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對啊,了不起我二十年前結婚的那套衣服借你穿,不過褲底被老鼠咬破一個大洞,上廁所應該滿方便的,都不用脫褲子了。」
「哈哈哈--」
眾隊員一陣訕笑,接著又七嘴八舌閒嗑牙了起來。
「你們……」
「那個元婆婆的孫子娶老婆時才好笑哩,他啊--」
「你們到底救不救人啊?」
許哲嗣忍無可忍的怒吼響徹雲霄,只見一大群烏鴉被驚嚇得飛散出樹林間。
眾人停住笑,不約而同回頭望向許哲嗣,彷彿這個時候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似的。
「咦?你便當還沒有吃啊?」瘦高男看了眼許哲嗣手上的便當,「很好心地」又笑著拿了一個便當給他。「還是你不喜歡吃排骨的?!那這個素食的給你,多吃素對身體有幫助哦!」
「我不要吃便當,我只要趕快找到我朋友。」許哲嗣激動地道。
童晚自從獨自去求救後就再也沒消息,他前晚自行脫困走到夜火村後,已想辦法和山下的人取得聯繫,才知道童晚不但沒來到夜火材,也根本沒下山去。昨日天 雨路滑的,她若不是在山裡迷路,就止目定是出意外了。
他報了警,相關單位也確實調派搜救隊協尋,但瞧瞧眼前這群散漫的人……
許哲嗣氣得咬牙切齒。
可偏偏這一帶山區的救難搜索隊就是由他們這群夜火村的原住民壯了所組成,無論他再怎麼急得想拿菜刀砍人,也都只能盡量按捺下來,誰叫他有求於人呢?
「拜託你們拿出點同胞愛行不行?我朋友是個柔弱的女孩子,萬一碰上野狼怎麼辦?」
「放心啦,我們山裡沒有野狼,只有台灣黑熊啦!」胡仔男輕鬆地說道。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你們再這樣嬉皮笑臉的,我就去投訴你們。」許哲嗣終於受不了地撂下狠話。
「先生,你這樣講很傷感情哦,我們夜火村雖然很小、很偏僻、人很少,可是我們什麼沒有,就是有同胞愛和人情味,我們最熱心助人了,連總統先生也都有頒給我們獎勵狀耶。」說著,胡仔男還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獻寶道。「你要不要看我和總統的合照?」
「又來了!」眾人毫不客氣地賞給白眼。
許哲嗣真的快被氣炸了,摔下手上的便當,狂暴怒吼。「拜託你們好不好,我的朋友可能真的有生命危險!」
終於,有人看他可憐,響應了他的急切。
「許先生,不是我們不幫你,但是這兩天你也看到了,能找的地方我們全找過了,沒有就是沒有。」瘦高局男撿起摔在地上的便當,慢條斯理地抹去上頭的泥土。
「什麼叫能找的地方全找過了?」許哲嗣指著那座明顯矗立在眼前的綠色山頭,不悅道。「明明就還有大半座山沒去找過。」
「抱歉,那是私人土地,我們不能進去,也不可能會進去。」
「哪有這種事?!」他簡直快氣到腦充血了。
「你是從外地來的,當然有所不知,那座山林是被下過死亡魔咒的,從以前到現在,凡是闖進去的人都沒有活著出來過,所以,如果你的朋友真的跑去那裡,那就……唉……」眾人重重哀歎,搖頭,並且投給許哲嗣無限同情的目光 許哲嗣一一掃視過每個人,冷言道:「所以--你們的意思就是不願意入山嘍?」這群人態度漫不經心也就算了,竟然連這種爛借口也掰得出來,把他當三歲小孩哄騙嗎?
「沒錯!不能進去就是不能進去,殺了我們也是不能進去。」
「很好。」許哲嗣用力點頭,聲調更冷。「你們乾脆直接承認你們想收工算了。」
眾人眼睛發亮「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許哲嗣嘴角抽動,扛起他的攝影機準備走人。「你們要修車的就去修車,要當伴郎的就去當伴郎,都與我無關,但希望你們晚上都還﹃睡得著』。」
語畢,許哲嗣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他決定自行下山,另尋管道搜救童晚。
「什麼意思?」一名年輕隊員納悶地望著許哲嗣氣沖沖的背影。
「意思就是希望我們不會良心不安!」瘦高男道。
「他看起來真的很火大。」
「朋友下落不明,要我也會著急。」胡仔男終於吃完他的便當,滿足地抹了抹嘴。
「我們說這些話感覺真是沒說服力。」瘦高男大笑,以手肘頂了頂胡仔男,調侃道:「喂,你不是要趕回家幫老婆煮飯?」
「啥,我們認識了三十幾年,你什麼時候看我結過婚了?」胡仔男說得理所當然。「還有,我們夜火村的里長伯不是只有兩個女兒,什麼時候冒出個兒子娶媳婦了?」
「哈哈哈,說得也是。」眾人一陣得意大笑。「沒想到我們還真能掰!」
「那樣我們也可以安心回去交差了。」瘦高男笑道,明顯鬆了口氣。「走,要不要到我家去喝兩杯?我請客。」
「好,說走就走。」有酒喝豈有拒絕的道理?
