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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瓊瑤

  「沒關係。」初霞說:「我們可以帶很多手電筒去!」

  「我們乾脆去烽火台舉烽火!」金濤說。

  「至於冷,這更沒問題,」楊潔打趣地盯著我們:「聽說你們還在四條睡袋,至今沒派上用場!」

  「沒派用場的豈止睡袋。」承賚說:「我們還有四隻奶瓶呢!」「我看這樣吧!」楊潔為我們出主意:「你們四個就裹著睡袋,去躺在長城上,啄著奶瓶看星星。沒有月亮的晚上,星星必然明亮!」「不過,這麼精采的畫面,我一定要取得獨家採訪權!」雷抒雁說:「我帶攝影機去拍錄像帶!」(大陸把錄影帶稱為錄像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好不熱鬧,我終於感覺到,我那「夜訪長城」不是什麼好主意了。退而求其次,我說:

  「我們不支『夜訪,去『晨訪』行不行呢?到長城上去看日出吧!」「日出?」劉平皺著眉頭,認真地思索:「八達嶺那一段的長城,在群山之中,好像根本看不到日出,等你看到太陽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

  「好好好了!」我再讓了一步:「我們去長城看落日吧!總不會連落日也看不到吧!」

  「落日是一定有的!除非那天下雨!」劉平總算同意了我的看法。「下雨是不可能的!」楊潔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指指天空:「我會給老天爺打電話的!(「給老天爺打電話」,原來是我常說的話,現在,已經成為大家的慣用語了。)

  於是,我們終於去了長城。時間是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三日。雷抒雁夫婦同工人出版社的幾員大將,開來一部中型巴士,我們各路英雄好漢,居然浩浩蕩蕩的來了二十四個人,楊潔上車時,身上背著胡琴、月琴、響板……全套京戲的樂器,當然,京劇院的小伙子張克、宋小川都來了,記者葉中敏也是初霞好友,唱老生,嗓子第一流,文筆也第一流,趕來參與盛會,真是濟濟一「車」!

  車子一發動,楊潔就拉起了在琴,剎那間,我們都掉進了時間隧道,諸葛亮、劉備、孫權、許仙、白娘娘、蘇三……都紛紛出場,輪番上陣,我眼望車窗外的風景,耳聽各個朝代的種種恩怨,想到自己正坐在一輛中型巴士上,由新認識的二十個朋友陪同,從北京出發,去長城看落日!一時間,真有「恍然如夢」的感覺。到長城之前,我們先去了明十三陵,進入「定陵」參觀,定陵是一九五八年才挖出來的,有地道可以直入地下宮殿,說來也巧,韓美林是在挖出的第四天,就奉命進去工作,(把帝王的服飾畫出來,以免出土後會變色風化)所以,韓美林很細心地告訴我,他進去時有到的樣子,和現在我們看的已經有很多不同,許多真東西搬走了,用模型取代,最有趣的是那個「皇帝」。「他是個駝背,身子是蜷曲的,而且是個風流皇帝,有兩個皇后跟他葬在一起……」

  韓美林指著當時的照片,解釋給我聽,又帶我去看封陵的巨木,我這才明白,埃及的金字塔也不過如此,古代帝王皆一樣,活著時就忙一件事,「如何去死,死後如何!」

  看完了十三陵,我們就直奔長城,那時已快下午五點鐘了。當然,車上的許仙、白蛇、張生、崔鶯鶯、劉備、孫權又都紛紛復活,大家又彈又唱又鼓掌,一直到長城腳下。

  總算到了萬里長城!果然,寒風撲面而來,我們拾級而上,放眼看去,長城綿延不斷,似乎一直促展到天的盡頭。我站在那兒,迎風佇立,從城牆上往外看,是無盡的山脈,一片蒼茫。我幾乎不能呼吸了,千想不到,萬想不到,我會「真正」地站在萬里長城上。以前,我會有一度認為,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站在長城上的。一瞬間,我覺得眼眶濕潤。我一步一步遠離了人群,往上走,再往上走。長城此時已沒有遊人,我們是最後的一群。空闊的城牆,帶著蒼勁的美,一直碗蜒到天邊,蜿蜒到幾千年前的歷史裡。我就這樣往城牆上走,走得好有力,似乎要用每一步,證實腳下確實是我夢中的長城。走了好一段,我回頭看,朋友們見我一馬當無,都紛紛對我揮手高呼,我也揮手,再回頭,我繼續往上走,心中酸酸的,眼中熱熱的,喉中哽哽的……我想,那些陪我走上來的朋友們,他們並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萬里長城一向是中國的圖騰,而今,我走在這圖騰上,感覺著我血液中所流的血,是中華民族的。三十九年的鄉愁壓在我心頭,沉甸甸的,苦澀澀的。而現在,我每走一步,就把一絲絲鄉愁踩進了腳下的長城裡。三十九年積壓了多少鄉愁?怎是這一步又一步所能了得?

