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什麼都知道了?你知道,我家是……是……」雲飛緊張的看她。
「我知道你家是一個有名望,有地位,有錢有勢的家庭!甚至,可能是官宦之家,可能是在桐城很出名的家庭!那個家庭,一定不會接受我!」
雲飛一楞:
「可能?你用「可能」兩個字,那麼,你還是不知道!你還是沒有真正知道我的出身?」他又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提起勇氣:「讓我告訴你吧!我家確實很有名,在桐城,確實是大名鼎鼎的家庭,不過,我和這個家庭一直是格格不入的,我希望,你對我這個人已經有相當的瞭解,再來評定我其他的事……」
雲飛住了口,盯著她,忽然害怕起來,就把她往懷裡一摟,用胳臂緊緊的圈著她,熱烈的看著她:
「雨鳳,先誠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愛我嗎?」
雨鳳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被他的欲言又止驚嚇著,又被他的熱情震撼著。
她突然把面頰往他肩上緊緊一靠,激動的喊著: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所以……如果你要告訴我的話,會讓我傷心,就請你不要說!最起碼現在不要!因為……我現在覺得好幸福,有你這樣愛著我,保護著我,照顧著我,我真的好幸福!我所有的直覺都告訴我,你要說的話,會讓我難過,我不要再難過了,所以,請你不要說,不要說!」
雲飛震撼住了。緊緊的摟著她,心裡矛盾得一塌糊塗。
「雨鳳……你這幾個「是的」,讓我再也義無反顧了!今生,我為你活,希望你也為我堅強!你不知道你在我心裡有多大的份量,自從在水邊相遇,我心裡從來沒有放下過你的影子!我的生命裡有過生離死別,我再也不要別離!至於我的家庭……」
雨鳳抬起頭來,熱烈的盯著他,眼裡,濃情如酒。
「你一定要說,就說吧!」
雲飛睜大眼睛,看著這樣熱情的雨鳳,所有的勇氣,全體飛了。
「雨鳳啊……我的心,真的是天知地知!」
雨鳳虔誠的接口:
「還有我知!」雲飛把雨鳳緊緊一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晚,阿超和雲飛在回家的路上,阿超很沈默。
「你怎麼不問我,說了還是沒說?」雲飛有些煩躁的問。
「那還用問嗎?我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你什麼都沒說!如果你說了,雨鳳姑娘還會那樣開心嗎?我就不懂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說?」
「唉!你不知道有多難!」雲飛歎氣。
「你一向做事都好果斷,這次怎麼這麼難呢?」
「我現在才知道,情到深處,人會變得懦弱!因為太害怕「失去」了!」
談到「情到深處」,單純的阿超,就弄不懂了。在阿超的生命裡,還沒有越過這個「情」字。他看著雲飛,對於他總是為情所困,實在擔心。以前,一個映華,要了他半條命,這個雨鳳,是他的幸福還是他的災難呢?他想著蕭家的姐弟五個,想著雨鵑對展家,隨時隨地流露出來的「恨」,就代雲飛不寒而慄了。
第八章
雲翔鬱悶極了。
一連好多天,他做什麼都不順心,看到天虹就生氣。
怎麼也想不明白,祖望為什麼會把溪口的地給了雲飛?他幾年的心血,一肚子計畫全部泡了湯!連紀總管也見風轉舵,不幫他忙。反而附和著祖望。他那一口悶氣,憋在心裡,差點沒把他憋死。他知道紀總管老謀深算,說不定是以退為進,只好放下身段,低聲下氣去請教他。結果,紀總管給了他一大堆警告:不能欺負天虹,不能對天虹疾言厲色,不能讓天虹不快樂,不能讓天虹掉眼淚……如果他都能做到,才要幫他。好像天虹的眼淚是為他流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他心裡嘔得要命,卻不得不壓抑自己,一一答應,紀家父子,這才答應「全力協助」。要對天虹好,但是,那個天虹,就是惹他生氣!
