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鄭老闆笑著,伸手拉雨鵑坐下,喜愛的看著她,再看金銀花:「這丫頭,簡直就是一個「小金銀花」,你怎麼調教的?其是越來越上道了!」
「你們當心喲,這個「小金銀花」有刺又有毒,如果被她傷了,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們啊!」金銀花笑著說。
一桌子的人,都大笑起來。
雨鳳心不在焉,一直悄眼看雲飛那桌。
金銀花看在眼裡,就對雨鳳說:
「雨鳳,你敬大家一杯,先告退吧!去幫我招呼蘇先生!」
雨鳳如獲大赦,清脆的應著:
「是!」
她立刻斟滿了杯子,滿面春風的笑著,對全桌客人舉杯:
「希望大家玩得痛快,喝得痛快,聽得痛快,聊得痛快!我先走一步,等會兒再過來陪大家說話!」她一口乾了杯子。
「快去快回啊,沒有你,大家還真不痛快呢!」高老闆說。
在大家的大笑聲中,雨鳳已經溜到了雲飛的桌上。
雨鳳坐定,雲飛早已坐立不安,盯著她看,心痛得不知道如何才好。
「看你臉紅紅的,又被他們灌酒了嗎?」他咬咬牙:「雨鳳,你在這兒唱一天,我會短命一天,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肯接受我的安排,離開這個地方?」
「你又來了!我和雨鵑,現在已經唱出心得來了,至於那些客人,其實並不難應付,金銀花教了我們一套,真的管用,只要跟他們裝瘋賣傻一下,就混過去了!」
「可是,我不捨得讓你「裝瘋賣傻」,也不捨得讓你「混」。」
雨鳳啾著他:
「我們不要談這個了,好不好?再談下去,我會傷心的。」
「傷心?」雲飛一怔。
「就是我們上次在山上談的那個問題嘛,最近,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像個鴕鳥,對於不敢面對的問題,就一直逃避……有時想想,真的對你什麼都不知道……」
話說到這兒,忽然有一個陰影遮在他們的頭頂,有個聲音大聲的,興奮的接口了:
「你不知道什麼?我對他可是熟悉得很!你不知道的事,我全體可以幫你弄清楚!」
雨鳳覺得聲音好熟,猛然抬頭,赫然看到雲翔!那張臉孔,是她變成灰,磨成粉,化成煙也忘不掉的!是每個惡夢裡,一再重複出現的!她大驚失色,這個震動,實在太大,手裡的杯子,就砰然落地打碎了。
雲飛和阿超,也大驚抬頭,震動的程度,不比雨鳳小。雲飛直跳起來,臉色慘白,聲音顫抖:
「雲翔!是你?」
雲翔看到自己引起這麼大的震動,太得意了。伸手重重的拍著雲飛的肩:
「怎麼?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你反應也太過度了吧?」他盯著雨鳳:「有這樣的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獨樂樂,也不告訴我一聲,讓我們兄弟眾樂樂不好嗎?」
雨鳳面如白紙,重重的吸著氣,身子搖搖欲墜,似乎快要昏倒了。
「你們認識?你們兩個彼此認識……」她喃喃的說。
雲翔好驚愕,按著就恍然大悟了,怪叫著說:
「我就說呢,蕭家的姑娘也不過如此!有點錢就什麼人都跟!搞來搞去,還是落到姓展的手裡!原來……」他瞪著雨鳳,伸手就去抬雨鳳的下巴:「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阿超看到雲翔居然對雨鳳動手,一躍而起,伸手就掐住了雲翔的脖子。
「你住口!否則我讓你永遠開不了口!」阿起暴怒的喊。
「你反了嗎?我好歹是你的主子,你要怎樣?」雲翔掙扎著。
天堯過去拉住阿超的胳臂,喊著:
「阿超!不得無禮,這兒是公共場合啊,你這樣幫不了雲飛,等到老爺知道他們兄弟兩個,為了唱曲兒的姑娘,在酒樓裡大打出手,你以為,老爺還會偏著雲飛嗎?」
雨鳳越聽越糊塗,眼睛越睜越大,嘴裡喃喃自語:
「兄弟兩個……兄弟兩個……」
這時,整個酒樓都驚動了,大家都圍過來看。有的客人認識雲翔,就議論紛紛的爭相走告。七嘴八舌的驚喊:
「是展家二少爺!這展城南,居然也到鄭城北的地盤土來了!」
雨鵑早已被雨鳳那桌驚動,本來以為有客人鬧酒,這是稀鬆平常的事了。心想有雲飛阿超在,雨鳳吃不了虧,沒有太在意。這時,聽到「展家二少爺」幾個字,就像有個巨雷,在她面前炸開。她跳起身子,想也不想,就飛快的跑了過來,一看到雲翔,她的眼睛就直了。
