失蹤絕對會有重大事情發生。」右樨撐著臉苦歎。「若這兩天再查不出她的下落,我們該如何是好?」她不怕老爺子降罪,真正該擔心的是主子本身的生命安全。白荷在賭城樹敵眾多,誰知道東方介德這傢伙是不是受人威脅指使,或者這整件事情根本是個圈套,有其內幕存在。
左櫻面色沈重地緊握拳頭,思索下一步棋路。「真相若是揭穿,那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她所擔心的,是小姐十年前所遺失的那段回憶。
第五章
已經三天了,自從白荷被東方介德帶來這處不知名的住所,她一直被軟禁著。
從那天清醒的談話之後,東方介德這傢伙不曾再出現她面前。這三天來,她的活動範圍被局限於臥房及臥房外的庭園,除了每天送三餐的侍女外,不曾見過有他人走動。
依白荷的個性,這三天來,她當然不可能乖乖任人軟禁於此,從第一天中午開始她就乘機熟悉地形。試圖尋找可以逃出的漏點。然而從第一天到現在,她竟然無法跨出這屋子及庭院牛步,原因是只要她一跨出拘禁範圍,便有身著古代武士服裝的武者阻擋她的去路。對於這古屋中的一切,她感到陌生與不解,這裡所有的一切彷彿時光倒流般,不論食衣住行皆和幾百年前相似。就連原來身上的衣服和手錶也都被強行換下,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現代物品。雖然對這個地方充滿疑問,然而能夠離開這裡才是當務之急,白荷曾經試著想要強闖出去,無奈對方的真功夫實在了得,每次她都是三兩下便被兩腳離地的押回屋內。
明的不行,來暗的總行吧,利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溜走,應該比較容易。於是勘查好地形後,白荷決定今晚利用漆黑的夜幕動身離開,而現在就是最好的脫身時刻。
「我就不相信出了這庭院,你們還追得到我。」白荷低望腳下的圍牆一眼,得意中鬆了一口氣。這三天來她努力勘查敵方守衛狀況不是沒有收穫的,只要她一跳下這高大的圍牆,就可以向東方介德和這棟奇怪的古宅say拜拜。
嘴角微揚,她撩起身上這件礙腳的日式睡衣,在初春的寒冷山夜中,往圍牆外跳下。
忍著腳底的不適平安落地後,她即刻起身準備繼續離開這棟古屋。誰知道,她正暗自慶幸躲過守衛人員的巡視,一陣犬吠聲由遠而近,以嚇人的聲量和速度往這邊衝來。
「不……不會吧?!」白荷的腦海瞬間閃過惡兆,難不成她除了要對付守衛,還要和這宅子所養的惡犬玩「我跑你追」的遊戲?!赤手空拳的她對付人類還有些勝算,至於惡犬……天知道,她最討厭貓狗類的動物了……
白荷在聽到犬吠聲時便已腳軟,她想趁狗沒追來時趕緊逃跑卻走不了,待那一隻又一隻的惡犬聞味追來她身邊時,她早已嚇得兩腿發軟,被逼退到圍牆外的一棵大樹下。
「我警告你們,你們別亂來,不然我……」白荷臉色發青的低吼,如果她手邊有槍,她絕對一槍對這三隻惡犬斃了。可惡,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現在又……
隨著犬聲而來的是那些人高馬大的黑衣守衛,而守衛身後,出現了三個穿著忍者服裝的陌生男人。在火炬燃燒忽明忽滅的黑暗中,這三個男人的模樣讓人看不清楚……
「該如何處置她呢?」一個守衛語氣敬畏地詢問三人。
「處置這女人之前,該先處罰你們疏於職守。」說話的同時,三人間居中的忍者手指微微一動,之後前來徵詢的守衛便一聲不響的倒下。動作之快,讓白荷睜大了眼。
她根本沒看到那男人有任何明顯的殺人動作,黑暗中,她只見到他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指似乎動了下……好可怕,這些天來,她到底身處在何種環境底下?這三個忍者又是誰?東方介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