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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董妮

  不公平啊!這世間還有一點兒公理嗎?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何要遭受如此迫害?

  她是清白的,可是誰肯相信她?

  她的弟妹從來沒有怪過她,所有的苦都默默承受,但這樣的痛他們還得忍多久?

  現在曲風和曲靈都還在就學,現實的冷酷就如此殘害著他們,待他們進入社會後呢?那些公司行號會不會也以此為理由拒絕他們?而有一天他們終究會長大、戀愛、結婚,萬一他們的另一半也嫌棄他們有個殺人嫌犯大姊……

  她不敢再想下去,厄運像是一座沒有出路的迷宮,已然困死他們三人了。沒有未來、沒有希望,也沒有光明……她和曲風、曲靈的人生都只剩下一片虛無。

  「或許下地獄還比較幸福呢!」曲韻絕望地冷笑。

  就在這一天,她的身心一起墜落到無盡的深淵。

  「搞什麼鬼?」才到修車廠門口,羅光義就聽見一聲淒厲的尖叫自屋裡傳出。「難不成是遭小偷了?我就說這種破地方住不得吧!」

  掏出隨身攜帶的白色絲絹掩住口鼻,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修車廠裡那堆一見就知不乾淨的修車工具,不讓點滴灰塵沾上他一身的純白無瑕。

  「小韻,」走進曲家大門,他開始尋找那個發出可怕叫聲的女人。「你在哪裡?」

  尋遍了這間窄小到連他家大廳都不如的破屋,總算在曲靈房裡找到了曲韻。

  羅光義帶著不悅地輕撇嘴。「你人在這兒怎麼不出個聲啊?」

  曲韻沒聽見他說話,茫然的神智沉浸在她可憐的弟妹所受的委屈裡。墜落到絕望的盡頭後,她心頭的哀傷被一股恨火給燃盡。什麼也沒做的曲風和曲靈為何會落到這般淒慘的地步?是誰把他們害成這樣的?是誰……

  「喂?」羅光義喚了她幾聲後,發現她的神魂不知飄遊到第幾重天去了,便順手抽去她手中的日記。「看什麼束西看到呆了?」他好奇地閱讀著曲靈的心情記事,越看唇邊的弧度越揚越快活。

  自從母親死後,羅家的一切就全由他掌管了,初嘗權力的滋味,讓他的生活幾乎是呼風喚雨般地無所不能。

  唯一不能順遂他心願的只有曲韻。她遲遲不肯笞應他的求婚。他曾想過不顧她的意願直接綁了她進禮堂了事,但有風浩大在,那傢伙恍他所想的更難對付,害他不得不收斂行徑,只能在暗地裡以一些小規模的迫害逼她點頭。

  就這樣匆匆兩個月過去,他都快以為自己要抱憾終生了,想不到他的小傑作終於出現功效。

  「小韻!」用力地搖晃她,他以著最粗魯的行為拉日她迷離的神智。

  她呆滯的眼珠子轉了兩轉,羅光義的臉孔映入眼簾。「你又來幹什麼?」

  他揚揚手中的日記本。

  「你怎麼可以……」她努力想搶回曲靈的日記。「還給我。」

  羅光義也乾脆地將日記丟還給她。「我以為這樣的結果正是你想要的,怎麼你還會看到發呆?」

  曲韻小心地收好日記,回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忘了我告訴你的嗎?」他冷笑。「只要你嫁給我,所有的謠言都會不攻自破,你的嫌疑會被洗清,社會上的人自然不會再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你和你的弟妹。」

  她咬牙,終於知道這卑鄙的傢伙是來對她落井下石的。「我的清白不必你擔心,浩天自會幫我處理。」

  「當然,只要他捉得到殺害我母親的真兇,你的清白自得以證明,但實際上有這麼容易嗎?在警局裡,近十年來未破的懸案堆如山高,通常一件案子若不能在兩、三個月內破案,就代表它再無破案之期了。而我母親的死距離現在已經兩個月了。你也等了那傢伙六十天,你還想等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好吧!就算你等得,你的弟妹可以等嗎?再過個十年,他們的人生也算毀了。」

  豆大的冷汗冒出她額頭,羅光義的每一句話都正好刺入她心坎,切割出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她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曲風和曲靈的人生因這無聊的理出而盡毀,可是她能做什麼?嫁給羅光義就可以解決一切?