眾人動作迅速地各自收好東西,準備去好好喝一杯以慶祝自己的「不負眾望」。
晴空萬里,藍天白雲,寧靜的夜火村依舊寧靜,彷彿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
「今天天氣真好——」
背著大小登山背包,眾人離去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深山綠林間——
「喂,胡仔,你說那個男記者下山後,會有什麼行動啊?」
「管他什麼行動,反正只要不去煩到阿夜少爺就行了。」
「我們這樣算不算綁架?」
「綁什麼綁?我們不就是﹃什麼都沒做』,才把那個男記者給氣走的嗎?」
「哈哈,說得也是--」
☆★☆
天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這麼白。
但,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為她這一跤,,竟然摔出了意料外的收穫……嘻。
童晚瞇著眼,頂著刺目烈陽,兀自傻笑著。
誰會料到,三天前,她還在台北的都市叢林中奔波忙碌跑新聞,三天後,她則是在綠意盎然的森林裡,和她立志找尋的「泰山王子」坐在一起,進行一場屬於他和她的「獨家專訪」。
真的是她一 個人的獨家哦!
想到這裡,童晚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長「笑」。哈--哈哈--
「哎喲!」
原本盈滿笑意的五官,因腳上驟然傳來的疼痛而扭擠成一團。
「很痛?」
伏夜停下正在幫她換藥的動作,抬頭望她,兩道深濃的眉峰因她的哀嚎而緊擰,深黑的眸子裡滿是藏不住的關切。
「還……還好啦!」她忍痛苦笑。
若不是因為她從樹屋上摔下來後雙腳嚴重骨折,她恐怕也不會有機會久留,進而發現他的「秘密」,所以嘍,就算再怎麼痛她也都能忍著。
忍耐,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嘛。
更何況她的目口標就在眼前!
「只是……你們為什麼要把屋子蓋在樹上呢?」才會害她在烏漆抹黑中,失足跌落。
「很奇怪嗎?」他繼續幫她上藥。
看著伏夜動作小心輕柔,童晚不由得雙頰燥熱,一顆心也跟著狂跳起來。天啊,僅僅看他低頭專心幫她上藥的模樣,就足以讓她的女性賀爾蒙全然失調。
只要他不注意,她便會偷看他,不由自主地。
他長得很好看,至少在東方男子身上,她很少見過五官輪廓像他這般深刻的。
他有一對深濃的眉毛、深邃的眼眸,簡單說,就是濃眉大眼的那一型,頭髮長過肩,自然披散在他寬健的肩背上,十足野性不羈的模樣,基本上,他的外型是屬於陽剛有型的,但他卻又時時散發出純真俊秀的神韻,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彼此矛盾卻又協調地組合存在著,就像他的生活方式與成長背景!
沒錯,經她觀察——
他的環境很原始,沒有電話,沒有電視,沒有一切「現代化」用品。
他的生活很原始,就連幫她敷腳的藥都是從林子裡採來搗碎的。
他的思想很原始,對於她的任何情緒都是以最純然的直覺去反應。
但,他的談吐卻很「文明」。
他顯然知道很多文明事,至少,他說的語言和她相通,還知道電話是貝爾發明的……一隻黑熊是絕對不會教他這種事的。
哦不,就算是兩隻黑熊也不會!
仔細看著他,她深信他就是她所要尋找的——那個在山林間長大的男人。只是他並非如外傳一般,是由黑熊所養大的。
不過無所謂,她並不失望,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叫伏夜的男人,肯定也有一個特別的故事等待她去發掘。
「妳為什麼一直看著我?」伏夜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嗄?」回過神,發現他已敷好藥,正微笑看她。
啊,他有酒窩。
童晚怔怔盯著他,驚訝這個新發現。他笑起來允見然有酒窩?!
實在很難想像一個渾身充滿野性的男人,臉上竟鑲著略顯稚氣的酒窩,感覺真的……很奇特!
「妳好像真的很喜歡看我。」
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童晚覺得臉頰更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