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台灣和出國深造並不相衝突。」
「在台灣也可以深造呀!」她淡淡的微笑。淡淡的笑容裡開始摻入些微疏遠的色彩,因為她知道,他們的緣分很有可能隨著畢業典禮的來臨面邁向尾聲。
「我說過出國深造的費用……」
「別……」她摀住他的口。「別讓那無意義的話題壞了我們的感情。」常言道,談錢傷感情,而他們也的確早在兩個月前就曾為了他提及願意支付所有出國費用的問題時,讓她感到自尊受創而有些不愉快。打那時起,她就刻意避開那敏感話題了。
「你真的不出國?」
「嗯。」
「不擔心我一個人在外?」
「你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麼時擔心的?」她微笑著側臉睇他,「倒是你,該試著對我放心,否則未來的幾年你可得閒著心過日了。」說著說著,她也不知有意還是過意,青蔥似小手在他的心口畫著圈。
「你這白癡,我是說你不怕放我一個人在國外會背著你亂來嗎?」不待她回答,他就先惡狠狠的接著警告她:「明知我會對你不下心,你就給我安分點,不准讓我掛心聽到沒?」說到激動處,他失控地搖晃她的身子。
「聽到了,可我頭也昏了。」她用眼神指控他的暴行。「其實不管我安不安分,你根本都放不下心!」她低聲的自言自語。「少跟我打馬虎眼,回答我,你真對我那麼放心嗎?」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
「不錯,起碼你還懂得信任我。」
「這跟信不信任有什麼關係呀?」她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要不然你為什麼會對我那麼的放心啊?」他一臉和善的笑望著她,眼中卻凝滿了風暴。
「因為你有很嚴重的潔癖呀!」她對自己的結論滿意極了,卻被他一臉的兇惡駭住了。「你……你……我……我說錯了什麼嗎?」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他怒吼道。「我的潔癖跟你對我放不放心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誰說打不著?你的潔癖簡直到了幾近變態的地步,除了我,還有誰受得了你呀?」她的表情寫滿了我很委屈四個大字。為了他的潔癖,她被訓練成一個廚藝高手,以應付他排斥外食的習性;為了他的潔癖,她還得忍受一塵不染和井井有條的環境;為了他的潔癖,她得活像自己慾求不滿似的強迫他忍受互食與相濡以沫的親暱行徑。
「所以你就對我相當的放心羅?」
「當然。」
「既然,你對我放得下心,我又有什麼對你放不下心的呢?」他被她篤定的態度惹毛了,所以有些賭氣的悶哼。
「對呀,你大可放一百八十個心,我絕對不會給研究所裡那些想追我的學長任何機會。」她好似沒聽懂他話意的許諾道。
「你說研究所裡有人要追你?」薛璇的聲音不自覺的又大了起來。當所有有意深造的學生正為研究所考試大傷腦筋的同時,她早已掙得她想進入的研究所的所屬教授首肯,直升該研究所進行研究。
「你別激動嘛!大學部也有許多人想追我呀,可我還不都是乖乖的和你在一起,從沒考慮過那些人。」她雖沒有傾國之姿,可卻有一番獨特的風範,所以追求者源源不斷。
「那是因為我根本沒給你任何機會。」交往越久,他就發覺有越多的人在打她主意,她卻一點戒心都沒有。為免自己抱醋狂飲,他乾脆霸住她所有的時間,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近她的身。
「是嗎?」她側頭思考。
「不准想。」他霸道的不讓她有思考其他男人的機會。「如果有時間,不如多想想和我一起出國的事。」
「你覺得我想得還不夠久嗎?」她眨了眨眼。
前陣子,為了讓她「好好」想清楚,他硬下心不主動找她,非逼她妥協不可,可他萬萬沒料到,她壓根沒留意到他那略帶懲罰意味的舉動,只單純的以為他有事忙,才抽不出空來找她,所以她出樂得開心地大享難得的獨處自由。
硬撐了個半月後,飽受相思之苦的薛璇再也不想和自已過不去的去找她,卻差點吐血的發現她根本樂在其中,還差點展翅高飛,嚇得他從此把她看得更緊,捉得更牢了。
「咳……不用再想了。」他認了。
自認識她以來,一千件事中,她順了他不足為道的九百九十九件,可卻在這第一千件大事上硬跟他耗上了。由她堅決的態度,他知道,不是順了她,就是從此背離,所以他能不認嗎?
「你贏了。」愛她,就是順了她!
「是嗎?」贏了這場意志戰,卻輸了她住後的人生,達到底是贏了,還是輸得更慘呢?