  看出她眼裡的動搖,羅光義得意地進一步逼她。「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學校已經算是比較單純的地方了,可你弟妹依然受到此等對待,你能想像等他們離開學校、步入社會後將遇到什麼樣的事嗎?」

  雙手環胸,卻牙齒顫得嘎嘎作響,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最害怕的。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才能將傷害減到最低。」

  她咬著下唇,將唇咬出了血,破裂的唇瓣正如她破碎的心。再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是不是?

  砰--一記強大的甩門聲震出了她心底更深切的不安。丟下羅光義,她顛顛倒倒地跑出曲靈房間,才入客廳,就見一條身影好快閃過她身邊。

  「小風?」還不到放學時間吧?他怎麼回來了?

  「呃!大姊。」曲風迅速將手中的東西藏往背後。「我不大舒服,所以申請早退,我要去睡一會兒,你不要吵我。」他說話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緊緊蹙起的眉宇間夾藏著濃濃的憤怒與不甘。

  雖然曲風藏得很快,但曲韻還是看見了他手裡拿的是一件運動衣,一件被割得殘破的運動衣。她胸口像被狠狠揍上一拳。

  「嗯!你去睡吧!吃晚飯時我再叫你。」強顏歡笑目送弟弟回房,曲韻頭也不回地撂下一串冰珠子。「羅光義,我答應跟你結婚。」只要這樣晦暗的日子不再來、只要曲風和曲靈能得回他們光輝燦曬的人生,別說跟羅光義結婚了,要她嫁個死人她都願意。

  碩大的銀月高掛天邊,溫馨的光華映照出人間的圓滿,幸福灑遍天下,唯獨漏了曲韻一人。獨行於暗夜的街道上,她依著手中的地圖,來到了天母風浩天的家。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他家,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上午,她已經答應了羅光義的求婚,所以今夜她是來跟風浩天談分手的。

  走進大樓,每踏一步就把她的心摔碎一分,好痛、好痛,但她卻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是習慣了嗎?那為何不讓她也慣於承受心疼的痛楚?

  進入電梯。風浩天住在最高的十八層裡,搭乘電梯得要幾分鐘?

  突然,她又後悔地走出電梯,步向樓梯。即便多拖一分鐘也好,她希望多享受風浩天女友這個身份一些時間。

  他的溫柔、他的風趣、他的幽默、他的深情……他的千般好處一一在她心頭重現她咀嚼著、品味著,將它們用火烙在心版最深處。就算有一天,她成為羅家婦後,那些個美好她依然不願放棄。

  而如果這世上真有來生,她願意帶著這份悲戀重新轉世,哪怕得再花一生的時間,她也要尋回他,以補足這顆缺了一角的心。

  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的一天,當她回味完他的好,風浩天的家也近在眼前了。

  不能再猶豫了。她深吸口氣,伸手按下電鈴。一分鐘後,有人前來應了門。

  「小韻!」風浩天帶著驚喜攬她進門。「有沒有找很久?你想來怎麼不打通電話給我呢?我可以去接你!」

  她低下頭,不敢看他。「臨時起意的。」

  「哦?」他苦笑,發現她眼底的無奈與淒然,心頭一陣不安。「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曲韻頷首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半晌後,一群人魚貫走出他家門,他們走過她身邊時都很溫柔地跟她打招呼,令飽嘗世情冷暖的她體內升起一股火熱。

  因為曲韻的來訪,風浩天匆匆結束了與帝國內人員的會談,讓他們先行離去。

  他進廚房倒了一杯果汁來到她身邊。「你有話跟我說?」

  她盯著那扇被打開、又闔上的大門。「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關係。」那會議原本就是為了她而開的,他已約略查出殺害羅老夫人的真兇是誰了,現在欠缺的是一套完美的捉賊方法,不過他終會想到的。「現在你最重要,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她接過果汁輕啜一口,低下頭。「我希望你抱我。」

  風浩天愣了下,卻沒有追根究柢,只是如她所願地勾起她的下巴,綿密的吻輕如鴻毛,溫柔印上她的唇。

  那滋味是冰涼的、還帶著些微苦澀,在在反映出她心底的痛。她伸手勾住他的頸子,嬌軀倚進他懷裡。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他打橫抱起她走進臥室,將她放在床上。

  他的床是水床,軟硬適中、十足地舒適。曲韻的身軀在床上彈跳了兩下,最後重重地沉入了羽絨被中。

  風浩天站在床邊卸下全身的衣衫。

  她用最崇敬的目光膜拜著他頑長精壯的軀體。

  脫完衣服,他轉頭看著她,眼底深處有一小簇火苗,襯得他透悟人心的眸更加璀璨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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