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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容顏

  因為她的回答,含意往往在字面下。

  就像現在,如果他沒意會錯,她想表達的應該是她在準備佈置耶誕樹的材料。

  「為什麼包保麗龍?」一般不都該包禮物嗎?

  「一個人只要—份禮物。」她的語氣滿足寂寥。

  今年的耶誕節,又注定是她自己一個人度過。

  往年,蕣心都有人邀約,所以根本不可能陪她;今年,耶誕節也不在他會出現的時間內,所以她並不奢望他會出現。

  「那又如何?」

  「我只有一個人,禮物只需一份,其他的,不過是充場面而已,包什麼都無所謂。」

  「你可以邀請鄰居過來同樂。」她寂寥的語氣讓他聽得很礙耳。

  「耶誕夜,狂歡夜,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跟我一樣,只有一個人。」

  「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他走到她的身邊,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他的眼。

  已經半年了,他竟然由她身上找不出半點漏洞,證明她別有所圖。

  這半年來,她真如自己所言的,以當個好情婦為職志,對他只有容忍,只有退讓,沒有抱怨,沒有要求。

  讓他就算想刁難她,都顯得相當沒立場。

  「就算我願意暗示,你也不會理睬我,不是嗎?」她瑩瑩的水眸中,儘是他的倒影,再無其他。

  她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因為地知道,一旦有了奢望,便是絕望的開始。

  可是……

  她悲哀的發現,儘管有此體認,自己卻在他一次次的出現中逐漸沉淪。

  「真是難得,你居然也有聰明的時候。」他挑了挑眉,收回手,走回自己原先坐的地方。

  放手,是唯恐自己再繼續看著她的眼,會沉溺,會心軟。

  ☆   ☆   ☆

  望著已然昏暗的夜色,汪蕣羽對著窗戶呵著氣,讓玻璃呈現一片霧氣,然後伸出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畫著圈。

  雖然現在不過六點多,可是天色卻已經一片黯黑,就像她寂寥的心一樣,沒有半絲光明。

  「小姐。」司機恭敬的立在客廳中。

  「有事嗎?」聞聲轉過身子的汪蕣羽詫異的望著早該下班休息的司機。

  「先生要見你。」

  「他人呢?」她更加詫異的移動視線,試圖找出岳鴆的身影。

  「先生在車上等你。」

  「車上?」她懷疑自己在作夢的捏了下自己的大腿,發覺會痛後才確定不是身處夢境。

  「是的。」

  司機才一點頭,汪蕣羽就如蝴蝶一般,輕靈的閃過他的身,往外飛奔。

  「你來了。」她氣喘吁吁的停在車邊,呆望著黑色座車內的人。

  「小姐請。」緊跟在她後面的司機為她打開後車門。

  見她依舊呆滯,岳鴆不耐的伸手拉她一把,恰巧跌入他的懷中。

  ☆   ☆   ☆

  「好漂亮。」坐在露天咖啡座的汪蕣羽著迷的望著隨著音樂起舞的水柱。

  「少見多怪。」岳鴆盯著她的臉,對水舞看也不看一眼,因為他發現,她的表情比水舞精采多了。

  忽地,他皺攏眉峰。

  操,他到底著了什麼魔,竟然會帶她出門,還看她看上癮了。對自己心生厭惡的岳鴆眼神倏地一變,遷怒的瞪著汪蕣羽。

  「對不起。」以為他不高興自己忽略他的汪蕣羽有些歉疚的垂下眼。

  「想看就站近一點。」他拉起她的手,走向水舞廣場。

  「啊。」她驚呼一聲,隨即攤開手掌盛迎朝她飛濺而來的水花。

  「要玩就徹底點。」眼中閃著惡意的光芒的岳鴆伸手一推,將她整個人推入水舞廣場中。

  汪蕣羽先是呆楞了下,隨即在他的示意下,在水舞廣場中隨著音樂舞動身軀,旋轉。飛奔,開心的又笑又跳。

  本想陷害她,讓她著涼、犯寒的岳鴆被她蝴蝶般的輕靈身影吸引了目光,她飄忽、開懷的嘻笑聲更是迷惑了他的心神,以致他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般,呆立原地,癡望著她。

  與她相識至今,她的笑總是淺淺的,欣慰中往往帶著淡淡的憂愁,難得見她如此敞開心胸,暢然歡笑。

  汪蕣羽旋著旋著,迷亂的眼裡只剩下他昂然而立的身影,昏亂的腦子裡也只剩下——

  她愛他!

  她的心,終究徹底淪陷了。因為他今晚的出現,因為他今晚的縱容。

  從今而後,她的心裡,除了妹妹,就只有他了。

  他可會憐她?

  可會愛她?

