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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齊晏

  她擰了擰毛巾洗臉,理了理衣服,隨意綰個簡單的髻,然後將窗子架了起來,探出頭去遙望著紫石街,街道旁有些店舖開始啟市了,賣燒餅的、蜜餞的、鮮魚青菜的、字畫的,漸漸喧嚷起來。

  「侵無,外面很熱鬧,陪我去走走好嗎?」她興奮地,精神抖敗?

  「你不是不方便。」他掀了掀眉。

  「只是走走而已,不礙事的,難道停在房裡悶坐一天嗎?」她熬不住,拉著他下樓。

  他們才剛一下樓,捧著熱豆汁的雪雁抬頭看見他們,居然一陣心慌意亂,雙手鬆了松,整鍋熱豆汁直往下墜,硬生生地砸在她的腳上。

  「哎呀——」雪雁驚叫,腳踝的湯傷痛得讓她站不穩,跌坐在地。

  封侵無見狀,立刻衝向她,翻起她的褲管,看見她的小腿已被熱豆汁湯得通紅,想也沒想,就急忙將她攔腰抱起,朝後院的井邊奔過去,一邊向雪超大喊:「拿湯傷藥來!」

  雪雁的頭低得不能再低,整個下頷幾乎帖到胸口,驚羞得出封侵無替她除掉鞋襪,將她湯傷的腳泡進冰冷的井水裡。

  「泡久一點,不痛以後再起來上藥。」封侵無平和溫柔地囑咐雪雁。

  巧巧看見雪雁滿臉艷紅的模樣,真懷疑現在的她能不能感覺到痛。

  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更何況是一個人。巧巧的妒心又在作祟了。

  雪超拿著一罐湯傷藥進來,嘀咕雪雁。「你太不小心了,做事情的時候怎麼能分神呢?」

  巧巧沒好氣地說:「都是我哥不好。」

  封侵無莫名其妙地看了巧巧一眼。

  「跟封武舉有什麼關係?」雪超一臉困惑。

  「沒……沒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雪雁驚慌失措,張口結舌地解釋。

  封侵無一把抓著巧巧拉出後院,板著臉警告。「你別唯恐天下不亂了。」

  「真的呀!雪雁喜歡你。」她正經八百地。

  「小聲一點,別在那裡亂點鴛鴦譜。」他急忙將她拉出酒樓,走向街道。

  「連我都喜歡的男人,她當然也會喜歡嘍,這有什麼稀奇。」她帖近他,細抿著嘴笑。

  「是嗎?」他沉吟著,淡淡一笑。「那也好,雪雁是個不錯的姑娘。」

  巧巧呆了呆,驚問:「什麼意思?」

  「你不是在替雪雁和我牽紅線嗎?」他勾起嘴角笑著。

  「沒有!」她失聲大叫,急忙挽住他的手臂。「我隨便說說的,你別當真!」

  封侵無不接話,忍著笑遊目四顧街市上的店舖和攤販,看見賣飾品的小攤子,眼光多逗留了兩眼,小販連忙招呼﹕「公子,買支簪子送給姑娘吧!」

  封侵無挑出一支玳瑁制的梅花簪子,回頭問巧巧:「好看嗎?」

  巧巧連想也沒想就點貳?

  封侵無把簪子遞給她,付了錢便走。

  巧巧微微一愣,急忙追了上去,濃黑又澄明的眼睛圓睜睜地望著他,強調地問

  「送給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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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雪雁的,你幫我拿著。」他隨口說。

  巧巧胸中的妒火轟地點燃,她把簪子插在自己的髮髻上,霸道地說:「現在是我的了。」

  封侵無淡然一笑,本來就是預備送給她的嘛,莫名其妙轉了個大彎。

  兩個人才剛上街,容貌清麗絕美的巧巧立刻引起路人的注意,到處都有人竊竊私語。

  「看,那個姑娘!」

  「長得真美。」

  「誰家的小姐?」

  這麼多年來,巧巧幾乎不曾這樣明目張膽地上街過,這回出酒樓時急了些,忘記戴上紗羅帽,沒想到引來這麼多的窺伺。

  「太多人注意你了,得趕快離開才行。」封侵無覺得不妙,拉住她往回走。

  「可是……我還沒看夠啊!」她左顧右盼,興致還很高昂。

  「不行,這裡人太多了,萬一出事,我很難保得住你。」他不由分說,緊緊拉著她穿越熙攘雜亂的巿集。

  紛亂的人群中,一個手中打著摺扇,富商打扮的公子哥兒迎面走來,一看見巧巧,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失聲大叫著:「你是花巧巧!臨安城四大花魁之一的花巧巧呀!」

