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坐在她身邊,笑道:「你是怎麼了?酸溜溜的。」
她連忙揮手澄清,「哪裡?只是提醒你別對女人太好,否則容易引起人家的誤會。」
「是嗎?我對你好這麼久,怎麼你就不曾誤會過?」他手肘靠在窗沿,支著下巴看她。
「我?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朋友嘛。」她眉心淺蹙,橫他一眼。
「朋友……」一提到這個重如千石的名詞,他的心就更往下沉。
「說到朋友,剛剛那個陽定邦也表態想釣我呢!還大言不慚地說想交找這個朋友……,她按住他的腿,傾身笑道。
「哦?」上官浚的臉色徽變。
陽定邦也對耿沁有企圖?這對兄妹在玩什麼把戲?
「我是不介意陪他玩玩,談情說愛太容易了,誰怕誰?」她桀傲不馴地哼笑著。
「不要胡來!耿沁,你還玩得不夠嗎?」他一把攫住她的手,有點生氣。他受夠了她對愛情的玩票心態。
「愛情對找來說本來就是遊戲!」她瞪著他,心中仍然被父母不和的陰影盤據著。
「那是你的偏見。愛情的模式有許多種,別以為夭下的男女都像你父母那樣。世上仍有許多真心相持的感情,你父母只是特例。」他鄭重地說著,真想讓她體會什麼叫真正的愛情。
「管他是不是特例,反正我也不靠愛情為生,你不要這麼嚴肅好嗎?我不會和陽定邦來真的,公事為重,這點我還認得清楚。」她氣悶地抽回手,撇開頭,一束長髮順勢拂上他的臉。
上官浚的心又被撩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口翻湧的血液,轉頭看著車窗平穩心緒。
還能忍多久呢?這澎湃的感情何時會決堤?
慢慢閉上眼,他幾乎能預測自己離崩潰之日已經不遠了。
接風宴上,上官浚和陽定邦談的都是公事,可是他看得出陽定邦心不在焉,因為他的眼神不時會飄向艷光四射的耿沁。
耿沁一襲露背細肩的銀灰色長洋裝把陽安琪的光彩全都搶盡。褪去白天的專業強悍形象,此刻的她充滿了令人迷醉的浪漫風情;也難怪陽定邦目不轉睛,餐廳裡的男人們沒有一個不被她的美麗吸引。
只有上官浚無動於衷——不,應該說他早就習慣她的各種樣子。他不是沒感覺,只是他不能任激賞的眼光太過在她身上留戀,在這種致命時刻,他若不保持淡漠,一定會被情火自焚而死。
「日陽財團多年來只對電子方面感興趣,這次為何急著投身旅館業?」上官浚啜著酒,頻頻想拉回陽定邦的視線。
「呃?這種事還需要說明嗎?當然是為了擴展我日陽的觸角啊!」陽定邦好不容易才掙脫耿沁的魅力,轉頭面對上官浚。
這傢伙怎麼這麼煩哪?在這美酒佳人相伴的時候淨談些硬梆梆的公事,真無趣!他在心裡埋怨著。
「那你們對旅館業熟悉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見你們更詳細的企畫書。」上官浚不得不謹慎;日陽財團會找上縱橫集團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這個以台灣為大本營的電子業龍頭作風一直非常保守,很難想像在這麼不景氣的時刻他們會有投資計劃。而且,初步接觸後他才得知,他們邀請縱橫集團加入所提出的利潤回潤太過優厚,怎麼看都有點像個陷阱。
「企畫書我們的幕僚正在修正,等資料備妥會立刻送過來。上官總經理,你實在不用操之過急,憑我們日陽的聲譽,難道你還擔心我們的誠意不夠?」陽定邦尖銳地說。
「我向來謹慎,畢竟世事難料,過去也不是沒有一些破產的大財團到處用各種名義尋求資金協助的例子,我總得小心過濾那些以虛有其表的空殼子來充場面的騙子,你說是嗎?」上官浚一針見血地反擊。
「你是什麼意思?」陽定邦臉上青白交錯,這個上宮浚看來無刺,怎知竟這麼難纏!
「哎,現在正在用餐,阿浚,公事等明天到公司再談嘛!」耿沁輕拉上官浚的手臂,緩和氣氛。
真好笑,之前是誰擔心她惹事的?結果他倒先引發戰爭了。
「是啊!哥,公事明天再說,你忘了你答應爸要控制脾氣……」陽安琪也撞撞她哥哥的手,拚命用眼神示意。
事情一開始就搞僵,往後怎麼變下去?
