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父親的心態,嗯?」東方崩雲笑道。
沒想到,如惡魔般英挺狂野的西本樽月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居然成了標準新好男人了。
「有一天你也會有我這樣的感覺。」如果沒有身為人父的經驗,是怎麼也無法體會的。
「嗯,也許。」啜了一口薄荷杜松子,東方崩雲再度開口,「已經兩個月了,你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嗎?」
「什麼?」
「告訴魅羅,你是她父親的事實。」
樽月沉默了片刻。「說與不說,有什麼差別嗎?」魅羅不在乎有沒有父親,他也不在乎她叫不叫他「爸爸」,他知道——他是魅羅的父親,他會對魅羅付出他所有的愛,這樣就夠了。
「即使她永遠不知道你是她的父親,這樣也無所謂嗎?」
樽月凝視杯中晶瑩的液體,淡然地道:「我無所謂,但是,你認為……我能瞞她一輩子嗎?等她再大一點,說不定她自己就會發覺了。」
「因為害怕引起她的情緒反彈,所以,你用這種消極的方式在拖延,你的意思就是這樣,是不是?」東方崩雲當然知道樽月心中在顧慮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樽月也有裹足不前的時候,但他也不禁動容,樽月對魅羅竟然情深至此。
「但是,我一直擔心一點——如果她沒發現呢?」
「什麼意思?」
「你知道魅羅十分喜歡你,你是她的世界。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變成一個少女,她會情竇初開、會談戀愛;而你——你是她最親近的人,在她不知道你是她的父親的前提下,如果她對你的喜歡變成愛戀……」
樽月一震:「崩雲……」
「這只是假設,不過,也不一定不會發生,是不是?而且,我相信誰都注意到魅羅與織蘿長得極為相似,不止如此,她說話的樣子、向你撒嬌的樣子都像是織蘿的翻版。她與織蘿太相似了,所以,我擔心你這麼寵魅羅,多少與移情作用有些關聯,也許,潛意識中,你把她當成織蘿,像愛一個女人那般愛她……」
「不要胡說!」崩雲所說的正是他所害怕的,因此,他的眉宇間失了幾分冷靜。
「姑且不論我是不是胡說,我只問你——如果她對你的喜歡變成愛戀,你會怎麼做?」
「到那個時候,我會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東方崩雲冷笑廠下:「你那樣做,只會傷害她更深!你要她怎麼面對情人變成父親的鬧劇?」
東方崩雲的指責使他全身的血液瞬間為之凍結!
「崩雲!」他低吼。
「我無意惹你生氣,不過,如果你不想破壞她對你的信任,想讓你們兩人之間良好的關係持續下去,聽我一個勸——結婚吧!」
「什麼?!」
「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東方崩雲斬釘截鐵地道。
「除非我的對象是織蘿,否則,我是不會結婚的。」
「你搞清楚,鏡織蘿在法律上早就是個不存在的人了,難道你還不能面對現實嗎?」
「我們並沒有她的死亡紀錄!」
「但是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發現她仍活著的跡象,不是嗎?」東方崩雲殘忍地頂了回去。
樽月重重地喘息,咬牙低語:「聽著,崩雲,我並不想與你起爭執。」樽月放下酒杯,站了起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語畢,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東方崩雲也沒有制止他,不過,也沒有「就這樣算了」的意思。
他倚著吧檯,懶洋洋地道:「你不懂嗎?你現在並不是為了愛情而結婚,而是為了魅羅。」
這句話使得樽月停住腳步。
崩雲繼續說道:「你是個大男人,當你的女兒面臨尷尬的青春期時,她的疑問她的想法,你都有辦法解釋並瞭解嗎?」
休閒室裡有片刻的沉默。半晌,崩雲又道:「我言盡於此,你好好想一想。」
他走向門口,與樽月擦肩而過,帶上房門。樽月頹然地靠著房門,東方崩雲的每一句話卻無比清晰地迴盪在耳邊。
東方崩雲說得沒錯,這個問題,他是該好好地想一想了。
*-*-*