  我抬頭往前看,萬里長城萬里長。即使走完這萬里長城,那鄉愁又能消得幾許?然後,我終於看到了長城外的落日,在重重疊疊的山巒中,落日緩緩地沉了下去。我心中油然浮起的,是我一直深愛的兩句詩:「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第六章  奇人張寶勝

  早在抵北京之前,初霞就在我的節目單中間,加上了這樣一個節目:「你一定要見張寶勝!」

  「張寶勝是誰?」鑫濤不解地問。

  「哎呀!你們居然不知道張寶勝!」初霞對於我們如此的「孤陋寡聞」,簡直有些「受不了」!不知楊潔也就罷了,居然連張寶勝也不知道!她只好詳細地為我們解釋:「張寶勝是個有『特異功能』的人,關於他的傳說和故事太多了,他可以在陽台上,讓街上的車走不動,還可以把幾里路以外的蘋果,拿到自己手裡來!」「初霞,」我心直口快地接口:「這個不叫『特異功能』,我們叫它『魔術』!」「不是魔術!絕對不是魔術!」初霞和承賚幾乎同時喊出來:「是魔術就不希奇了。在北京,他們還成立了一個研究中心,專門研究這個人的『特異功能』是從哪裡來的,假如是魔術,早就抗拆穿了!他會為人治病,他的手指,還可以放火燒東西呢!」「有這種事?你們見過他幾次?」

  「一次也沒見過呀!」初霞沮喪地說:「見他並不容易,我們安排了幾次,都沒見到!這次來北京,一定要試試看!」

  原來他們根本沒見到此人,我對一切「聽說」的事,都抱懷疑態度。何況,以前我在拉斯維加斯,看到魔術家從半空中變出老虎來。從此,我就深深相信,「魔術家」是無所不能的。對於這位張寶勝先生,既未見面,我對他的一切傳聞,也就抱著存疑的態度。抵北京後,就常常看到楊潔和初霞竊竊私語,一會兒說今天,一會兒說明天,一會兒說成了,一會兒又說不成了……楊潔做任何事,都是乾脆俐落的,很少看到她這樣神秘兮兮。忍不住去追問她們在搞什麼,楊潔才雙眼一瞪,手往大腿上猛地一拍,懊惱地喊:「那位張寶勝啊!一下說要來,一下說不來,一下說今天,一下說明天……簡直要把我弄瘋了!那個人是怪人,做事全憑興之所至,,一點原則都沒有!你這麼忙,我怕把你的時間定下來,他又來不成,那豈不是開你的玩笑!」

  「不用擔心,」我慌忙安慰她:「大家能見面,是有緣,見不到,也無所謂!」「怎麼無所謂?」楊潔大叫:「我們對他也已經聞名已久,就是見不到!這次好不容易你來了,我們仗著你的名字,或者可以把他請來。大家一夥人,都急著要見他呢,怎麼無所謂!」原來如此!我就笑著不多說了。這樣,有一天,楊潔興沖沖地對我說:「下午四點!在你的房間,他還要帶他的太太來,他太太很年輕,是你的讀者!快,準備幾本簽名的書送給她!」

  我忙著準備簽名書,初霞、承賚都興奮無比,朱婭尤其高興,讀了好多好多這個奇人的奇事給我聽。看我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朱婭急急地說:

  「上次在黃胄家裡,他也表演了好幾手,黃胄的太太始終不相信他那套,他臨走的時候,在黃太太肩上拍了一下,說:『你不相信我,對吧?』等他走了之後,黃太太肩上留下了五個手指印,都燒成了水泡!」

  好險!我想。朱婭又提供第二個事實:

  「還有一次,一個人一直不相信他,結果,他把一個硬幣,變到那個人的肚子裡去了。那人去醫院照X光,硬幣清清楚楚的在腸子裡。那人嚇壞了,跑去求他,他才又把那硬布變了出來」越說越神了!我聽得驚心動魄,對這個人的好奇心也全都勾出來了。此時此刻,倒真的急著想見到他。好不容易挨到四點鐘,負責和他聯絡的蘇醫生(也是奇人之一,會用氣功為人治病)先趕來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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