同時,鄭老闆、金銀花都驚愕的跑了過來,金銀花一眼看到阿超對客人動粗,就尖叫著說:
「哎喲,阿超小兄弟,你要是喜歡打架,也得出去打!這兒是待月樓,你敢砸我的場子,得罪我的客人!以後,你就不要想進待月樓的大門了!」
阿超見情勢不利,只得放手。
雲翔咳著,指著阿超:
「咳咳……阿超!你給我記著,總有一天,讓你是怎麼死的,你自己都弄不清楚!」一抬頭,他接觸到雨鵑那對燃燒著烈火的眸子:「喲!這不是蕭家二姑娘嗎?來來來!」大叫:「小二!我要跟這位姑娘喝酒!搬凳子來,拿酒來……」
雲飛睜大眼睛,看著姐妹兩人,一時之間,百口莫辯。心裡又驚又急又怒又痛,這個場面,根本不是說話的場合,他急急的看雨鳳:
「雨鳳,我們出去說話!」
雨鳳動也不動,整個人都傻了。
「出去?為什麼要出去?好不容易,這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全聚在一塊兒了,簡直是家庭大團圓,幹什麼還要出去談呢?」雲翔對雨鳳一鞠躬:「我來跟你好好介紹一下吧!在下展雲翔,和這個人……」指著雲飛:「展雲飛是親兄弟,他是哥哥,我是弟弟!我們住在一個屋簷底下,共同擁有展家龐大的事業!」
客人們一陣驚歎,就有好幾個人上去,和雲翔打招呼,雲翔一面左左右右招呼著,一面回頭看著雨鵑:
「來來來!讓我們講和了吧!怎樣?」
雨鵑端起桌上一個酒杯,對著雲翔的臉,潑了過去。
雲翔猝不及防,被潑了滿臉滿頭,立刻大怒,仲手就抓雨鵑:
「你給我過來!」
雨鵑反身跑,一面跑,一面在經過的桌子上,端起一碗熱湯,連湯帶碗砸向雲翔,雲翔急忙跳開,已經來不及,又弄了一身湯湯水水。這一下,雲翔按捺不住了,衝上前去,再追。雨鵑一路把碗盤砸向他。
客人躲的躲,叫的叫,場面一片混亂。金銀花跺腳:
「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啊!」
待月樓的保鏢衝了進來,很快的攔住了雲翔。
雨鵑就跑進後台去了。
雨鳳看到雨鵑進去了,這才像大夢初醒般,站了起來,跟著雨鵑往後台走。雲飛慌忙攔住她,析求的喊:
「雨鳳,我們必須談一談!」
雨鳳站住,抬眼看雲飛。眼底的沈痛和厭惡,像是一千萬把冰冷的利刃,直刺他的心臟。她的聲音中滴著血,恨極的說:
「人間,怎麼會有像你們這樣的魔鬼?」
雲飛大震,被這樣的眼光和聲音打倒了,感到天崩地裂。
雨鳳說完,一個轉身,跟著雨鵑,飛奔到後台去了。
雨鵑奔進化妝間,就神情狂亂的在梳妝台上翻翻找找,把桌上的東西推得掉了一地,她顧不著掉落的東西,打開每一張抽屜,再一陣翻箱倒櫃。雨鳳跑進來,看到她這樣,就呆呆的站在房中,睜大眼睛看著。她的神志,已經被展家兄弟,砍殺得七零八落,只覺得腦子裡一片零亂,內心裡痛入骨髓,實在顧不得雨鵑在做什麼。
雨鵑找不到要找的東西,又煩躁的去翻道具箱,一些平劇用的刀槍滾了滿地。
雨鵑看到有刀槍,就激動的拿拿這樣,又拿拿那樣,沒有一樣順手。她轉身向外跑,喊著:
「我去廚房找!」
兩鳳一驚,這才如夢初醒,伸手抓住了她。顫聲的問:
「你在做什麼?」
「我找刀!我去一刀殺了他!」她兩眼狂熱,聲音激烈:「機會難得,下次再見到他,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我去殺了他,我給他償命,你照顧弟弟妹妹!」說完,轉身就跑。
雨鳳心驚肉跳,攔腰一把抱住她。
「不行!你不許去……」
雨鵑拚命掙扎:
「你放開我,我一定要殺了他!我想過幾千幾萬次,只要給我碰到他,我就要他死!現在,他在待月樓,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只要一刀刺進他的心臟,就可以給爹報仇……」
「你瘋了?」雨鳳又急又心碎:「外面人那麼多,有一半都跟展家有關係,怎麼可能讓你得手?就是金銀花,也不會讓你在待月樓裡殺人,你根本沒有機會,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要試一試,我好歹要試一試……」雨鵑哀聲大喊。
雨鳳心裡一陣劇痛,喊著:
「你別試了!我已經不想活了,你得照顧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