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白癡!一直那麼相信她,為她擔心。擔心她當差會很辛苦,擔心她會有危險,擔心她會餓著凍著。他甚至還特意想辦法送食物給她!送食物救濟一個公主?真是笑話!
「東方太傅?」欣展望著他,說了一大堆,他的臉色卻愈見陰沉,他真的不肯原諒她?
難道兩人就這樣回不到以前的融洽了嗎?他們的友情就這樣完了嗎?欣晨眼睛泛紅,禁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袖口:「東方蔚,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了,不夠嗎?我還要怎麼樣做你才消氣?東方蔚……」她不想失去他呀!
東方蔚撇過頭,抽回自己的袖子。誰知道她這番說辭是不是又在騙他?
欣晨呆望著空下來的雙手,慢慢地無力垂下,眼淚隨之滴落——她無法挽回了嗎?這段珍貴的友誼已然逝去……
「你真的不肯原諒我了……」她幽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觸痛了東方蔚的心。
沉默半晌,東方蔚歎了口氣,他早就知道自己終會投降的,終於轉過頭。回頭竟見她可憐兮兮地掛了滿臉的淚珠。
沒有了再拿架子的心情,東方蔚趕緊伸手拭去她的淚水,「哭什麼?別哭了!」因為氣悶於自己的輕易降服,他的口氣有些粗魯。
雖然他口氣不好,但總算肯理她了。欣晨猛然抬頭,「你,肯原諒我了嗎?」
看著她亮起的小臉,東方蔚再哼一聲,沒回話,只是用力抹去她殘餘的淚痕。他真是沒用,就這樣被她降服了!
「東方蔚……」欣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到底還生不生氣?
東方蔚開口:「你扮成宮女是想耍弄我,還是想借此接近我?」若是後者就情有可原。
她是為了接近他才扮宮女的嗎?雖然她每次出現都安排得出奇的好,但若耳目多的話也可以做到的。若她是因為想引起他的注意才如此大費周折,他會很開心地原諒她!誰叫他愛上她了呢?被心愛的人耍弄,他不會輸不起的。
「不不不,你誤會了。」欣晨趕緊澄清自己,他還是認為她存心耍他嗎?「我絕對不是故意接近你的,我們遇見都是意外,連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麼巧的。」她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去算好這一切?
東方蔚再次沉下臉:「這麼說,你本來不想遇見我的,只是湊巧罷了。而且湊巧你習慣不穿公主服,才會被我誤以為是宮女的?」她還不肯承認。
「是呀!」他終於明白了,欣晨笑了,「我以前根本沒有見過你,在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你不說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就是東方蔚。我們素無無葛,當然不會存心設計你的了!」
她在說什麼?從一開始他們就有瓜葛了!東方蔚冷著聲道:「那麼你父皇為什麼把你指婚給我,難道不是你要求的嗎?」
「不是呀!我從未見過你,怎麼會要求父皇指婚呢?」何況她根本接近不了父皇。
「那皇上為何要我做你的駙馬?」他想不通,既然她沒有要求,以他在眾公主間受歡迎的程度,皇上為何惟獨指定這個不受寵的女兒?
為何要他做駙馬?「因為你很優秀呀!當時父皇壽宴,好像是由皇后提議,然後太后也贊成,所以父皇就下令要招你做駙馬了。」欣晨回憶著當時的過程,真慚愧,她那時以為事不關己,只顧著桌上的美食,沒有聽得很明白。
她扯到哪去了?東方蔚咬牙再問:「我是問,皇上為何把『你』指給我?」
「咦?因為是我抽中了啊。」欣晨輕鬆地回答。
「抽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讓東方蔚瞇起眼,「請你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欣晨突然有些捉摸不到他的意思,「抽中,就是……抽籤抽到了紅頭……」抽……抽籤?「誰抽籤?抽什麼簽?你說清楚!」「公主們抽籤啊!父皇想招你做駙馬,又不知道把你指給誰,所以讓我們抽籤決定。」怎麼?他不會不知道抽籤的事吧?怎麼可能?
真是妙!他東方蔚的終身就被這群女人抽籤決定了!真是……他媽的妙極了!
「東方……東方太傅?」他的臉色好恐怖,欣晨小心地喚他兩聲。為何他突然又燃起沖天高的怒焰?
東方蔚一言不發,握緊雙拳平息怒氣。他要冷靜,不能生氣,對方畢竟是皇上,揍了他會被抄九族的,所以他決不能生氣,即使將他的終身被當成抽籤的紅頭——xxx!他東方蔚變成了公主們抽籤的紅頭!
