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算是我最後一次任性。阿浚,我要親自去見我哥一面,確定他無恙,順便把天艾帶回來。你們誰也不必勸我,就當是我們倪家的家務事吧!再說,我得趕在『元老團』那票老頭們得知這件事之前先見到我哥,否則一旦讓元老團得知他還活著,他們絕對會清理門戶,追拿他回總舵制裁。」倪澈擔心地說。元老團收拾起叛徒來從不留情面,他們有他們的眼線與部眾,效率驚人,有時連總舵的情報網都沒他們靈光。
「可是,你一個人去不正中他的圈套?黑海盜的成員個個都不是泛泛之輩,你直闖他們的巢窟等於去送死。」上官浚兩道濃眉已經打結了。
「這樣吧,若你真要去,乾脆大夥一起去,給他們來個突襲。阿浩,盡快查出黑海盜的藏匿處。」耿沖快人快語。他瞭解倪澈心意已決,鐵定勸不了,與其放任他亂撞,不如全都出動,反正他們縱橫幫四頭目也好久沒一起行動了。
「也好,一起去比較有趣!」上官浩跳下椅子,興致正濃。
「你們清醒一點,全都出動,誰來看家?」上官浚歎口氣,有倪澈在,每個人都不自覺地飛揚跳脫起來。唉!
「不是還有耿沁嗎?叫她回來,她是除了咱們四個之外,最能壓得住弟兄們的人物。」上官浩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現在人在美國,你以為誰叫得動我老姊?」耿沖翻個白眼。說起他那太過率性的老姊,沒人拿她有辦法。
「或者……這差事可以交給阿浚。」倪澈笑咪咪地說。
「她不會接我的電話的。」上官浚很有自知之明,耿沁跟他是聊上了。那個和他「稱兄道弟」快三十年的女人,第一次跟他鬧脾氣。
「那就想法子騙她回來呀!」上官浩陰邪地笑了。
「這種把戲我不會。」上官浚瞪了弟弟一眼。
「你不會沒關係,我們會就行了。」倪澈和上官浩互換個眼神,賊兮兮地笑了。
上官浚一怔,眼皮陡地一跳。他相信,每次倪澈和他老弟聯手,絕對絕對會有人遭殃!
而他不用猜也知道,這次遭殃的人必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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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井鈴子從日本回來,得知倪滋的腳有起色,驚喜的衝進他房裡要向他視賀,然而一進門,她就被方天艾和他之間某種曖昧的感覺駭得呆若木雞!
倪湛赤裸著上身,由方天艾為他扎針,天光從木窗迤邐而入,灑在他們身上,她沉靜的側影美麗非凡,而他的目光則柔和地盯住她,嘴角勾起,臉上有著櫻井鈴子從未見過的溫柔與專注。
櫻井鈴子的心被刺了一下,笑容瞬間褪盡。倪湛和方天艾雖沒交談,但這無聲遠勝於有聲的靜寂,更有著超越一般病人與醫師之間的親密。她不禁妒意大起,醋海生波。
認識倪湛這麼多年,他從不曾用那種眼神看過她,從來沒有!
但現在,他凝視方天艾的樣子讓她想哭。跟了他三年,她掏心挖肺地待他,他卻從未給過她真心,為什麼對一個才相處不過三星期的女人,他能動情?
「鈴子,你回來了?」倪湛終於發現她的出現,出聲招呼,臉上又換上冷淡的表情。
「聽說,你的腿好多了。」櫻井鈴子踱向他們,心臟一陣陣緊縮。他的眸子在轉向她的一瞬間,又變成了原有的冷峻,不帶一絲一毫的溫柔。她赫然明白,三年來他原來都是用這麼疏離的跟神在看她,即便她的身心都是他的了,他仍未將她當成親密伴侶。
「是的,昨日站了幾秒,今天已可以站立三分鐘了。」他的語氣中難掩喜色,可是仍吝於給她一個笑容。
「真的?看來妙手天女果然不同凡響!我才不在幾天,你就發威了,真厲害。」櫻井鈴子暗怒地瞥了方天艾一眼,對她的恨意突然暴增。
「過獎了。」方天艾幫倪湛把穴道上的針全都拔除後,才轉身客氣回禮。
「你是怎麼做到的?」要不是還得利用方天艾治好倪湛,她真想現在就想將她碎屍萬段。
「配合中醫的經絡針灸與藥草。若我估計沒錯,倪湛的腰間椎盤必定在發生車禍後受傷,其中的纖維環斷裂,直接影響他下肢的行動。」方天艾當然不知道櫻井鈴子起了殺機,她把自己研究的結論據實以告,希望她也能分享倪湛的喜悅。
「你既已找到病因,預計多久能治好?」櫻井鈴子謹慎地問。
「真正的治療大概還要十天,不過明天就能開始幫倪湛做復健,這復健工作得長期做下去。」方天艾沉思了片刻,做個概估。
「十天哪……」這麼久,她忍得下去嗎?櫻井鈴子捫心自問,臉色略沉。
「是的,但我給倪湛的承諾是在七天內治好,所以我打算再利用二天密集地治療,這樣他才不會藉故為難我……」說到一半,方天艾忽然想起他激狂的擁吻,雙頰不覺地燒紅,心跳也開始不規則。
倪湛的影響力太可怕了,她總覺得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她一點也不像原來的自己。面對他的凝視,她經常會覺得無措,幫他扎針,也經常會分心,以往專心無雜念的定力早已減弱,她竟被他搞得思緒紊亂,坐立不安。
他可真是她的天敵啊!
