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要。」她由他身後環往他的腰。
「你……」他瞠大眼,微側身子,轉頭狠瞪她低垂的黑色頭顱一眼,當下明白她是不可能鬆開他了,於是拖著她柔嫩的身子,走進廚房張羅兩人的午餐。
「吃飯了,你還不放手!」若非她的小臉會在他的背後摩來摩去,他絕對會以為沉默的她睡著了。
見她沒動作,他大手一張,將她自身後提到身前,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他自己才落坐在她旁邊。薛璇拿起餐具,眼角卻瞄見身旁的人似乎沒動靜,遂轉頭看向她。夏魯心噘著嘴,一雙大眼不再靈動的眨呀眨,低垂的眼眸令人瞧不清她的神情,整個人宛如失去朝氣般的挎著雙肩。
「心心,怎麼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直視他的,心疼的發覺她眼底的幽怨。
「人家要吃你那盤。」她盯著他身前那盤蛋炒飯。
「囉唆。」他伸手更換兩人面前桌上的食盤。
「人家要吃你那盤。」她仍是盯著他身前那盤蛋炒飯。
「你……」薛璇聞言差點破口大罵,但她眼裡的哀怨卻令他不忍,於是再次動手更換食盤。「這樣總行了吧!」一雙瞪大的眼清楚的寫著你膽敢再說個不字試試。
「你好凶喲!可是人家就是要吃你那盤嘛!」她的唇嘟得更高,眼角似乎浮上了一層霧氣。
「你……」望著她倔強的眼,他終於有些明白她語中的含意了,若還有所疑惑,也從她正爬上他膝蓋的動作確定了她的話中話。她要跟他共享他的食物!「心心,你都快三十歲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呢?」話雖如此說,他仍將她鎖進懷中。夏魯心和薛璇兩人年紀相仿,只差一歲,所以他今年二十九歲,她也二十八歲了。
「你嫌人家幼稚嗎?」側坐在他膝上的她環著他的頸,以免跌下去,無力的頭顱偎在他的胸膛,汲取他的溫暖。
「心心,我不都已經發誓,如果我真非去吃相親宴不可,一定向你報備,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自從三個月前被她撞見他和人相親以來,她就變得極度不安,黏他黏得比往常更嚴重數倍。
「或許……我也該去相相親。」夏魯心幽幽的喃喃自語。
「你敢!」他懲罰性的狠狠吻住她的小口,不讓她再吐出傷人傷已的話。
「親親……」
「你這個愛胡思亂想的小笨蛋,要是真敢背著我亂來,小心我打爛你的小屁股!」他提起她的身子,輕拍她柔嫩的臀部一下。「聽到沒?」
「嗯!」她乖順的點點頭。
「開口回答我。」他霸道的下令。
「聽到了。」她發覺他比她更沒安全感!
「聽到就好。」他狂跳的心終於緩和了下來。
「聽到不一定得做到呀!」她故意將話含在嘴巴裡,說得不清不楚卻又隱約聽得明白。
「你說什麼?」他援和的心再次狂跳。
「沒有。」她訥訥的說,低垂下眼。
「把話給我說清楚。」他不容許她打馬虎眼。
「真的沒有。」她直視他的眼,「人家餓壞了。」她宛如等著餵食的雛鳥似的張開嘴巴等他餵食。
「不把話說清楚,不准吃飯。」他的嘴巴威脅著,手卻已經開始為她舀起一匙飯。
「親親,人家好餓喲!」她磨蹭著他的身子。
「把話說清楚。」他拿著飯匙的手已然小心翼翼的移到她的小口前,將飯送進她的口。
「親親,你真好,人家好愛你喲!」她含著食物的小口愛嬌的印上他的頰。
「髒死了!」有潔癖的薛璇伸手抹了抹臉,可唇角卻仍不住地往上揚起。
「親親,你也吃一口。」夏魯心扶住薛璇再次送到她唇邊的飯匙,將它反向移到他嘴邊。他瞄了她一眼,不發一言的張開了口,任她將飯送進他的口。有嚴重潔癖的他從不與人共用餐具,更逞論共食了。據他母親所言,他從嬰兒時期便是如此,就算是母親餵食,他都會排斥的不肯食用,逼得薛母不得不重新更換新食。但他這嚴重的潔癖自從遇上她後,就面臨了嚴重的挑戰,最後不得不棄甲投降,勉強與她共食。唉,她真是他命裡的剋星!他當初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就這麼著了她的道?
