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我的意見對你有幫助!」梅真心的說。
孟霆擁著她,心中與有榮焉,這丫頭雖然有時候會有點小糊塗,但她仍有一顆纖細敏感善體人意的心。
「如果……我能看看「五月花」的話,我會更高興的。」
「你還真能把握機會呀!」孟霆捏捏梅的鼻子。
「你答應要讓我拍它馬屁的!」
「馬屁可不能亂拍,小心它會踢你。」玫瑰微笑道。
「我只想再看看它,拜託拜託嘛!玫瑰姊!」梅以令人無法拒絕的語氣哀求道。
「好吧!它在後院。你們跟我來!」玫瑰終於明白孟霆為何會就此栽在愛妻手中,因為連她都無法拒絕梅。
「玫瑰姊,你為什麼將它取名為「五月花」?」
前往馬槽時,梅問道。
玫瑰輕笑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因為我和龍威一同前往香港時所搭的船就叫「五月花」。」
「原來如此!」梅大笑著,並且將自己的名字與「五月花」的因緣關係以及當初為何會押注在它身上的原因全告訴了孟霆和玫瑰。
「我真的相信你娶到了塊寶!」玫瑰再次提醒孟霆。
孟霆則聳聳肩,愛憐的情意全寫在眼底。
送走了孟霆夫婦,玫瑰心中一直惦著梅所說的話,自己何嘗不是藉著──龍威是因為擔心她遭受危險才忍痛割其所愛──這樣的想法來撫慰創痛的靈魂?
多年來不斷的努力,為自己在各種資訊大肆流通的場合裡掙得一席之地,其中的甘苦與冷暖唯有自知,這份不捨,不也是憑藉著龍威其實是真心愛她,不得已之下才出此百般刺傷她的下下之策──這股力量的支撐才勉強走過來的?
而這一切的付出,她都是心甘情願的,不怨任何人。
玫瑰憶起孟霆與梅恩愛的情景,不禁黯然神傷。
六年前龍威執意地送走了自己。
六年後的重逢,龍威未曾堅持留住自己。
自古多情空餘恨……
玫瑰仰頭無言向晚風,流下滾滾癡心淚。
「小姐,你要我提醒你的時間就快到了,你是不是該準備一下?」
林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玫瑰用力地眨了眨星光滿佈的雙眼,轉身過去。
「我知道了,謝謝!」
「你要穿戴的衣物,都已就緒放在床上了。」看到玫瑰紅如免眼的眼睛,林嫂不免憂心忡忡。「小姐,你當真要去赴今晚的約?」
林嫂約五十來歲了,中國內戰開始,各地亂象紛起,丈夫及獨子先後遭害,留下她一人孤苦無依,正當貧病交迫、流落街頭時,幸遇玫瑰救援並收留了她。這段日子,玫瑰一直都很尊敬她,從不當她為傭僕。林嫂更以感恩的心回報,久而久之兩人遂培養出一份真誠如母女般的感情。
「是的,我必須去確定他的底細。」面對林嫂的關懷,玫瑰很感動,但她的決心已定,是不容勸解的。
其實六年前那場要命的槍擊事件,的確內情複雜,起因於私人恩怨、幫派衝突,終至危害到國家民族。經過玫瑰這些年來鍥而不捨的追蹤調查,總算眉目漸明,真正的幕後主使人是誰,她心中已有九成的把握,只待今晚再次確認,就可正式採取行動了。
這是為龍威剷除大患的唯一機會,玫瑰瞳眸中閃動著一抹堅決。
「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這樣出生入死地打探情報,可次次都在玩命啊!但是龍先生他根本不知道──」林嫂真的是又著急又心疼地為玫瑰叫屈。
「這是我自願的,至少證明我有能力去愛……」玫瑰嘴角泛起一抹苦澀。「林嫂,你就不用再勸我了。」
「唉!你真是傻呀!」看樣子玫瑰是不可能改變心意的。「那你一定要特別小心,我看那個叫莊天雷的,一臉的賊樣,肯定不是個好東西!」林嫂知道終究是阻止不了她,只好一再叮嚀著。
「我會處理好一切的。」玫瑰別有所思地安慰了一句,便往樓上去。
* * *
莊天雷遠遠望見玫瑰婀娜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對身旁一個跟班的吩咐了幾句,即揮手要他離去,今晚他一定要「抱得美人歸」,嘿……
然後,他再次地整飾一下領帶,順順身上的西服,為了贏得玫瑰的好感,他特別慎重其事地裝扮自己,首次穿上西裝,結起領帶,就彷彿跳蚤作怪般地渾身不對勁,什麼鬼洋玩意兒,心裡不禁咕儂起來。但仍一本正經地捧著一束紫玫瑰,誠惶誠恐地站在餐桌旁候著。
他真料想不到,百樂門當紅台柱,向來以冷艷、高傲著稱的玫瑰小姐,竟會欣然答應他的邀請,使他一時受寵若驚。