這天,雲翔要出門去,走到大門口,就發現天虹和老羅,在那兒好熱心的佈施一個來化緣的老和尚。那個和尚敲著木魚,嘴裡唸唸有辭,天虹就忙不迭把他的佈施口袋,裝得滿滿的。雲翔一看就有氣,衝上前去,大聲嚷嚷:
「老羅,我說過多少次了,這和尚尼姑,一概不許進門!怎麼又放人進來?」忍不住對天虹一瞪眼:「你閒得沒事做嗎?」
和尚抬眼看見雲翔,居然還不逃走,反而重重的敲著木魚,嘴裡喃喃的念: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回頭才是岸,去去莫遲疑!」
雲翔大為生氣,把和尚往外推去:
「什麼花花世界,不提不提!走走!你化緣也化到了,還在這裡念什麼經?去去!去!」
和尚一邊退出門去,一邊還對雲翔說:
「阿彌陀佛,後會有期!」
雲翔怒沖沖的喊:
「誰跟你後會有期?不要再來了,知道不知道?」
和尚被推出門外去了。雲翔還在那兒咆哮:
「老羅!你注意一點門戶,我今天還計畫要去賭個小錢,你弄個光頭上門,是什麼意思?」
「是是是!」老羅一疊連聲認錯。
天虹忍不住說:
「一個和尚來化緣,你也可以生一場氣!」
「怎麼不氣?什麼事都不做,一天到晚「沿門托缽」,還一股很有學問的樣子,說些玄之又玄的話,簡直和我家老大異曲同工,我聽著就有氣!他們會上門,就因為你老是給錢!」
「好了好了,我不惹你!」天虹聽到這也扯上雲飛,匆匆就走。
雲翔看著天虹的背影,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想追上去理論。幸好,天堯正好回來,一把拉住了雲翔。
「你別找天虹的麻煩了!走!有天大的新聞要告訴你!包你會嚇一大跳!」
「什麼事?不要故弄玄虛了!」
「故弄玄虛?」天堯把他拉到無人的角落,盯著他:「想知道雲飛在做些什麼嗎?想知道「待月樓」的故事嗎?」
雲翔看著天堯的臉色,立即明白,天堯已經抓到雲飛的小辮子了。不知怎的,他渾身的細胞都開始跳舞,整個人都陷進莫名的亢奮裡。
這晚,待月樓中,依舊燈燭輝煌,高朋滿座。
雲飛和阿超,也依舊坐在老位子上,一面喝酒,一面全神貫注的看著姐妹倆的表演。這天,她們唱了一首新的曲子,唱得非常熱鬧。
「你變那長安鐘樓萬壽鐘,我變槌兒來打鍾……」
「打一更當當叮……」
「打二更叮叮咚……」
「打三更咚咚當……」
「打四更當當咚……」
「旁人只當是打更鐘,」
「誰知是你我鐘樓兩相逢!」
「自己打鍾自己聽……」
「自己聽來自打鍾……」
「你是那鍾兒叮叮咚……」
「我是那槌兒咚咚當……」
「沒有鍾兒槌不響……」
「沒有槌兒不成鍾……」
下面,兩人就合唱起來:
「叮叮咚來咚咚當,咚咚當來當當咚,咚咚叮叮噹噹當,當當叮叮咚咚咚……」越唱越快,越唱越快,一片叮叮咚咚,咚咚噹噹的聲音,繚繞在整個大廳裡。
觀眾掌聲如雷,瘋狂叫好。雲飛和阿超,也跟著拍手,叫好。完全沒有注意到,待月樓的門口,進來了兩個新的客人!那兩人杵在門口,瞪著台上,驚奇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雲翔和天堯!
小范發現有新客人來到,急忙迎上前去。
「兩位先生這邊請!前邊已經客滿了,後邊擠一擠,好不好?」
雲翔興奮極了,眼睛無法離開台上,對小范不耐的揮揮手:
「不用管我們!我們不是來吃飯的,我們是來找人的……」
又有客人到,小范趕緊去招呼,顧不得他們兩個了。
雲翻看著正在謝幕的雨鳳和雨鵑,震驚得不待了:
「這是蕭家那兩個姑娘嗎?」
「據我打聽的結果,一點也不錯!」
「怪不得雲飛會被她們迷住!帶勁!真帶勁!那個扮男裝的是不是那天搶我馬鞭的?」
「不錯,好像就是她!」
「怎麼想得到,那蕭老頭有這樣兩個女兒!簡直是不可思議!那麼,雲飛迷上的是那一個?」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雲翔四面張望,忽然看到雲飛和阿超了。
「哈哈,這下,可熱鬧了!我渾身的寒毛都立正了,不是想打架,是太興奮了!」指著:
「看!雲飛在那兒,我們趕快湊熱鬧去!」
天堯拉住他:
「慢一點!讓我們先觀望觀望再說!」
雨鳳雨鵑謝完了幕,金銀花對姐妹倆送去一個眼光。兩姐妹便熟練的下台來,走到鄭老闆那桌上。和上次的彆扭已經完全不一樣,雨鵑自動的倒了酒,對全桌舉杯,笑吟吟的說:
「我乾杯,你們大家隨意!」她舉杯乾了,就對那個胖子許老闆,嫵媚的一笑,唱到他眼前去:「前面到了一條河,飄來一對大白鵝,公的就在前面走,母的後面叫哥哥……」唱完,就膩聲說:「嗯?滿意了吧?這一段專門唱給你聽,這聲「哥哥」,我可叫了,你欠我三天酒席!」她掉頭看鄭老闆,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