他鐵青的臉色讓欣晨悄悄後退,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敢打擾他,她靜靜地坐在一旁。
良久,園子裡沒有聲響,驀地東方蔚平靜的聲音響起:「那麼當時你是不小心抽到了頭簽,才會被皇上指婚給我的?」
「是的。」要不然父皇才不會想起她呢!見他恢復了常態,欣晨鬆了口氣,以為雨過天晴。
「哦,其實你是沒有嫁給我的意願的?」東方蔚好像閒聊的口氣。
「是呀。」不知東方蔚此時平靜表情下暗藏的危機,她還在盡力解說,「我們相遇時,我覺得突然告訴你我的身份有些奇怪;後來父皇解除了我們的婚約,我更覺得沒必要再特意去說。我們相熟後,我就是因為公主的身份敏感,不想你認為我接近你是企圖要你選我,所以才不明說我就是平瑞公主。如果你不知道我是個公主的話,我們相處起來會自在一點。」她覺得如果她突然告訴他,他們有過短暫的婚約,彼此都會因此而有些尷尬。
東方蔚覺得自己是個大笨蛋!原來她是不想嫁給他才隱瞞公主的身份,虧他還一廂情願地為兩人的未來打算,還為了她的身份而計劃著怎麼向皇上退婚。原來根本就不需要!
原來從頭至尾都是他一頭熱,她則是拚命躲避他!他這次真是當了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東方蔚從未這麼難堪過!
「東方太傅?」欣晨不知他在沉默什麼,湊近他直視他的雙眼。怎麼了?他的眼神為何這麼冷?
「東方太傅,你原諒我了嗎?」她剛才以為他不生氣了,但好像並非如此。
「你有什麼錯?你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何須我原諒?」他回答。她哪裡有錯,錯的是他!
「你……為什麼這麼說?」欣晨不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她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了。「你還生不生我的氣?」
東方蔚和熙地微笑:「當然不會,微臣怎敢生平瑞公主的氣?」
欣晨覺得心往下沉,他在刻意排斥她了,疏離的口吻讓她非常難受。「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嗎?」難道真的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嗎?
他盯著她:「朋友?什麼樣的朋友?」
「就是像以前那樣,可以一起談天說地的朋友。當然,以後你成了親,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常見面,偶爾通通書信就可以。」總之她不想就此跟他斷絕來往。
鬼才要跟做她這樣的朋友!東方蔚驀地站起身,直接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公主請先回去吧,恕微臣告退!」再談下去他會控制不住自己!
「東方……」欣晨欲喚又住口,看著他消失在迴廊,失望地低下頭,歎息一聲。果然,兩個人的友情已經告終了。
垂頭喪氣來到牆邊,仰望高高的牆頭,又歎了口氣,她怎麼還有力氣爬上去?
欣晨沿著牆走了一圈,也沒見到半棵合適的樹,最後只能整整衣冠,在門衛的目瞪口呆中,若無其事地從大門走出去……
而平瑞公主何時入內的疑問,則困擾了那兩個可憐的門衛好久好久。
***
再次看了一眼捧著碗發愣的女兒一眼,寧妃氣惱得重重放下碗筷。
這個異常的聲響將欣晨震醒,看向母親,「娘。」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娘嗎?」寧妃冷著臉。
「娘,您怎麼這樣說?女兒做錯了什麼嗎?」從未聽過母親說此重話,欣晨驚得不知所措。
「哼,你還不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寧妃一拍桌子,「我問你,昨日上午你去哪了?你老實說!」一大早偷偷摸摸出門,近中午才回來,回來後一直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想也知道去了東方蔚那裡。
欣層不願欺瞞母親,誠實答道:「女兒……去了東方太傅那邊。」
「果然……欣晨,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聽娘的話?」寧妃落淚捶胸,「東方蔚是你愛不得的!有多少公主對他志在必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個沒權沒勢的冷門公主如何跟她們去爭?你這不是明擺著惹禍上身嗎?欣晨呀,娘千叮嚀萬叮嚀,只要你安分度日,你為何就是不聽?」
「不是的,娘,您誤會了。我與東方太傅只是朋友,我並沒有與其它公主爭奪。」她從來沒有想過跟其他公主爭東方夫人的寶座。
寧妃根本不信:「朋友?男女之間會有什麼朋友?都是騙人的!你敢說你對東方蔚沒有一絲男女之情嗎?你敢說你們只限於友情嗎?」不是男女私情怎麼還會三更半夜去見面?可悲,女兒也學會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