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威脅哈倫賣給我的。」庫達笑著說,替莫離套上玉鐲。
「你威脅一個七歲的小孩?」
「事實上,我們是公平交易。」他輕點她的俏挺鼻尖。「他很久以前就很喜歡我的短鞘。」
莫離好感動,如果他不要那麼常對她吼叫,他其實可以是很細心的丈夫,而這樣的丈夫有足夠的資格得到相同的回報。
「我也有東西要送你。」
她伸手掏出銅飾獅墜。
「我第一次看到它就聯想到你,當時我並沒有料到還有機會再見到你……哈!看吧!我就知道買下它絕對是正確的,它跟你真的很相配。」庫達粗魯地緊摟她在懷中。在他的標準價值裡,男人送女人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女人送男人東西的情況他從沒遇過,況且她甚至不求回報,只是單純的認為這東西適合他。
被箍得喘不過氣,她愣生生開口:「庫達?怎麼了,不喜歡?」
「你覺得我像獅子?為什麼?」
他原以為這是另一個男人的東西。
「當然是第一眼的印象嘍!因為我看見你的馬鞍和衣服上都繡有獅子圖案,而且你對付突厥人時的那股狠勁,勇猛如一頭獅子,殺人不眨眼……就連我的『快步』……」她想起她可憐的「快步」也是死於庫達的刀下。
「那是一匹馬!」
「可是你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我嚇壞了……」
「你很怕我嗎?當時?」
莫離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堅定地搖搖頭,雙手同時環上他的腰。「你雖然看起來很凶,但卻不可怕,和你在一起感覺很自然,我想……我可能天生就是一頭母獅子。」她嘻嘻笑,幸福地想。
他的胸膛又開始劇烈震動,貼在上面的耳朵也轟隆作響他完全破壞了她美麗的想像。
「為什麼笑?」她用食指戳戳他。
「我倒覺得你比較像一隻臭鼬。」他仍笑不可抑。
「什麼臭鼬?」
「我聽說過一種叫臭鼬的動物,在遇到敵人攻擊時會先放屁,臭暈對手後乘機脫逃……你不覺得你對付突厥人的方法和臭鼬有異曲同工之妙嗎?」
她皺皺鼻子,咬了咬下唇,不以為然的反擊:「我如果是一隻臭鼬,那麼你就是全天下最笨、最奇怪的一頭獅子。」
她改攀住他的脖子,親吻他方正堅毅的下巴。
「因為沒有一頭獅子會笨到娶臭鼬為妻。」
庫達大笑出聲,自從認識她之後,他笑的次數比過去幾十年都來得多,與她談話總有意想不到的樂趣。
他慶幸自己娶到了她。
★ ★ ★
他後悔了!
不是後悔娶了她。
而是後悔帶她上街逛市集、後悔將布袋交還給她……一切的一切都是日後一連串麻煩的開始。
當然這都必須從一頭頑固的駱駝開始談起
「諾瑪,你瞧它長長翹翹的眼睫毛是不是很可愛呢?」莫離讚歎,自從她一早發現庫達飼養的駱駝以來,這句話已講過不下數十次了。
「諾瑪,你有沒有騎過駱駝?」
「沒有。」
「我們來騎騎看好不好?一定很好玩。」
「很危險的,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不會啦!駱駝又沒有馬跑得快,我騎馬技術不賴,騎駱駝應該輕而易舉。」
方莫離跑向繫在一旁的單峰駱駝,找了眼睫毛最長的一頭,準備一試身手。
「這件事是不是該先讓庫達主人知道才是?你的手和腳還沒完全好,萬一?」諾瑪有所顧慮,這種情況下最好有人站在較理性的一方。
「沒關係的,我們又不騎出去,只是試坐一下,不會有事的!」她左瞄右瞧了一會兒,發現第一個問題。「它沒有裝『駱駝蹬』,我要怎麼上去?」
「莫離,別試了……」
「啊——」她愉快地叫道,找到一個解決方法,根本沒注意到諾媽的哀求。「諾瑪,你過來幫我一下。」
方莫離奔往一旁堆放的木箱,連拉帶拖的搬到駱駝大少跟前。
「莫離,我來搬就好,小心你的手傷又裂開了。」
諾瑪提醒她,搶著不讓她搬木箱,拉扯推拖間也總算大功告成,她倆終於辛苦在駱駝旁搭起一座等高的木箱梯。
「好了,我現在要準備上去了,乖乖的別亂動。」她囑咐駱駝站好,想爬上木箱卻老是被裙擺絆得礙手礙腳,模樣不甚優雅。
好不容易上木箱站穩後,那只駱駝嘖嘖氣,絲毫不理會莫離的辛苦努力,不耐煩地踱步到一旁。
「喂!給點面子嘛……乖!快回來!待會兒再給你好吃的。」莫離誘哄道,站在木箱上等它「良心發現」。
