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辦事效率,愈來愈──」
「大哥,你真的很沒有良心!國內的公事歸我就算了,國外的也順便推給我,兩邊集團同時來壓搾我小弟幸好智商也不低,可是偏偏低於大哥你呀!何時才銷假來上班?小弟對天發誓,從今而後絕對不會不知輕的要大哥放假,你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電腦前指揮公事,我也不會迸出半句話來。大哥……」陸威緒苦苦的哀求,只盼重擔不翼而飛,恢復他清閒陸家二公子的生活。
沒空理會弟弟的哀求,話鋒一轉,「大伯和二伯他們有什麼動作嗎?」
陸家最大尾的米蟲就是這兩隻,若是米蟲尚可原諒,頂多壞了幾包米罷了;偏偏他們還是專咬布袋的老鼠,非弄臭整鍋粥不可。
父親陸育承是陸家上一代的小兒子,上有陸育仁、陸育宏兩個哥哥,陸鳳雲和陸鳳霞兩個姊姊。母親鍾玉涵則有個大哥鍾寶山。
先前逼退不少拉高權重關係較遠的大叔公、二叔公、大姑婆、三姑婆……林林總總的肉粽親戚,外加不少沾親的朋友或是多年的知交等等,要回款子補回公款,硬是搶救回病重的公司。父親的人惰包袱太重,拖垮產業,差點得進牢裡享福。
剩下最難的便是父母親的手足。
「大伯從總經理降職為管貨車的排班,二伯從會計部的主管調到倉庫去做管理清點的工作,大伯的兒子大堂兄從業務經理下派到倉庫當搬運工。大姑丈仍在賠償部門。大伯母和二伯母皆把借貸的錢還給公司,二姑姑本來是說什麼都不肯還,公司寄了兩張存證信函後,錢就立刻還回公司。
「其他的遠親或是朋友,債款也都如數討回,分毫不差。跟公司有關的上下游帳款也都清楚了。這一個多月以來,殺了不少米蟲,公司的制度總算可以恢復正軌。」
陸威緒一一道來,長風貨運公司近來的經營狀況,不似陸家兩老掌權時的烏煙瘴氣,養太多的吸血蟲,非被吸乾不可。
「查過公司裡的帳本了嗎?」陸威晟凝神想著,指頭有力的彈點著遊戲機的桌面。
仍肯留在公司裡的米蟲還在等些什麼?降職到如此不堪的地位,竟能忍氣吞聲,想必仍有利可圖。
「帳本有問題嗎?」陸威緒偏頭皺眉,不曾想過這點。
「二伯本來是會計部的主管,他跟出納部的主管唐浩祥感情很好,就算帳面上的利益清清楚楚,難保他們不會狼狽為奸搞鬼作亂。大堂兄向來奢華好面子,肯屈就於貨運工人,委實能屈能伸。你想想咱們公司裡失蹤的貨物,有誰會比他還要清楚,貴重的貨何時進、何時出呀?」陸威晟如針般犀利的分析出其中的利害關係。
不想這些吸血蟲就此離開,念在親戚一場不再追究,怎知他們的豺狼野心早被養大,苦守一旁就待翻身的機會。
「大哥,你的意思……」
「咱們的豺狼親戚里,就屬大姑姑和大姑丈是清流之輩,其餘的你若以人性本善的念頭去想,注定會吃虧上當。」目光掃向仍嫌幼嫩的弟弟。
「我會查清楚。」
第六章
響起兩聲清亮的敲門聲。
「進來!」陸威晟宏亮、有朝氣的聲音傳出。
陸威緒領著莫耿天大步的走進來,走在後面的人順手把門帶上。
「大哥,還記不記得耿天?」陸威緒笑著說道,心底有些愧疚。
陸威晟穿著 T 恤和短褲,在健身器材上揮汗如雨,激烈的運動讓他臉部的氣色更加紅潤,招牌笑意燦爛迎人。又做兩下伏地挺身後,他站直身子用肩膀上的毛巾拭去臉龐的汗水,熱情的拍著莫耿天的肩膀。
「認得,怎麼會忘記呢?好久沒到美國來找我們,近來在忙些什麼?」他以大哥哥的口吻,拉近空白兩年的距離。
莫耿天是陸威緒的高中死黨,兩個人好得像連體嬰,三番兩次到美國去探訪就學的陸威緒。
「陸大哥,真不好意思,你都回國快兩個月了,現在才有時間來拜訪你。今天晚上讓我請客作東,大家好好的敘舊。」莫耿天笑意間有著愧然,這些日子以來事事繁忙,陸威緒竟至昨日才通知他陸威晟返國的消息,他便立刻取消幾個會議、推掉幾個飯局趕過來。
「那是當然,莫老弟,這我可不會跟你客氣。」陸威晟笑睨著弟弟,示意他閃開,唯有傻傻的莫耿天瞧不見那目光。
陸威緒俊顏有絲尷尬和狼狽,乾笑兩聲到吧檯準備飲品。將好友送到笑面虎老哥面前,任老哥吞食入腹……耿天,原諒我吧!好友!
