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發出一聲短音,她任著它舔,忽而覺得好玩親近。
「你別怕。」
「啊!」她原本是不怕的,卻被向漠巖突然開口嚇住了。她一抬頭,發現自己竟賴在他的懷抱裡,靠著他的肩窩,這下子,更是驚天動地。她急急與他分開,雙頰紅如晚霞。
那纖細的身子離了手,懷中頓時感覺空虛;向漠巖知道自己唐突了佳人,為了減輕她的不安,他清了清喉嚨,輕快地說:「你毋需怕,大奔只是同你玩。如果你不習慣,我叫它走開。」
雲紗嫣紅著臉抬頭,打量眼前的男子和大獸。「它叫大奔?它跑得很快嗎?」慢慢地,她試探性的伸出手,撫著老虎的金黃毛髮。
向漠巖朝大奔使了個眼色,大奔會意,動也不動地讓雲紗的小手在身上游移,他們需要彼此熟悉熟悉。
「大奔跑起來,比我的馬快。」向漠巖欣賞著她的側面,心不在焉的回答。
「它長得好結實。」雲紗不由自主地發出讚歎。原來猛獸並不完全是可怖的,也有溫馴的時候。她溫柔的揉弄它的金毛,大奔很喜歡這種被人愛撫的感覺,它更向她懷裡鑽,惹得雲紗輕笑。
笑聲未歇,她轉過頭來,看見向漠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聚在她身上,那一朵笑陡然凝結在唇邊。她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倏地站起來。「我耽擱太多時間了!得盡快尋人相助,不然等到太陽下山,這淵谷會奇冷無比。」不等向漠巖反應,她已快速往來路尋去。
她很怕他嗎?她不懼大虎,卻害怕他?!向漠巖想著,不明究裡。
四周原本是極安靜的,只剩下他和大奔;忽地,大奔豎起耳朵,緊盯住它方才出現的草叢,那叢長草微微抖動。
之後,草被撥了開來,冒出了不少人頭。
大奔朝著他們吼叫,聲音裡滿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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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認為她好奇怪,竟會撲進他懷裡,要他快逃。天啊!她怎麼會做出這等事?他會怎麼想她?這個男子,過了今日,她再也再也不見他!才短短幾個時辰,他已撩撥她心湖起了漣漪……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竟對一個初次邂逅的人著了魔。
雲紗踩著出谷的小路,茫然地找尋人煙。夕陽偏西,歸鳥群群,她得趕在日落天黑之前找到援助。慌忙地,她爬上淵谷入口的大岩石,一陣交談聲由前方傳了來。
「大叔!大叔!」見是鎮裡的幾家獵戶,雲紗欣喜地喊著。
「是平家的姑娘啊!」 一位年紀較長的漢子親切回應,朝她招了招手,「平丫頭,你來得正好,快來瞧瞧咱們撿到啥寶了。」
雲紗過去看著地上那匹黑色的狼,軟軟趴著不動。
「你別怕,它早死透了。我在百花淵的另一頭發現它,它肋骨被震得四分五裂,八成是失足從山崖上摔下來的。」他踢了一下狼身,又說:「瞧!全身黑亮皮毛,這種上上等的獵物,可遇不可求啊。」
「這隻狼體形碩大,扛得我手快斷了。」另一矮個子大叔說。
狼隻身軀並無明顯外傷,大嘴張著,露出舌頭和森森尖牙。雲紗仔細地瞧著它,它的狼牙既長又利,沾滿血跡,跟那名男子頸部上的傷痕極為吻合--
原來,他是受了惡狼攻擊,同樣墜落淵谷,竟能幸運地保住性命。
「大叔,我需要您們幫忙。」雲紗輕聲請求。
「怎麼了?!」
「請您救一個人。」
大叔聽了大略的經過之後,留下一人看顧黑狼屍身,其餘的人全跟隨雲紗再度入百花淵。雲紗心繫於那人,腳下步伐不禁又快又急。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雲紗邊說著,小跑步朝溪邊去,「公子!公子!我--」她突然煞住腳步,愣愣地立著。小溪旁空蕩蕩地,那一人一虎早沒了蹤影。
獵戶大叔們四處張望,問著雲紗:「平丫頭,你說的人呢?」
雲紗默默地搖頭。
「怎麼啦?平丫頭。你還好嗎?」
不好。她很不好。
她的心底如同受著煎煨。信誓旦旦說永不相見,待真不能見,受苦的仍是自己。這世間真有一見傾心的感情?莫非這便是世俗的愛戀?
平雲紗,你真是天字一號的傻瓜,你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姓與名呢!