  人群鼓譟起來,四大花魁的艷名誰沒聽說過,一得知花巧巧的出現,全都紛紛擠過來一睹芳容。

  巧巧沒想到在飛雲鎮中竟會遇見認識她的人,心下一慌,急忙抬起衣袖遮臉,直朝封侵無身邊躲去。

  封侵無機警,覷見一個小胡同,忙護著她奔進去,跑到底原來是個死胡同,他攔腰抱起她,低低說:「抱緊我!」

  動人的命令,她自然很樂意服從。她甜蜜蜜地圈住他的頸子,由他抱著一蹬、一飛,輕輕鬆鬆躍過牆去。

  「你還真是艷名遠播。」他放下她,語氣不可思議。

  「沒有親眼看見,連我自己也不信呢。」她親熱熱地挽住他,好不得意。

  「說一句就驕傲起來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巧巧挽成了習慣,他竟忘了該拂開她的手。

  一陣甜甜的香氣撲鼻而來,巧巧望過去,小徑旁的院牆內斜伸出枝葉繁茂的桃樹枝來,滿樹夭夭灼灼的桃花,一顆顆熟透的桃子壓在枝葉上,香甜誘人。

  「摘幾顆桃子來吃好不好?」她小小聲地說。

  「你要我當偷桃賊!」他沒幹過這種勾當。

  「桃子都熟透了,不吃多可惜,又不是要你偷人。」

  封侵無拗不過她那張刁鑽的嘴,縱身躍上牆頭,摘了兩顆桃子給她。

  她用衣袖擦擦桃子,張口一咬,一雙明眸就如含糖似地甜笑起來。

  「好軟、好松、好甜,偷來的就是比較好吃。」

  她心滿意足地凝望他,微風夾帶著香甜的氣味輕輕拂來,動人的目光,撲鼻的異香。

  他的心跳了跳,拿起另一顆也咬上一口,的確好吃極了。

  「這輩子,我沒這麼開心過。」她仰望他,露出一抹不沾染凡塵的笑容。

  封侵無愣住,驚愕自己正一步步走進不可收拾的亂局當中。

  像一場出軌的美夢,終要醒的。

  他急急退開了一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說錯話了嗎?」她追上去,很惱怒,自己進一步他便退一步,怎麼費力也追不上,從未有過的無依悵惘襲向了她。

  封侵無不再理她了,在回酒樓的路上總是遠遠避著她,回到酒樓前,只對她冷淡地囑咐著。「回去以後待在房裡別出來,我不想給雪超他們惹麻煩。」

  巧巧爆發了,衝著他大喊:「麻煩、麻煩,我在你眼裡只是麻煩!」

  她又氣又感到委屈,一路快步回到酒樓,逕自朝三樓奔上去。

  「怎麼回事?」雪超從櫃檯後探出頭來,好奇地問。

  「沒什麼,被寵壞的丫頭。」封侵無木然地答,無處可去,只好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愈來愈多的煩惱盤踞在他心裡,像無數只猙獰的手,撕扯著他。

  雪超給客人上完酒,交代店小二招呼客人,便在封侵無面前坐下,笑問:「兄妹兩人吵架啦!」

  封侵無笑而不答。

  雪超聳聳肩,起身繞進廚房,不一會兒又回來。「已經中午了,我叫雪雁弄點吃的來,要不要把封姑娘叫下來一起吃?」

  「不用了,她不太舒服。」封侵無避重就輕。

  雪雁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兩個男人幫忙接上桌。

  「腳好些了吧?」封侵無不經心地問。

  「好多了,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她淺淺一笑,回身又進廚房端了些菜出來,柔聲說:「你們先吃,我給封姑娘送飯上去。」

  「麻煩你了。」封侵無歉然說道。

  雪雁嬝嬝娜娜地上樓。

  雪超吃了幾口菜,有意無意地低聲問道:「封姑娘有人家了嗎?」

  封侵無一怔,不得不老實說:「她已經有人訂下了。」

  「噢——」雪超一派瀟灑。「早該知道的,這麼漂亮的姑娘,多少人爭著想要吧,問也是白問,噯!封武舉,來點酒吧,我這店裡最出名的酒叫『透瓶香』,醇醲好喝,你難得來一趟,不喝可惜了。」

  說完,便逕自打了一壺來,給自己斟滿了一杯,也給封侵無斟滿了一杯。

  「陪你喝一杯可以,再多就不行。」封侵無有言在先,身邊帶著巧巧,萬一酒後亂性就糟了。

  「封武舉酒量驚人,從沒見你醉過,只陪我喝一杯未免太瞧不起人了。」雪超抗議,顯然不準備輕易放過他。

  「這次真的不行,我有要事在身,要喝下次來再喝個夠。」他堅持。

  雪超也不勉強,自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封侵無也陪他喝乾了一杯,只覺謎餼瞥躒肟諍芟悖s埧芞廓~稻途醯昧遙s攪宋父[醯蒙兆屏恕?

  「你這透瓶香很特別。」封侵無讚道。

  雪超洋洋自得地說:「我的酒遠近馳名,槐颻霉ǖ袷婉朢v蘸讓皇裁錘芯酰x缶⒖汕苛恕!?

  「什麼!」封侵無大吃一驚,後悔沒先問清楚,十杯花彫夠他微醺了。

  「別緊張,你喝三杯一定不成問題的。」雪超又給自己斟滿一杯,笑說。「我能喝十杯透瓶香哩!」說完又要替封侵無斟酒,立刻被他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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