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怎樣?」雲飛急死了。
「我一氣,就回來了!」
雲飛瞪大眼睛,失望得心都沉進了地底:
「哎!你怎麼這麼沒用?」
阿超嘻嘻一笑,從口袋中取出一張信箋,遞了過去。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做你的信差,那次交過白卷呢?她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雲飛瞪了阿超一眼,一把搶過信箋,急忙打開。
信箋上,娟秀的筆跡,寫著四句話:
「憶了千千萬,恨了千千萬,
畢竟憶時多,恨時無奈何!」
雲飛把信箋往胸口緊緊一壓,狂喜的倒上床。
「真是一字千金啊!」
阿超笑了。
夢嫻對這樣的愛,不能不深深的震撼了。那個「複雜」,會唱歌,會編曲,會拿刀捅人,會愛會恨,還是「詩意」的,「文學」的,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姑娘啊!
這個姑娘,每晚在待月樓,又唱又跳,娛樂佳賓。
這晚,待月樓依舊賓客盈門,觥籌交錯。
在兩場表演中間的休息時間,雨鳳姐妹照例都到鄭老闆那桌去坐坐。現在,她們和鄭老闆的好友們,已經混得很熟了。在鄭老闆有意無意的示意下,大家對這兩姐妹也有一些忌諱,不再像以前那樣動手動腳了。
鄭老闆和他的客人們已經酒足飯飽,正在推牌九。賭興正酣,金銀花站在一邊,吆喝助陣。雨鳳、雨鵑兩姐妹作陪,還有一群人圍觀,場面十分熱鬧。鄭老闆已經贏了很多錢。桌上的牌再度開牌,鄭老闆作莊,慢慢的摸著牌面,看他的底牌。面上的一張牌是「虎牌」。所謂虎牌,就是十一點,牌面是上面五點,下面六點。
雨鵑靠在鄭老闆肩上,興高采烈的叫著:
「再一張虎牌!再一張虎牌!」
「不可能的!那有拿對子那麼容易的!」高老闆說。
「看看雨鵑這金口靈不靈?」鄭老闆呵呵笑著。他用大拇指壓著牌面,先露出上面一半,正好是個「五點」!全場嘩然。
「哈哈!不是金口,也是銀口!一半已經靈了!」金銀花說。
鄭老闆再慢吞吞的開下一半,大家都伸長了腦袋去看。
「來個四點,正好是癟十!」許老闆喊。
「四點!四點!」賭客們叫著。
「癟十!癟十!癟十……」高老闆喊。
大家各喊各的,雨鵑的聲音卻特別響亮,她感染著賭錢的刺激,漲紅了臉,興奮的喊著:
「六點……六點……六點……一定是六點!虎兒來!虎兒來!虎兒到!虎兒到……」
鄭老闆看牌,下面一半,赫然是個「六點」。
「啪」的一聲,鄭老闆把牌重重擲下,大笑抬頭:
「真的是虎兒來,虎兒到!虎牌!」他看看其他三家:「對不起,通吃!」
桌上的錢,全部掃向鄭老闆。圍觀者一片驚歎聲。
「鄭老闆,你今晚的手氣簡直瘋了!」高老闆說。
許老闆輸得直冒汗,喊:
「雨鵑,你坐到我旁邊來,好不好?也帶點好運給我嘛!」
金銀花笑得花枝亂顫,說:
「雨鵑,你過去,免得他輸了不服氣!」
雨鵑看了鄭老闆一眼,身子膩了膩:
「我不要……人家喜歡看興家的牌嘛!」
鄭老闆大笑,高興極了,拍拍她的手背:
「你是我的福星,就坐這兒!」他把一張鈔票塞進雨鵑的衣領裡:「來,給你吃紅!」
雨鵑收了鈔票,笑著:
「下面一把,一定拿皇帝!」
「再拿皇帝,我們大家都不要賭了,散會吧!」許老闆叫。
「好嘛!好嘛!那就拿個大牌好了!」雨鵑邊笑邊說。
鄭老闆被逗得開心大笑。
雨鳳什麼話都不說,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看著兩鵑。一臉的難過。
大家又重新洗牌,正在賭得火熱,歡歡喜喜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囂張的響了起來:
「小二!小二!先給我拿一壺陳紹,一壺花彫來!那醬牛肉、腰花、豬蹄、雞翅膀、鴨舌頭、豆腐乾、蔥烤鯽魚……通通拿來!快一點!」
所有的人都回頭去看。只見,雲翔、天堯,帶著四五個隨從,佔據了一張大桌子,正在那兒呼三喝四。
雨鵑身子一挺,雨鳳僵住。姐妹倆的臉孔都在一瞬間轉白。
金銀花警告的看了姐妹倆一眼,立即站起身來,眉開眼笑的迎向雲翔:
「喲!今晚什麼風,把展二爺給吹來了?趕快坐坐坐!」她回頭喊:「小范,叫廚房熱酒!珍珠、月娥,上菜啊!有什麼就去給我拿什麼上來,沒有什麼就去給我做什麼!大家動作快一點,麻利一點!」