過了一會兒,那頭駱駝仍理都不理人,莫離只好跳下木箱,動手移動箱子。
「莫離,這樣行不通。沒人這樣上駱駝的。」諾瑪一邊幫她搬一邊勸阻。
千辛萬苦搬妥箱子,那頭駱駝又不合作的移了位;莫離愈挫愈勇,追著它又搬了幾次。
「喂!你跟我作對哦!」她雙手插腰怒目瞪視,大聲吼道。「別逼我吃駱駝肉。」好動的駱駝聽懂威脅似的,終於不再和她玩「搬木箱」的遊戲,聽話的站在原地不動。
「這才對嘛!早聽話不就沒事了嗎?不要動哦!我要上去嘍!」莫離提起裙擺,準備爬上駱駝背。
「莫離……」諾瑪擔憂地叫道,面色發白。
「阿離!」
一聲怒吼,駱駝嘖嘖氣走了兩步,原本快爬上駱駝背的莫離嚇了一跳,差點摔跌,只好死命攀住駱駝,形成一腳「掛」在駱駝上,一腳懸空上下不得的窘境,姿勢極為難看。
「見鬼的你又在做什麼?」
庫達一個箭步上前解除她的困境,莫離則像溺水獲救似的緊攀他的頸項。
「你嚇到『阿盧』了!」上駱駝沒成功,她將罪過全推到庫達身上。
「『阿盧』?」他學她的發音,放她雙腳著地站好。
「這是我剛剛想到的名字,因為它實在很驢又笨,可是它又不是馬,因此我就把中國字的『驢』字去掉馬字邊,所以叫做阿盧。」莫離解釋一長串,由庫達糾結的眉毛,她知道他根本沒聽懂。
「你的面紗呢?」他嚴聲問。「在這裡。」她從腰帶上扯下面紗,理所當然地交給他。
庫達幫她戴上面紗,以其高大的身軀隔在她和伊恩之間,有效地擋住伊恩的視線。「告訴你多少次了,出來一定要記得遮住臉。」
「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醜?每次都要我把臉遮住,我們現在又沒有出門。」
「有其它男人在。」
「你只說不能給陌生男人看,伊恩又不是陌生人,而且我的臉他也已經看過了。」
「你是我的妻子,以後你的臉只能給我一個人看。」他宣佈做丈夫應享的權利,提醒她做妻子應盡的義務就是每天記得戴好面紗。
莫離蹶蹶小嘴,轉移話題。「你忙完了嗎?教我騎駱駝好不好?騎完了我們再一起去逛市集。」
庫達沒回答,顯然在思索這項提議。
「你不會是想反悔了吧?」她提醒道。
「反悔?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昨天呀!」她理直氣壯,毫不退讓地爭取權利。
「昨天什麼時候?」
莫離的臉不自覺燥熱起來,敢情他真的這麼健忘?
「你確定要我說?夫君。」
她又用那種讓庫達不習慣的親暱稱呼叫他,而且是在伊恩和諾瑪面前。
伊恩憋不住爆笑的衝動,狂笑出聲。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一連串的對話令他聽得直呼過癮,從沒見過有哪個女人膽敢頂撞反駁庫達的話,而且還逼得他不知所措,老天!他甚至臉紅了!在戰場上驍勇善戰、殺敵無數的庫達,穆罕默德,阿拔斯竟然臉紅了!
「你還是別說的好,我想我們都已經很明白他是在什麼時候答應你的。」伊恩曖昧取笑庫達,換來一記足以燒光任何東西的金色火焰的瞪視。
莫離拉拉庫達的衣角。「諾瑪剛才幫我搬木箱,手好像有點受傷了,必須趕緊給醫生瞧瞧,你也知道諾瑪每天彈琴的手,對我們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很重要的。」話才說畢,冷不防捕捉到伊恩眼中的一抹關心。「不如這樣,你教我騎駱駝,麻煩伊恩先帶諾瑪去給醫生診斷,待會兒我們四個人再一起去逛市集。」
莫離熱心地向庫達提議,其實心裡另有計劃,她打算替諾瑪和伊恩多製造一點機會,照諾瑪這種從不懂為自己爭取幸福的個性,何時才會像她一樣找到適合的如意郎君?情況膠著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有責任推他們一把,至於成不成就全看他們倆的緣份了。
「我的手沒什麼大礙……」諾瑪喚她,剛才只不過是手滑了一下,被莫離說得好像手殘了一樣。
「給醫生瞧瞧也是好的,伊恩,那就麻煩你了。」庫達想讓莫離安心。
伊恩神色複雜,看不出想什麼,但他還是帶諾瑪離去。
「別忘了看仔細點。」莫離朝他們離去的背影大聲交代,滿意地點點頭,隨後轉身在庫達臉上印下一記響吻。「謝謝!你真是體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