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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薄荷煙

  楔子

  那件事從發生到現在,還不滿三年,但"它"在我腦海裡的記憶已變得相當模糊。人們總是記住那些歡樂美好的,刻意遺忘那些醜陋骯髒的。我也不例外。

  "它"一直被我惡意遺棄在腦海深處。如果可能,我甚至想否認"它"曾存在。

  初三,冬。

  那一天.輪到我當值日生,和我搭檔的另一位同學有事先走,於是放學後我獨自一人拎著兩包沉甸甸的垃圾穿越操場,去完成值日生的最後義務。等我丟好垃圾,全校該走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學生放學離校的速度絕不亞於難民逃離戰地的十萬火急。

  我孤伶伶地拖著影子再度走過廣闊的操場,回教室拿書包。我的教室是上三樓左轉第一間。

  我在一樓樓梯口就隱約聽見樓上乒乒乓乓,好不熱鬧,似乎有人在砸東西。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才走上二樓,我就非常篤定聲響源頭出自我們班教室。

  當時,我雖皺了一下眉頭,卻沒停下腳步,並不覺得害怕。

  事後證明,我是一個缺乏危機意識的笨蛋!

  上了三樓,我剛到教室門口,正巧趕上一幕精彩畫面:一個男孩高高舉起一把椅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砰!原本完整的木椅霎時飛進散裂成十幾塊,再也難以辨認出它曾是一張椅子。

  那個"殺椅兇手",很不幸的,正是鄙人在下我同班三年的同學;三年交談不超過三句話的同班同學,對他挺有興趣卻壓根兒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他是風雲人物,讓師長頭痛皺眉、女生心動心碎、男生既羨又畏的那一型。因為如此,所以這般,我選擇保持距離,以測安全。玩火會自焚,我無意體驗烈焰灼身的滋味。

  同班三年,倒是不曾親眼目睹他這般狂怒的模樣。他站在教室右後方,五、六、七排後半部的桌椅東倒西歪,除了那一張被砸爛的椅子之外,我還注意到牆上有三、四面窗戶玻璃也沒逃過粉身碎骨的厄運。真壯觀。他的惡形惡狀,我早有所耳聞,但親身見證的震撼力還是很嚇人。

  砸完椅子後,察覺到了站在門口的我,他暫時停止後續的破壞行動,用一種彷彿看見地球新品種生物的神情盯著我,皺眉,愕然,不解。

  我面無表情地回視。一瞬間,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殺人滅口,同時暗自慶幸自己的座位就在第一排中段,不必接近戰火區。我決定速戰速決,拿了書包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不料,我才走近座位,以最快速度將抽屜裡的私人物品全塞進書包,正要轉身離開,一轉身,卻看見不知何時欺近我身後的他--這下子,我真的被嚇著了,心臟差點從喉嚨跳出,連書包都掉了,卻顧不得撿,急忙往後一退,想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可是,才退一步,背部就撞上牆壁。

  無路可退。

  心中警鈴大作。活了十五年,第一次真切體會到心底發涼的恐怖感。

  他想幹什麼?我該怎麼辦?

  他和我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同班三年,我第一次與他如此靠近,換作別的女生,大概會興奮得小鹿亂撞,但我卻是身上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的緊張備戰狀態。因為我清清楚楚看見他臉上的怒氣與挫敗,還有眼裡那難以忽略的危險神采。

  我的情緒逐漸由驚懼轉憤怒。平日素無往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心情不好是他家的事,犯不著拿我出氣!

  我氣憤地想質問他憑什麼這樣嚇我;然而,他並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一張口,話還哽在喉嚨裡,他已快速地向前逼近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低頭猛烈的吻住我的唇……

  很難忘的記憶,可惜是醜陋骯髒的。遭人強吻,即使那人長得再帥、家世再好,也無法沖淡那種被侵犯的不舒服感受。

  事發後,我一直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這件事,怕提起一次,記憶會加深一分。於是,三年來,我把"它"丟在腦海深處,不聞不問,希望"它"能識相點自動從我的記憶庫消失。

  奈何,我愈是努力想拋棄"它","它"就愈像一個害怕走失的小孩般,牢牢抓緊我的衣角,不肯鬆手,鬼魅似地如影隨形。

  其實我心裡明白,就算有一天真的將"它"從記憶庫中連根拔除了,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因為,沒有記憶不代表沒有發生。