望著她娟麗的嬌顏,他的思緒不禁飄回相識之初——
第三章
八年前 T大校園
某個雲淡風清的星期一午後。
夏魯心取下細緻典雅的銀框眼鏡,扔在一旁,便不顧形象的成大字形仰躺在校園某角落的草坪上,瑩瑩雙眼望著天上的浮雲。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如此悠哉的時刻了,所以什麼也不想,刻意讓腦中成空白狀態。自小生長在孤兒院的她每天為了生活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到處趕場兼家教,而今天能輸得浮生半日閒還是拜學生臨時請假所賜,否則她早又窩到圖書館裡去準備教材了。
「嘎!」某樣東西被踩過的聲音在夏魯心耳邊響起,可滿腦混沌的她卻無法及時反應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被踩扁的聲音。尚來不及恢復思考能力,一陣對話就在她上頭響起。
「薛璇,你別走,你還沒給我答覆呢!」胡湘巴住薛璇的手臂,讓他無法再前進,即使要前進,也必須拖著她才行。
「胡同學,請你自重。」高大威武的薛璇以沒被牽制的左手食指頂了頂鼻樑上的白金細框眼鏡,眼中有著明顯的不耐,卻都教那刻意用來掩飾他銳利的眸光和不自覺散發的渾身霸氣的斯文眼鏡給掩了去。
那女人是白癡嗎?或者根本是花癡一個?難道她非得他明明白白的用語言拒絕她的倒追才算拒絕嗎?
「我喜歡你,你既然沒拒絕我,就當是默認羅!」胡湘貼得更緊。有道是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她就是料準了斯文有禮的薛璇絕不會當面拒絕她,才放膽表白的。
「胡同學,請你放手。」薛璇攢著眉頭,握緊了拳頭,喉結不斷的在頸間滑動。若非為了保持風度,他老早就狠狠的推開她了,可自小的教育卻讓他不得不隱忍。
瞄了一眼離視線一步遠外的兩雙鞋,夏魯心深知自己難得的清閒已經毀了,於是伸長手拿起先前擱在一旁的眼鏡,這才赫然驚覺剛剛自已沒反應過來的聲響是什麼。她的眼鏡居然被踩扁了!她該生氣嗎?可她怪得了他們嗎?那對擾人清閒的男女不但眼睛「大」到連躺在他們腳旁的她都沒瞧見了,她那副小小的眼鏡又怎麼入得了他們的尊眼呢? 夏魯心邊歎氣,邊坐起身來。
她並不想多閒事,可他偏偏踩壞了她的眼鏡!還偏偏對了她的眼!更偏偏符合了她的擇偶條件——一個氣極、惱極、厭煩至極,卻仍控制得了自己拳頭的男人,所以不叫他賠償——以身相賠,她實在不甘心呀!尤其是把這上等貨色讓給那麼不識貨的女人,簡直是大大的糟蹋了!
「啊!」胡湘被猛然出現在現線之內的夏魯心給嚇得驚叫一聲,雙手忙不迭地攀緊了薛璇的右臂。「你……你……是誰?怎……怎麼會……出……出現……在這裡?」
「親愛的,你跟人家約好在這兒見面,怎麼還帶另一個人來呀?」夏魯心看都不看胡湘一眼,逕自攀住薛璇的另一手,將紅通通的粉嫩臉頰貼靠其上。
薛璇眉頭鎖得更緊了。怎麼又出現了一個花癡女?!
「你……你……你不要臉!自說自話,薛璇才不認識你呢!」胡湘很想伸手推夏魯心一把,可為了在薛璇面前維持美好形象,只得隱忍下來。
「親愛的,你快跟她把話說清楚,然後才好陪(賠)人家呀!」夏魯心狀似不經意的將手裡受損的眼鏡在薛璇眼前晃呀晃。
薛璇銳眸一閃,先是瞟了夏魯心手中那副鏡片破損、鏡框有些扭曲的眼鏡一眼,然後才將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盯著她戲謔的眼眸,當下明白她的話中話。
「胡同學,請你自重。」薛璇的視線落在胡湘攀住他的手。
「你……你真是來赴她的約?」胡湘仰頭望他,仍在做垂死的掙扎。
「要不,他為什麼不請我自重呢?那還不都是因為他知道我輕得很,一點也重不起來,對吧?親愛的。」夏魯心嬌憨的朝薛璇直笑,宛如一朵盛開的百合。清純高雅又可愛。
薛璇一向沉寂無波的心忽然被她的清靈笑顏震了一下。倒追他的女人不乏各式各樣的美文,可夏魯心卻是第一個能震撼他心的女人,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甜蜜可人,渾身還散發一股蠱惑人心的清靈氣質,讓人如沐春風之中。最重要的還是她清靈的眼裡沒有其他倒追他的女人眼中共有的貪婪虛慕,專注的晶亮眼瞳中,宛如只容得下地的身影停駐,那崇仰的神情完全滿足了他大男人的沙豬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