原先魅羅非常排斥上學,但是經過了兩個月的適應,現在的魅羅已經不是必須時時刻刻黏著樽月的小跟班了。所以,當學校公佈校慶當天要在大操場上舉行全校大露營,而在校慶的前一天晚上,魅羅居然興奮得睡不著覺。什麼是露營?沒概念。不過,王柏宇說會非常好玩。
小孩子就是這樣,今天打了一架,明天馬上就可以言歸於好。還記得王柏宇與魅羅第一次見面,就落了個「黑輪」的下場,不過,經過兩個月之後,兩人居然變成了死黨。
不過,要是王柏宇批評樽月,或是在談論樽月時帶有不屑的語氣,魅羅就會和他斷交十分鐘。不管王柏宇是她多麼要好的朋友,樽月在她的
心裡,永遠排在第一位。
魅羅和一群同班女同學們,七手八腳地搭好一間歪七扭八的帳篷,正在自鳴得意的時候,王柏宇走了過去,嘲笑道:「喂,你們以為這是蒙古包呀?」
小敏生氣地瞪著他道:「我們的帳篷很漂亮,你是在嫉妒嗎?」
王柏宇誇張地大笑說:「笑話!我幹嗎嫉妒你們的蒙古包?」他指指他們那組的標準尖頂帳篷,道,「看到沒有,帳篷就是要搭像那樣!」
「可是,那樣也沒有比較好看啊!」小娟皺眉。還是圓圓的帳篷比較可愛。
「真會被你打敗!」他聳聳肩,決定不與這群娘子兵唇槍舌劍。
他鑽到她們的帳篷裡面,剛好看到魅羅在裡面興奮地跳來跳去,好像從來沒見過帳篷一樣。
「你在幹嗎啊?」王柏宇詫異地問。
「王柏宇,你看,好好玩哦!」
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你肚子不餓嗎?」
「你有帶餅乾或糖果嗎?」她的眼睛頓時發亮。
「幹嗎那麼虐待自己,我們要去吃烤肉了!要不要來?」
「要!」魅羅馬上鑽出來穿好鞋子,笑咪咪地跟著王柏宇覓食去也。
對魅羅而言,坐在天空下吃晚飯,真的是一件非常新鮮的事。
她一邊啃著土司夾烤肉片,一邊對王柏宇說道:「天空好漂亮哦!」
「有嗎?」每天不都這樣嗎?不過,在看見魅羅的白眼之後,王柏宇馬上見風轉舵,點頭說,「對!真是漂亮!」
「你一點都不會想飛嗎?」王柏宇一臉興致缺缺,害她好失望。
「我幹嗎要飛?」
「那樣離天上的星星會比較近一點。」
王柏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看離天國還比較近一點!
魅羅洩氣地道:「算了!如果我要飛,樽月一定會陪我飛的。」
「是嗎?」王柏宇不以為然地哼道。他就不相信樽月會那麼閒,陪魅羅一塊兒做夢。
「當然啦!你不相信就算了。」
「我又沒說我不相信……」王柏宇咕噥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清楚。」周圍大吵了。
「沒有,我沒說話。」
「哦!」魅羅啃完了土司夾肉片,給自己倒了一杯柳橙汁,然後問道:「等一下是不是要玩遊戲?」
王柏宇想了一下,說:「好像有一個試膽大會的樣子。」
「什麼是試膽大會?」
「就是類似鬼屋那樣嚇人的遊戲。」
「真的嗎?」魅羅從小在國外長大,所以,她以為所謂的「鬼」就是像萬聖節那種跟人要糖或惡作劇的人。
「你不怕嗎?」王柏宇稀奇地道。據他所知,女生都已經開始擔心害怕了耶!
「怎麼會?給他糖果就好啦!」
什麼跟什麼?王柏宇挫敗地看著她,也不寄望她懂了。
*-*-*
試膽大會正式開鑼了!
老師們將學生分成兩人一組,一組一組地進去老師們佈置的鬼屋探險。全部的女生都已經開始面色如土了,只有魅羅興致勃勃的:「她們幹嗎那麼害怕?」
「笨蛋……」王柏宇已經放棄矯正她的觀念了,反正進去一次她就知道,這比他解釋了半天還有效。魅羅與王柏宇一組,他們是第九組,所以很快就輪到他們了。
「如果害怕就抓緊我,知不知道?」
「才不會呢!」有什麼好怕的?
「好吧!那咱們走吧!」他露出奸詐的笑容。嘿嘿,等一下你就知道!
魅羅開心地走進烏蒙抹黑的鬼屋,在前面同學的哭叫聲中,開始她的探險旅程。
剛進鬼屋時,四周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兩人大概又走了一分鐘,才看見有青藍色的光。接著,一個披頭散髮,身穿白衣裳,舌頭長長地垂到胸前的女鬼幽幽飄近,發出十分詭異又令人發毛的聲音。
「啊——」
別誤會,這可不是魅羅的尖叫,而是王柏宇的。他一把抱住魅羅,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魅羅緊張地問:「你沒事吧?那是假的啦!」
「快走!我會怕!」他咬牙切齒地吼。
「哦!」她只好牽著一個「拖油瓶」往前走。離開了女鬼,王柏宇才鬆了一口氣,馬上就有一個額頭貼著黃色符咒的殭屍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