「嗯。」他無奈的將她接過懷裡,吸取屬於她的芳香。
「心心,明天陪我回家一趟。」薛璇將注意力由顯微鏡中轉移到正在畫菌的夏魯心身上。為了守住夏魯心,薛璇不僅留在台灣攻讀研究所,還將主攻的法律轉為副修。改以生物科技為主修,進入與夏魯心相同的研究所,以便貫徹緊迫盯人政策。
「好。」夏魯心俐落的將離心過的菌液畫在手上的洋菜培養基上。
「回我家。」
「我知道。」
「薛家祖屋。」
「喔!」夏魯心哀號一聲,雙目含怨的瞪視害她失手劃破培養基的薛璇指控道:「你是故意的。」他總看不慣她心思沒放在他身上。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把明天空出來。」對於她那種單一線條的腦子,他刻意標出重點,以免她又搞不清楚狀況。
「喔。」她不甘願的點點頭。
對於他要帶她回去見他父母這件事她總是能避則避,不能避就用賴的,可現在他強調得那麼清楚,要再耍賴就表明了她先前幾次根本是故意的了。
「喔什麼喔,還不快去在行事歷上標注清楚。」他彎起手指,在她額際輕敲了一記。
「免得一轉身就又忘記了。」
「喔。」她嘟起小嘴,心不甘情不願的由背包中掏出行事歷。咳!這下真的賴不掉了!
薛家祖屋
「心心!」換了一身清爽衣物的薛璇一步下樓梯,就見夏魯心獨自坐在他家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啊?」頰上的輕拍,讓夏魯心登時回過神來,仰望一身雪白的薛璇。
「爸媽呢?」剛剛他上樓的,爸媽還跟她有說有笑的,怎麼他才換個衣服下來,爸媽就不見蹤影了?
「咦?對呀,他們呢?」她誇張的轉動小巧的頭顱幫忙尋找。
薛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睇她。那麼大的兩個人消失在她眼前,她居然會不知道!而那兩人還是她未來的公婆耶!
「你幹嘛瞪我呀?你又沒將他們寄放在我這兒。」
「你不知道他們將是你來來的公婆嗎!居然還那麼漫不經心!」思想傳統古板的雙親會怎麼看待她呢?
「未必吧!」她語焉不詳的將話含在嘴裡。
「你說什麼?」對於隱約聽到的字句不禁令他大蹙其眉。
「我說我想回去了。」她嘟了嘟嘴。
「是不是我爸媽對你說了什麼?」薛璇腦中的警鈴猛地一響:她的反應不對勁。
「沒。」只是擺明不接受她進他們薛家門罷了!
「真的?」
「真的,他們什麼都沒說。」她可沒說謊,因為自他上樓後,他父母就收起職業性的笑容,連口水都一併省了,後來連聲招呼都沒有就直接離席,丟下她一個人直挺挺的坐在原地,所以他們真的一句話都沒對她說,可卻比說了更傷人。她雖然得到此等不堪的待遇,一身的傲骨卻不容許自己對他訴苦。
「那你剛才在想什麼?」他轉個方向套話。
「想自己跟這裡還真格格不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走人。」知道自己不善說謊,她乾脆實話實說。
「你不喜歡這裡?」
「嗯。」她用力的點了下頭。「本來還以為只有潔癖如你,才變態的把住處整理到媲美醫院的一塵不染,誰知這這裡居然比你的住處還誇張。你瞧,地板的瓷磚潔淨得簡直可以當鏡子使用了,踩在上面,讓我有很深的罪惡感。還有,這些擺飾個個被擦得閃閃發亮,讓人看了就覺得刺眼。總之一句,就是愈待愈渾身不目在就是了。」
「你必須學著習慣。」
「那也等嫁給你後再說。」開玩笑,嫁都還不一定嫁得成呢!
「一拿到碩士文憑,我們立刻結婚。」
「好。」對於他一點都不尊重她的決定,她一點兒也不在意。「只要你父母同意。」哼,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對於他的專制,她自有因應之道,反正壞人又不用自己當。夏魯心壞心眼的暗忖。
「親親。」夏魯心伸手搖了搖冥想中的薛璇。
「什麼?」他習慣性的將她摟至懷中安坐。
「你在想什麼?怎麼連喚你數聲,你都沒反應。」她邊說雙手邊玩著他的衣領。
「沒什麼。」他定定的望著她的眼,思索兩個月前帶她回祖屋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為何寒假一開始,他父母就開始安排名為聚餐,實則相親的爛把戲,截至上星期為止,他已經被迫出席不下五次了。若不是他以開學已經半個月,他必須趕寫畢業論文為由,恐怕至今還附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