  因為,誰也無法改變"它"曾存在過的事實。

  第一章

  學生最討厭的事是:開學。至少在我就讀的學校是如此。這是我在二樓走廊待了半小時的觀察心得。因為太早到校,教室裡沒半個人影,我索性走出教室,倚在走廊欄杆上搜尋欣賞今年新人學的美女學妹;意外發現除了新生們一臉新鮮好奇之外,老鳥們卻個個都是一副委靡不振、了無生趣的表情,可見這學校實在辦得不怎麼樣。附帶一提,我們學校的學生倒是不太討厭考試,因為考試被視為一項"分工合作、互相支援"的"團體活動";在校內甚至流傳一則笑話:成績名次排行榜上前十名,十個裡有九個是因為作弊作得太不知節制。

  "嘩,你這麼早來做什麼?"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蘋果綠女孩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叫駱青青,老愛將頭髮染成各種稀奇古怪的顏色;就我記憶所及,她至少已染過粉紅、淺灰、銀藍、金(不是黃,是金)、灰紫……等色。

  "好看嗎?"駱青青頗為自豪地撫摸她那一頭長度及肩的蘋果綠髮絲。"為了不違背自己的良心、不破壞我們的友誼,我拒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拐彎抹角的損她。"去,真過分!"她笑嘻嘻地推了我一下。我笑了。

  "暑假有沒有去哪玩?"她也學我一樣背靠欄杆,一邊瀏覽過往的人群,一邊同我閒扯淡。

  "乏善可陳。""這麼可憐?"她開玩笑地摸摸我的頭,像在路上碰見一隻受虐小狗那樣。

  我丟給她一記白眼。

  對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事,"你有沒有聽過學校裡的最新八卦?"

  "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八卦的,你還沒講,我怎麼會聽過?"駱青青不服氣地瞪了我一眼,道:"我這叫'關心時事',你懂不懂啊?"

  "是、是。"我露出非常敷衍的笑容,"那,請問這位'時事觀察家',您最近觀察到哪些'時事'呢?"

  "大事。"她先是擺出一副"你這個小孩不懂事"的表情給我看,然後才壓低聲音,說:"緋聞兼醜聞。""緋聞兼醜聞?"

  "本來是緋聞,後來變醜聞。"她進一步解釋。

  "什麼啊?"我還是有聽沒有懂,"拜託你說清楚一點。"

  "就是……"她本來要開始講八卦了,卻突然停下來,撞一下我的肩膀,小聲地:"說曹操,曹操到,女主角到了。"

  我的目光順著駱青青的視線延伸,看見她語意中所指的女主角--宋邑荷,正從走廊那一端走來。

  宋邑荷低我一屆,今年升高二,是去年一入學就令全校男生為之驚艷的美女,穩坐了一整年的校花寶座;但今年是否能再度蟬聯就不得而知了,本校男生向來喜新厭舊。

  我有些驚詫。宋邑荷變得好憔悴,本來是長得柔美動人,現在這副蒼白憂傷樣,更顯楚楚可憐、惹人心疼。是誰狠心辣手摧花?"學姐好。"大概是發現我和駱青青一直盯著她,她在經過我面前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我打招呼,隨即黯然,匆匆離去。她與我是同一個社團的成員,有點頭之誼。

  等宋邑荷走遠,駱青青才收回視線,感歎地對我說:"美美的一枝清荷就這麼枯了。"

  "她怎麼了?""她啊,"駱青青神色詭異地向我附耳悄聲道:"失戀,而且剛'抓完娃娃'。"

  "抓娃娃"是一種殘忍的謔稱,象徵現代青少年對性的放縱與對生命的不尊重。

  "真的?"好離奇,怎麼放了一個暑假之後,世界就變了一個樣?"她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

  因為我們學校是爛出名的學校,學生素質和校風可想而知,淨是一些我行我素、惹是生非、混吃等死的傢伙,找不出一個可稱之為"模範"的學生,沒有一個正直斯文的男生,沒有一個溫柔體貼的女生。宋邑荷算是特例,她不僅外貌美麗,連個性也善良可人,天使型的女孩,追求者眾(愈爛的大爛人就愈期待天使的救贖),但她潔身自愛,一直沒人能攻佔她的芳心。

  離奇尚不足以形容此事!暑假前還沒有男朋友,暑假後卻失戀且……墮胎了?天使墮落的速度怎會如此之快?

  "暑假?"駱青青唇邊勾出一抹諷刺的弧度,"時間長短不是問題,只要有感覺就可以'上'了。不然你以為'九月墮胎潮'是怎麼來的?""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生。"我還是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駱青青聳聳肩,道;"沒辦法。石大帥哥的魅力無法擋啊。"我的心臟猛一緊縮!"石狩真?"駱青青翻了個白眼,"不然還有誰!"完全沒發現我的異狀。難怪!這樣一來就毫無疑點了。再怎麼荒誕放浪的事,只要加上"石狩真"三字,一切就顯得再合理不過了。這是全校心照不宜的共識。"石狩真"是離經叛道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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