「你怕我對你動手?」倪湛挑高一道眉,抿了抿唇。
「只要我在七天內讓你能行走,你就不能對我亂來……」她急忙提醒他曾說過的話。
「呵呵呵……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拚命賣力,辛苦了!」倪湛譏笑一聲,心中更堅定他是要定她了!不管什麼七不七天,她都得成為他的女人!
「別笑得陰陽怪氣的,那會讓我以為你又心懷不軌了。」她輕蹙眉頭,提防地睨他一眼。
「我的心從沒有過好心眼。方天艾,這點你得有所覺悟。」倪湛笑意更甚,和她對話的感覺,當真是如沐春風啊!
「早在回春號聽你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覺悟自己是遇上惡魔了。」她機靈地反斥。
「是嗎?那你對未來還頗有認知的嘛!」他促狹道。
「我還有未來嗎?」她抬眼膘他,眼中全是抱怨。
「當然有!只要——」倪湛猛地頓住了,因為他險些脫口說出:只要你待在我身邊!
真是見鬼了!他沒來由地心悸了一下,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櫻井鈴子盯住他,他的欲言又止讓她更加不安。他在想什麼?想說什麼?
「只要我聽話,乖乖地當你的女奴,是嗎?我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放人,可是我還是認為,若我真的治好你,或許你會有一點點感激之情而讓我離開暴風島……我賭你還有一顆良心!倪湛。」方天艾接著他的話說,暗示他要有男人的風範,別太小心眼。
「我的良心給狗吃了!方天艾,千萬別賭一盤沒有勝算的棋局。」他哼了哼。
「為什麼?難道莊家要耍詭計?」
「除了通贏,莊家不做虧本生意,記住這一點。」
「真可惡!你就是不願讓步,對吧?」方天文低罵道,覺得挺無力的。她已經不太能確定自己能否安然回新加坡了。
「對—個囚犯,毋需讓步。」他譏弄一笑。
「對一個即將治癒你雙腿的醫師,你就不能稍微給點尊敬?」
「我從不知道什麼叫尊敬。」他狂妄地道。
櫻井鈴子就這樣被冷落在一旁,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地唇槍舌戰,臉色一截截刷白。
倪湛知道自己對方天艾的感覺嗎?
他知道他對方天艾說的話,已遠遠超出他平常說話量的好幾倍嗎?
「我真不懂,像你這麼猖狂的人,為何會有這麼多人願意跟著你?」方天艾搖搖頭,難以想像這一大票黑海盜們為何服膺於他。
「因為我懂得如何駕馭他們。」
「駕馭這兩個字太尖銳了,要是倪澈就不會這麼說。」方天艾說出了他最忌諱的名字。
櫻井鈴子冷笑地等著倪湛發怒,但出乎她意料的,倪湛竟末說什麼,只是冷冷地盯著方天艾,不屑地抬高下巴,「倪澈只會用他那張笑臉騙人而已!這是他從小就拿手的伎倆。」
「就算是伎倆,他也耍得不錯,因為連你都不知不覺喜歡上他那張笑臉。」方天艾定定回望他,大膽地猜測著他的心事。
若非對倪澈又愛又恨,倪湛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倪湛臉色愀變,眼中迅速閃過複雜的思緒。「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還看不出來我恨不得殺了他?」
「真要殺他,就不會讓他活到現在了。」方天艾早就看出他的矛盾。
「我讓他活到現在,是為了折磨他!等黑海盜的海上作業完成,我就要開始對付他了。」寒惻的話從他的齒縫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