珍珠、月娥、小范一面高聲應著,一面走馬燈似的忙碌起來。
雲翔看看金銀花,看看鄭老闆那桌,大聲的說:
「不知道可不可以請兩位蕭姑娘,也到我們這桌來坐一坐?」
鄭老闆眼光一沈。雨鵑和雨鳳交換了一個注視。鄭老闆歪過頭去,看雨鵑:
「你怎麼說?要我幫你擋了嗎?」
雨鵑眼珠一轉,搖搖頭,很快的說:
「不用了。我過去!」
「不許鬧事!」鄭老闆壓低聲音。
「我知道。」
雨鵑起身,雨鳳立刻很不放心的跟著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
※ ※ ※
鄭老闆抬頭,對屋角一個大漢使了一個眼色,立即,有若干大漢不受注意的,悄悄的散立在雲翔那桌的附近。
天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對雲翔低聲說:
「伏兵不少,你收斂一點!」
雲翔頓時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
「唔,很好玩的樣子!有勁!」
姐妹倆過來了,雨鵑已經理好自己紛亂的情緒,顯得鎮定而且神秘奕奕。對雲翔嘻嘻一笑,清脆的說:
「我老遠就聽到有鳥叫,叫得吱呀吱的,我還以為有人在打獵,獵到夜梟還是貓頭鷹什麼的,原來是你展某人來了!」她伸手就去倒酒,抬眼看眾人:「好像都見過面哦!幾個月以前,寄傲山莊的一把火,大家都參加過,是不是?我敬各位一杯。祝大家夜裡能夠睡得穩,不會作惡夢!家宅平安,不會被一把野火燒得一乾二淨!」
兩鵑舉杯一口乾了,向大家照照杯子,再伸手去倒酒。
天堯和滿桌的人,都驚奇的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雲翔被這樣的雨鵑吸引著,覺得又是意外,又是刺激。仰頭大笑:
「哈哈!火藥味挺重的!見了面就罵人,太過份了吧!我今晚可是來交朋友的!來來來,不打不相識,我們算是有緣!我倒一杯酒,敬你們姐妹兩個!這杯酒乾了,讓我們化敵為友,怎麼樣?」他抬頭,一口乾了杯子。
雨鳳瞪著他,儘管拚命努力克制著自己,仍然忍不住衝口而出:
「你為什麼不在自己的樹洞裡,好好的躲著,一定要來招惹我們呢?表示你很有辦法,有欺負弱小的天才嗎?對著我們姐妹兩個,搖旗吶喊一下,會讓你成英雄嗎?看著別人痛苦,是你的享受嗎?」
雲翔怔了怔,又笑:
「喲,我以為只有妹妹的嘴巴厲害,原來這姐姐的也不弱!」他舉杯對雨鳳,嘻皮笑臉的:「長得這麼漂亮,又會說、又會唱,怪不得會把人迷得神魂顛倒!其實,哥哥弟弟是差不多的,別對我太凶喲!嫂子!」
這「嫂子」二字一出,姐妹倆雙雙變色。雨鳳還來不及說什麼,雨鵑手裡的酒。已經對著雲翔潑了過去。
雲翔早有防備,一偏身就躲過了,順手抓住了雨鵑的手腕:
「怎麼?還是只有這一招啊!金銀花,你應該多教她幾招,不要老是對客人潑酒!這酒嗎?也挺貴的,喝了也就算了,潑了不是太可惜嗎?」
金銀花急忙站起身,對雨鵑喊:
「雨鵑!不可以這樣!」又轉頭對雲翔,帶笑又帶嗔的說:「不過,你每次來,我們這兒好像就要遭殃,這是怎麼回事呢?你是欺負咱們店小,還是欺負咱們沒有人撐腰呢?沒事就來我們待月樓找找庥煩,消遣消遣,是不是?」
另一桌上,鄭老闆談笑自若的和朋友們繼續賭錢。眼角不時瞟過來。
雲翔仍然緊握住雨鵑的手腕,對金銀花一哈腰,笑容滿面的說:
「千萬不要動火!我們絕對不敢小看待月樓,更不敢跑來鬧事!我對你金銀花,或者是鄭老闆,都久仰了!早就想跟你們交個朋友!今晚,面對美人,我有一點兒忘形,請原諒!」
金銀花見他笑容滿面,語氣祥和,就坐了回去。
雨鵑忽然斜睨著他,眼珠一轉,風情萬種的笑了起來:
「你抓著我的手,預備要抓多久呢?不怕別人看笑話,也不怕我疼嗎?」
雲翔凝視她:
「赫!怎麼突然說得這麼可憐?我如果鬆手,你大概會給我一耳光吧?」
雨鵑笑得好嫵媚:
「在待月樓不會,我答應過金大姐不鬧事。在什麼荒郊野外,我就會!」
雲翔抬高了眉毛,稀奇的說:
「這話說得好奇怪,很有點挑逗的意味,你不是在邀我去什麼荒郊野外吧?」
「你那裡敢跟我去什麼荒郊野外,你不怕我找人殺了你?」雨鵑笑得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