今晚,玫瑰秀髮輕綰盤於後腦勺,系以光彩燦然的精巧發叉,幾撮髮絲自然垂於兩鬢及娟細的脖子上,傭懶風采備極撩人,一襲紫色旗袍,攀附著一隻活躍亮麗的綵鳳,更顯得婀娜多姿……這身穿戴正是日前莊天雷於邀約她時所贈予的。
玫瑰不僅赴他之約,還主動將他所送之禮裝飾全身,可見她對莊天雷早有意思,呵!看她平時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其實骨子裡還是敵不過我莊天雷金錢與愛情的猛烈攻勢,哈哈哈……莊天雷在心中得意地大笑。
待玫瑰走近,他張著令人噁心的蝦蟆笑臉,獻上紫玫瑰,並慇勤地為玫瑰拉開座椅。在柔和燭光下的玫瑰,美得令莊天雷心猿意馬、心醉神馳的。
「玫瑰小姐,今夜的你真是艷麗動人更勝於往昔啊!」莊天雷很是得意於自己的挑選眼光,玫瑰這一身裝扮……他不禁又洩漏出一臉的貪婪,兩團色火在玫瑰全身上下穿梭著。
玫瑰點頭,以媚然一笑代答,內心卻有一股欲嘔吐的衝動。
看向眼前這張虛偽的臉,玫瑰怒意漸起,當年若不是那場突來的槍戰,她和龍威不致離散多年,要是讓她確定罪魁禍首是他,她發誓絕不輕饒他。
莊天雷舉起酒杯。「玫瑰小姐,我莊天雷何其榮幸能得你青睞,一杯水酒不成敬意,我先乾為敬。」說完一飲而盡,然後高舉空杯直視玫瑰。
「莊大爺言重了,在上海誰不知您大名,您如今又是日本方面首屈一指的大紅人,玫瑰能得您賞識,才真是榮幸之至呢!」玫瑰笑著回敬。
「小小成就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哈哈……」十足的得意忘形。
「還不止於如此呢!聽說莊大爺以前在中國某個名震江湖的幫會內,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棟樑人物,現在更是不得了了。」看他幾杯黃湯下肚,玫瑰慢慢切入主題。
「幫會?耶──那只不過是中國兩大幫派之一的「洪幫」,男子漢大丈夫眼光豈止於此,必須胸懷天下才能成就大事業呀!」莊天雷顯然已被名利沖昏頭了。
「玫瑰對莊大爺的心胸抱負之廣遠,早有景仰,今日一聚才知莊大爺果然氣度非凡,玫瑰有幸蒙您垂愛,在此向您敬一杯。」玫瑰探知莊大雷好色好酒,唯有使他多近酒色方能撤其防範,所以為求得實情,玫瑰盡其可能投其所好。
數杯後勁甚強的黃湯下肚,不勝酒力的莊天雷已有明顯醉意。「哼!洪幫算什麼?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當初若早知道我今天在日本這方面吃得這麼開,根本就不須千方百計去剷除龍威那乳臭未乾的小子,我胚!這小子憑著堂主的看重,竟敢爬到我頭上來。」這人簡直已走火入魔了。
「這麼說這叫龍威的也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是應該給他一點教訓。」愈接近答案,玫瑰內心碰撞得愈是激烈,為套出一切,她順勢又推了一把。
「教訓?那是當然的。不過,這小子命可真硬,幾次都讓他給逃過了。有一次計劃最為周密,我利用他心愛的女人為餌,來個街頭大狙擊,碎碎碎!原本是要叫他們成為一對亡命鴛鴦的,沒想到真他媽的,又陰錯陽差的失了手,可惡!」
果然是他!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主謀的。
這個魔鬼──莊天雷!
玫瑰憤恨的心已化作兩團怒火,在眼中燃燒著。
此刻酒醉的莊天雷對自己所犯下的罪惡,不但毫無愧色,甚至還如數家珍。
「不過,現在我莊天雷可是如虎添翼,這次聯合日軍的力量,嚴密的行動,諒這小子再有多大的能耐,也要叫他插翅難飛了,哈哈哈……」這狂人已不可救藥了。
莊天雷,你這禽獸,今天我收拾你,不僅報私人之仇恨,也正是為民除害!
玫瑰右手探入手提包內,握住早已準備好的手槍,正要取出──
「我的好玫瑰,自從第一次在百樂門見了你,我就對你愛慕不已,今天我算是得償宿願了,你知道嗎?」莊天雷帶著滿身的醉意、跌跌撞撞地衝到玫瑰面前,扳起她的雙肩就要胡來,突然──
砰!莊天雷背後揮來一拳,扎扎實實地打進他那張已笑咧成鱷魚皮的臉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