  越來越迷亂的心神讓汪蕣羽纖手一伸,執起岳鴆的手,將措手不及的他一同拉入水舞廣場中,接受水的洗禮。

  由四面八方飛濺而來的水迷濛了她的視線,教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她唯一感受到的,是他溫暖的氣息。

  那誘人溫暖,讓她不再在乎他是否會愛她,是否會憐她,只在乎能否永遠保有那絲溫暖。她緊緊環住他的腰,依戀的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讓他溫暖的氣息將她整個人徹底包圍。

  透過迷離的水光,他看見她的脆弱,她的依戀,因而下意識的伸展雙臂,將她整個人圈入自己的懷中。

  忽地,一陣寒風襲來,冷卻了岳鴆一時的意亂情迷,但他沒有鬆開手,反而將她擁得更緊。

  欠她的,他用三年的時間償還;她欠他的,他要她畢生難忘!岳鴆的眸隨著他的想法閃過—抹森冷。

  「謝謝,謝謝你讓我有個難忘的耶誕夜晚。」她踮起腳尖,拉下他的頸,熱情的送上香吻。

  「不用謝我,我只是提早履約,因為我過幾天要回香港一趟,為期一個月。」他拉下她的手,冷冷的望入她的眼。

  「那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她再次踮起腳尖,只不過這回僅僅蜻蜒點水的擦過他的臉頰。

  心,已交出。

  再也收不回。

  只好繼續沉淪!汪蕣羽垂著眼,細細品味適才的甜蜜,準備永藏心中。

  「無聊。」岳鴆撇過臉,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音樂停了。」望著戛然而止的水柱,汪蕣羽顯得有些失落。

  「走了。」儘管存心想害她著涼,但她身上不堪水淋而變得貼身的布料卻讓他打心底感覺不舒服,因此他依舊擁著她,不讓其他人有機會窺見她的美麗。

  「以後,你還會帶我來嗎?」

  「不會。」他可不想每次都這樣摟著她走。

  麻煩。

  「是嗎?」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有種預感,他們一定會再來的,而且他也一定會像現在一樣,擁著她走。

  「廢話。」他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做,自找麻煩。

  「我會再來的,總有一天。」她輕輕喃著。

  和誰?

  他嗎?

  不,他才不做那種蠢事!岳鴆攏著眉自問自答。

  一定是其他男人!這念頭方起,岳鴆的臉色立刻一沉,摟著她的手霎時縮緊。

  「怎麼了?」她抬頭望著他瞪視她的眼。

  「沒有。」他悶悶迴避她探尋的視線,擁著她加快腳步離開。

  操,這種鬼地方有什麼好想再來的!

  ☆  ☆  ☆

  「你覺得這個如何?」汪蕣羽拿高手上的領帶想讓岳鴆端詳,不料他卻看也不看就一把推開。

  「你喜歡就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瘋,一由香港回到台灣,就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但礙於約期還沒有到,他無意踏人情婦社區,只好讓司機接她出來。

  帶她來百貨公司的原意是要讓她買個夠,她也的確買了很多,只不過買的全是他的東西,不是她的,讓他錯愕之餘,只覺厭煩,覺得她太過造作。

  「想回去了嗎?」她放下領帶,好脾氣的問道。

  「不。」

  「那……」

  「走吧,去看看珠寶。」就不信她還不露出本性!岳鴆鄙夷的睨了她一眼。

  「好。」她溫馴的任他領她到珠寶專櫃。

  「要什麼就買,不用再問我了。」他拿出信用卡丟給她。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慷慨呢?」她伸長手圈住他的頸項,側著頭,笑瞇著眼問。

  她很清楚他心裡是怎麼想她的,但她從不怪他,不怨他。

  因為「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這句話她還懂。

  只是有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

  「不需要。」

  「謝謝。」無視他的推拒,她的紅唇依舊貼上他的頸,送上一吻,卻一個「不小心」,貝齒順便一合,在他的頸動脈處烙下一個清晰的齒痕。

  「操!」他瞪著她。操,她百分之百一定是故意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就喜歡在他身上烙印,不論是歡愛後或溫存時,他總會發現她在不經意時在自己身上烙了印。

  第一次發現,不是他自己看到的,而是他那個不怕死的機要秘書連鎧發覺的。

  有了那次經驗以後,他就會小心避開她的利齒,不讓她在他的頸項種下草莓,以免再次遭來訕笑。

  可陸續的,他洗澡時偶爾還是會在自己的身上看見一些可疑的紅痕,刻意觀察後,才發覺她根本不是偶爾在他身上留下記號,而是每次都烙了印,只是像在玩捉迷藏似的,她每次都留在不同的地方,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唯一不變的是,總在他用心就可以輕易發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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