唇角淡淡揚起淒淒笑意,她嘲笑著自己。
第二章
堡主臥房裡,此刻正是熱鬧喧嘩,一對粉雕玉琢的孩童纏在向漠巖身邊,你一言我一句的,嘰嘰喳喳個不停。
「堡主叔叔,大奔怎麼惡鬥那頭大黑狼?你快說嘛!」女娃兒童音軟軟,白嫩小手扯著向漠巖的衣袖。
「我也要聽!我也要聽!」男童年紀較小,稚容可愛。一知道有故事聽,身子也急急挨近床沿。
向漠巖僅著中衣,半躺在木雕床榻上,失笑地望著這對姊弟。「唉,叔叔怕了你們了。」
女娃見他不說,卻開了口:「我知道。爹爹說,堡主叔叔和大奔自己追黑狼王去了,追了好遠好遠,追到黑狼肚子都餓了--」
「那大奔呢?大奔肚子餓不餓?」男童突然發問,這問題對他似乎很重要。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大奔!」被弟弟打斷話,女娃有些下高興。「彎弓,你到底聽不聽故事?」
「我要聽!我要聽堡主叔叔說的。」
「我說的一樣好聽。」
「不好聽!」彎弓跟他的小姊姊卯上了,就是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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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臥房的門被推了開,一名少婦盈盈步進,登時情況大轉,原本怒目相向的戲碼改為兄友弟恭,兩姊弟規規矩矩地站在床沿,齊聲喊著:「娘。」
「羽衣、彎弓,你們姊弟又鬥嘴啦?」少婦瞧出他倆的表情有異。
「沒的事。」他們現在倒是異口同聲。
羽衣搶著說:「娘,您瞧,我在照顧堡主叔叔呢。」她對向漠巖慧黠地眨眨眼,撒嬌道:「堡主叔叔,羽衣幫您蓋被子,別著涼了。」
向漠巖很配合,裝出一副重病模樣,乖乖讓她蓋上被子。
「好啦!廚房烤了芝麻餅,羽衣,帶著弟弟問胡嬤嬤要餅去,不吵堡主叔叔了。」少婦趕著一雙姊弟出門,一面將手裡的東西放置桌上。
「是的。娘。」羽衣應了聲,拖著彎弓朝門外去。
才跨出門檻,她便對著弟弟咬起耳朵,「本來可以引著堡主叔叔講獵狼記,都是你,一點也不合作,現在好啦!什麼都別想聽。」
「你講的真的不好聽嘛。」彎弓委屈地嘟囔。姊弟倆不知還爭些什麼,小小身影已轉入迴廊。
「三娘,你這雙孩童當真古靈精怪,尤其是羽衣,頗具乃母之風。」向漠巖調回視線,嘴角笑意不斷。
碧三娘打開桌上一隻木盒--那是她專用的百寶醫箱--說道:「提到羽衣,還真令人頭疼。教她讀書背詩、辨藥記名,她樣樣通,卻樣樣不精,她爹爹也不管一管,就由著她。」她由箱中取出一盒膏藥,用洗淨的木片挖出些許,示意向漠巖翻下衣領。
她是醫者、大夫,在她眼前沒有男女之間的避諱。她年僅雙十有五,與向漠巖同年同輩,但與生俱來的記憶力讓她習得神人的醫技,江湖間未有人不知「玉面華佗碧三娘」的名號。
她將膏藥均勻敷在向漠巖頸後,微涼的藥效緩和了傷口發癢的不適。向漠巖輕吐出一口氣,靜靜說道:「三娘,我今天就要下床。」
三娘手下動作未停,一面回道:「堡主的身體一向健壯,平時少有病痛,但一感染,非大病一場不可。聽三娘的勸,堡主最好多休養。」
上回獵狩狼群不慎跌入淵谷,部屬利用獵犬尋著大奔的氣味,一路追蹤至谷底,終於將他救出。在返回嘯虎堡路上,因接連趕路,未能好好休息,不注意又受了風寒,這一病,讓他整整在床上待了七日。
「我今日就要下床。」向漠巖重複了一遍,語氣堅定。
三娘瞭解他,未再開口勸說。處理好頸項的傷,她隨手寫下一張藥單,叫來僕役,要他照著上頭寫的抓藥去。
此時,東廂房外的石雕拱門處出現一個碩長身形,朝這邊走來。三娘看見他,玉容露出淺甜笑意,不由自主地迎了過去,男子伸出手攬住她的肩,一同跨入寢房門檻。 他姓風,單名一個「琉」字,是嘯虎堡護衛教頭;六年前娶了玉面華佗為妻,育成一雙子女。 進了門,向漠巖已正坐在床沿,一對眼炯然地盯著風琉。他表面上很平靜,但心思縝密的三娘已看出他眼底有某些東西在閃爍。
「有消息嗎?風教頭。」向漠巖忍不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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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交託之事已有眉目。這幾日,由淵谷起始分畫範圍,逐區派人查探,方才剛得回報。原來救堡主那位姑娘便住於華陽鎮上,是流袖織掌管平恆平老爹的掌上明珠,閨名雲紗。」風琉一五一十地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