「我沒想要破壞氣氛,是他……」陽定邦鐵青著臉,一口灌下杯裡的酒。
「好啦!為了不傷和氣,咱們等一下到PUB去跳舞如何?」耿沁大聲提議。
「好啊!」陽定邦隨即附和。
「我……我有點累,不太想跳舞,能不能請上官先生陪我去看看街景?」陽安琪懇求地看了七官浚一眼。
「這……」上官浚實在不願讓耿沁和陽定邦單獨在一起,面有難色。
「阿浚,你就陪陪陽小姐吧!人家遠來是客……」耿沁大方地將他推向陽安琪,乘機湊近他低聲又補了一句:「別忘了,這也是你的工作哩!」
也許,陽安琪是阿澈他們特別幫阿浚物色的女人,她可不能壞了人家的良緣。
看她高興地將他送進別的女人手中,上官浚凝著臉,不再多說,轉身拉開陽安琪的椅子,認命地道:「那我們走吧。陽小姐。」
「好。」陽安琪雀躍不己,站起身,一手搭在他臂上,朝陽定邦和耿沁欠了欠身,「那我們先走了。」
上官浚又看了耿沁和陽定邦一眼,不放心地叮嚀,「別玩得太晚。」
「知道了。」耿沁微微一笑,點點頭。
他們離去後,陽定邦帶著耿沁走出飯店,若有所思地問:「你和上官浚的關係似乎很親近?」
「當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認識快三十年了。」她笑了笑,吸一口氣撫平剛剛看上官浚帶走陽安琪時的空虛感。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陽定邦緊盯著她。
「應該算吧!不過說哥兒們還比較貼切。我們是一起打混長大的,從小就形影不離,他就像我哥哥一樣。」她站在前廊等候泊車小弟將她的跑車開來。
「哥哥?」陽定邦冷笑一聲,上官浚看耿沁的眼神可不像把她當弟弟或妹妹,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且,還是一種深愛的眼神。
難道耿沁一點都沒發覺嗎?
「是啊!他很可靠,讓人有安全感,他和你這種人是完全不同的……」她笑著瞥他一眼。
「我又是哪種人?」他挑高眉,興昧地問。
「你是危險的男人,專門提供給喜歡剌激的女人冒險。」她譏諷地比喻。
「那麼,請問你是個喜歡刺激的女人嗎?」他的手悄悄環上她的腰,語帶暗示。
耿沁不經意地躲開他的碰觸,冷笑道:「不,我也是個危險的女人,而且專門修理那些自以為膽識過人的男人。」
「這麼說,我們是同類了?」他對她的形容感到好笑。
「也許吧!不過同類的動物也有相殘的時候,尤其是性情愈相近的,就愈不能相容。」她挑釁地勾起唇角,雙手環在胸前。
「可是,也有相安無事的吧?你何不試試冒個險,我可以捨命陪你一起經歷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他走到她面前,猶如看上獵物的野獸,虎視既耽。
她是他的獵物,這是早在計劃之中的事;但他沒想到這次的捕獵會比想像中還有趣。
「只可惜,我對愛情沒興趣,對你更沒興趣。」她一點都不給面子。
「女人沒有愛情的滋潤怎麼會美麗呢?」他掠起她一束垂落耳腮的髮絲。
「我已經夠美了,不需要愛倩來滋潤!」她定定不動,自負地笑了。
「沒錯,你是很美麗,但你的生命卻正在枯萎。你會需要我的,耿沁。」他對她是勢在必得。不只因為她的美貌,還有她的家世。
「我不需要任何人,陽總。與其讓愛情殘害自尊,我寧願自行枯萎。」
「嘖嘖嘖,你言不由衷哦!沒有女人離得開愛情,正如同沒有男人離得開女人。」他狂妄一笑,手隨著她的耳廓滑至線條柔美的肩。
她的跑車在這時開了過來,耿沁乘機轉開,滑進駕駛座。「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對男女之間的承諾一點都不相信,愛到後來若成了束縛與壓力,那當初就別隨便傾心。」
陽定邦跟著上車,轉頭看著她,又道:「放心,女人和我在一起都說很有趣,因為我從不給她們壓力,大家在—起快樂就好,有沒有結果就不用去計較了。」
他的這個觀念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原來你也是個只要求瞬間享樂的人。」她笑著搖頭。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有什麼錯?」
「人生苦短嗎?」她看著前方,忽然對自己的年紀感傷起來。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十年,她究竟在追尋什麼?再晃個三十年,她就成了六十歲的老太婆了,到時,誰會是那個陪在她身邊的人呢?
無端端的,腦裡浮出了上宮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