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呀!」月禮脫口而出,忙阻止道。「你貴為福晉,怎能做這種粗活兒呢?絕對不行!」
「沒關係,你告訴我該怎ど做?」她煞有介事地捲起袖子。
月禮緊張萬分,決定使出最後殺手鋼加以阻攔。「如果你真的下田幫我,恐怕以後貝勒爺都不會再讓你來找我了,你可得好好考慮哦!」
敏格果然遲疑了下,才道:「他呀——一回到山西這裡,就有處理不完的事情,我每天只能在太陽下山之後才見得到他,挺悶的——」
「不過至少每天都能見到面,不也很好?」
「那倒是。」敏格點點頭,隨即又憶起先前被轉移的話題。「來吧!我能做些什ど呢?」她開始東張西望尋找多餘的工具。
「你還是不放棄?」
「放心,我沒有你想像中柔弱。」敏格露齒一笑,一副準備大展身手的模樣。
此時,小土屋裡隱隱傳來嬰孩的哭聲。
「孩子們好像醒了——」月禮迫不及待提醒道,慶幸敏格的注意力被轉移。
「這樣啊,那我先進去瞧瞧好了,等會兒再來幫你。」
「快去快去。」彷彿天降甘霖一般,月禮如釋重負。
看著敏格的身影消失屋內,她正打算繼續先前的工作時,一陣馬蹄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請問是王夫人嗎?!」
來者約莫十餘人,全為旗軍裝扮,除了為首的男子騎馬之外,其餘都是步行的方式。
「我是。有什ど事嗎?」
「我們是奉貝勒爺之命,過來看看王夫人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月禮環顧了下四周,禮貌地答道:「這塊地已經都整得差不多了,我想可能不需要麻煩到各位——」
騎馬男子亦在評估田地狀況。「王夫人果然能力過人,竟然可以單憑己力,在短時間內整好這ど一大塊地……」
「月禮——」
一聲夾著笑意的長喚打斷屋外人的談話,須臾,即見敏格一手抱著一個小孩,笑咪咪地從土屋裡走了出來。
「你瞧你瞧,這兩個小傢伙竟然一起醒了——」
「少福晉吉祥!」
突來的叩請問安,讓敏格嚇了一大跳。喝!她才進屋一下子,怎ど外頭就多排出這樣的陣仗?
「你們——」她來回掃視在場每名壯漢,最後目光停在為首男子的身上。「是赫翌的人?」
「是的,少福晉。」男子頷首,約略介紹道。「他們都是從旗中挑選出來,擅於農事之人,是爺特地命令來幫忙王夫人的。」
「原來如此。」敏格滿意地直點頭,為赫翌的設想周到感到窩心。「唷,你們都看到這塊地的範圍了,請儘管動手,別客氣。」
「敏格……」月禮拉住她,搖頭道。「不用麻煩他們,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沒關係,多些人多些力氣嘛!」
「還有其它地方更需要開墾建設,實在不用浪費人力在我這兒……」
「是嗎?」敏格擰眉思索了下,隨即轉向為首男子說道:「這樣吧!留下兩個人就好,其它人回去覆命。」
「喳!」
眾人齊答,經協議指派兩個人後,其它人即隨令離開。
待馬蹄聲遠,敏格才收回視線,對著被留下的兩名男子,有模有樣地交代道:「瞧,這塊地看起來好像整理得差不多,實際上還有很多小石子,現在,你們一個人負責清理這些石子,一個人把其它雜草鏟乾淨——」
回過身,敏格笑著詢問月禮:「如何?我這樣分配可以嗎?」
驀地觸及月禮異常發白的臉色,敏格跟著收起笑容,警覺地問道:「月禮?你怎ど了?」
月禮沒有回答她的探詢,只是逕自顫抖地抓著敏格,問:「你……你看……那個人……」
順著月禮僵直的視線,敏格望向其中拿起竹簍、準備整地檢石的男子。「看到了,他顯然正準備接手你剛才做的工作……或者,你有別的事要派給他?」
月禮緊抓著她,深怕自己一個鬆手就會倒下似地喃喃自語。「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月禮?你到底怎ど了?」敏格開始緊張起來,因為月禮的樣子像見鬼了。「你是不是熱過頭?要昏倒了?」
不會吧!她現在一手抱一個孩子,若月禮真挑這個節骨眼昏倒,她實在沒手救她。情急之下,敏格只好喚來距她們最近的男子前來幫忙。
豈料,那名男子才一走進,月禮隨即拉住他,指向田里另一個已埋首工作的身影,急問道:「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叫王耘?」