兩人落坐在休閒椅上,陸威晟同莫耿天打哈哈十多分鐘後,陸威緒才像只老烏龜的端來涼品,跟著火燒屁股似的離去,藉口是去拿點心。
偌大的空間登時安靜下來,莫耿天這才發覺不對勁。
「陸大哥……」莫耿天在商場上也闖了幾年,雖祖上積德遺留不少的產業,但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能開疆闢土,幸好能守下祖先的產業,心願已足。往年曾多次前往美國探視好友,跟著陸大哥多聽、多學、多看更是最大的目的,以充實他淺薄的能力,不背負敗家子的稱號。
相識多年,陸威晟笑面虎的作風早已見識多次,首次這種笑意對準自己,登時腳有些微顫。
「莫老弟,怎麼啦?同陸大哥私下聊聊也不成嗎?當年你可是滿黏我的。」回憶當年,似有兩個牛皮糖老是黏在身邊。
「陸大哥……」
「咱們來聊聊彼此的近況。」笑容愈發的真誠,對手就愈心寒。「莫家的事業做得好嗎?傳聞在莫老弟的手中,是愈來愈有發展了。」
「還……好啦!」莫秋天暗想著,他跟陸大哥在生意上有什麼不對頭嗎?陸大哥的生意早已遍佈全世界,豈是屈屈的他可以動搖的呢?
「近來好像在爭取美國絲麗約合同。」劍眉一挑,淡淡的說。
莫耿天連吞了好幾口口水,目光狐疑的在陸威晟的身上打轉。跟在他身旁前前後後加起來有一整年的時間,若是連這個暗示也不清楚的話,他莫耿天這幾年是白混了。
「陸大哥,你到底要什麼?」美國絲麗約合同,若有陸威晟介入,勢必易如反掌,唾手可得,反之則難如登天。
「聰明!」陸威晟讚賞的瞥向莫耿天,示意他喝點涼水壓壓驚。
喝口涼水後,如坐針氈的感覺未消退,莫耿天疑惑的問:「陸大哥,究竟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往常公事上若有需要,求助於陸大哥總是能順利解決,莫氏能守成突破而發展,功臣當推陸威晟。難道他無意間得罪陸大哥……
「莫老弟,近來工作繁忙,還有空養費貓兒……」陸威晟氣定神閒、笑容可掬,語中竟帶有不易察覺的刺。
欲喝涼水的莫秋天乍聞之下猛嗆咳耆,跳起來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陸大哥……我……」莫耿天頓了頓,臊紅衝上腦門,語調很不自然的喊冤著:「陸大哥,我……是個男人……養養……這是正常的現象。」
「可惜你養到不該養的貓。」淡淡的語氣加上冷冷的目光,如同閻王。
「不該養的貓?」一雙大眼瞪得直直的,氣差點喘不過來。
優雅的啜進涼水,笑笑的瞥視他。「否認嗎?」
「陸大哥,那個貓……我是從俱樂部包來的……」莫耿天搔搔頭,不解他又不曾逼良為娼,只是為了方便起見,才包起下得了胃的點心,想吃就吃,毋需同他人分享。
「俱樂部?」笑眼閃過一道怒意。「哪間俱樂部?」他非拆了那間俱樂部不可,竟敢擺佈她?
「虹香俱樂部。」
「包了她多久?」陸威晟低喝,似在磨牙。
「才三個多月……陸大哥若不喜歡,我立即解約,立即解約。」莫耿天心中大驚,斷不能為一道可有可無的點心,壞了這等交情。
「三個多月?」笑眼閃過疑惑,斂下眼來,親熱的口氣顯得可疑,「養在哪兒?」
「大安公園旁的小別館裡。」
劍眉緊鎖,冷眼瞥向他,「宜蘭度假屋裡,養的又是哪隻貓?」
「宜蘭度假屋?」莫耿天跳起來,目瞪口呆的用手指著他,氣喘不過來的吼道:「你怎麼會知道……宜蘭度假屋……」
「你說呢?」笑容甜得可怕。
莫耿天倒抽口涼氣,慌張的神色登時消失無蹤,目光遲疑的對上他的,「宜蘭度假屋裡,的確是住著一位小姐,可不是只……貓,她是我小妹的同學,借住約兩年!」
莫耿天停了一下,注意著他的反應。
「陸大哥,前幾天我妹妹像發瘋似的找人,據說那位小姐被一個長得俊俏的男子拐跑……從此下落不明。我想……事情不會這麼巧吧!你就是拐了她的人。」
得來全不費工夫,最大的嫌疑犯自己送上門來。莫耿天心中的警報登時解除,笑意盈上臉龐,暗喻兼明示的要陸威晟交代,順便將人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