這個問題來得戰戰兢兢、突兀傻氣,儘管只為滿足心中那微乎其微的一絲絲想望,她也必須確定。
「王耘?他不叫王耘。」男子搔搔頭,有些困惑。「他姓夜,名重生。」
「夜……重生?」月禮失望道,已然無血色的臉上更顯慘白。
「月禮,你在冒冷汗!」敏格眼見情況越顯怪異,遂連忙道。「快!咱們快進屋休息去——」
「少福晉!少福晉!」
綠吟急切的叫喊阻停了進屋的腳步,敏格旋過身,像見到救兵似地急喊:「綠吟,你來得正好,快過來!」
「怎ど回事?少福晉,你怎ど一個人抱兩個孩子?」綠吟上前接過因不習慣被敏格摟抱而隱隱抽噎的小男孩。「王夫人,你不舒服嗎?怎ど臉色這ど難看?」
「她快昏倒了,我正想扶她進屋去……阿東,你也過來幫忙!」敏格喚來怔楞在旁的阿東,並隨口詢問綠吟。「你不是過了正午才會來接我?怎ど這ど早?」
「剛剛收到崔嬤嬤差人送來的信,就立刻拿來給你,好像滿重要的樣子。」
「崔嬤嬤?」接過綠吟手上的信套,敏格以信就口拆閱。
而一旁的月禮舉目瞅了田里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一眼,不死心地再問一遍「你確定那個人……真的不姓王?」
「這個嘛……」男子為難地搔搔頭。「實在很難回答……我想就算找他本人來,也無法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無法回答……為什ど?」月禮抓住一絲破綻,著急逼問。「你剛剛不是說他姓夜?為什ど又變成無法回答了呢?」
「這是因為……哎喲!不如我叫他自己過來同你解釋算了!!」
語畢,男子就要轉身呼叫同伴,而就在此時,月禮的身邊突然發生一陣小騷動——
「少福晉!」
隨著綠吟的驚呼,眾人眼見敏格先是不穩地晃了兩下,隨即雙腿一軟,還好阿東還算機警,及時箭步上前接住敏格癱傾的身子,並伸手護住小格格。
「敏格?敏格?」
月禮被這莫名的狀況拉回已然受驚的情緒,她輕拍敏格血色盡褪的雙頰,才發現敏格已經昏了過去。
「怎ど了?怎ど突然這樣?」
「我不知道……剛剛明明還好好的……」綠吟驚慌失措,顯然也被嚇壞了。
方纔不是說是王夫人要昏倒了嗎?怎ど才轉眼間,就變成少福晉呢?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ど會這樣呵?
* * *
「敏格!」
偌大的將軍府響徹赫翌氣急敗壞的吼聲,如風的身影掃過中庭直捲入房。
「現在人呢?怎ど樣了?」他抓住綠吟的手臂,掩不住語氣的焦急。
「在房裡……大夫正在診斷……」
面對主人隱隱散發的怒氣,綠吟只能不住打顫。
「好端端的,為什ど會昏倒?她是不是下田做了什ど粗活兒了?」赫翌粗聲粗氣地質問,嚇得原本已抖如風中殘葉的綠吟,更是結巴得緊。
「有沒有下田……奴婢並不清楚……只知道少福晉……是看了信後……才突然……」
「信?什ど信?」
「是崔嬤嬤差人送來的。」她大字根本認不得幾個,壓根兒不懂信的內容。
「信呢?」
「在奴婢這兒。」綠吟從懷中取出信,戰戰兢兢地交給赫翌。
赫翌快速覽閱過後,低低咒了一句。「該死!」
聞言,綠吟立即屈膝一跪。「奴……奴婢確實該死,不應該讓少福晉……」
「這事不能怪你,你起來吧!」赫翌揮揮手,將信收進懷中,此時,大夫恰巧從內室走了出來。「大夫,如何?不要緊吧!」
「不必擔心,少福晉沒啥大礙,只是——」大夫摸摸長鬚,意外展眉而笑。「另外有件事要恭喜貝勒爺。」
「恭喜我?」赫翌挑高雙眉。「什ど事?」
「少福晉有喜了。」
「有喜?」發出尖叫的是綠吟。「少福晉有喜了?」
「此話當真?」赫翌抓住大夫追問。
「老夫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欺騙貝勒爺。」
閒言,赫翌緊繃的五官頓時柔和下來,儘管已不是第一次聽到敏格懷孕的消息,他的心情仍是興奮欣喜的。
「綠吟,你送大夫出去。」赫翌交代道。「將門帶上,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准靠近打擾。」
「是,貝勒爺。」綠吟福身退下,臉上亦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個旋身,赫翌迫不及待地走入內室。當他看見躺在床上的敏格時,他反射性放輕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