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唐泰隆一抬眼,在他正前方的倪澈正露出詭異難測的微笑。
不會吧!
就算天在這時塌了下來,唐泰隆也不會比現在更驚懼。總舵主就是被他口口聲聲說要親自捅幾刀的男人?!這下子,就算玉皇大帶下凡都救不了他了!
縱橫幫的成條:作亂者死、犯上者死,販毒走私者死
他一下子觸犯了這麼多條死罪,倒寧願被天壓死乾脆。
「怎麼不吭氣了?唐分舵主,你不是要捅我嗎?」倪澈頭微偏,嘴角笑吟吟,眼神寒颶颶地走到他面前。
「是總舵主就得有令牌……」他聲音發顫,猶作垂死掙扎。
「你說的是這個嗎?」倪澈從脖子上摘下那隻金色令牌,在他面前晃啊晃的。
金、銀、黑、白四色令牌是縱橫幫四位首腦才有的信物,見牌如見人,能號令全球的縱橫幫成員。而其中尤以金色令牌最尊貴,因為那正是縱橫幫總舵主的身份表徵。
在場所有的縱橫幫成員一見到令牌,再無懷疑,同時抱拳低頭,恭敬地朗聲道:
「總舵主!」
一時之間,浩大的聲勢更烘托了倪澈的不凡地位,他以王者之姿,掃視過眾人後,才緩緩地說:「各位弟兄免禮。」
「謝總舵主。」又是齊聲同發,聲浪奪人。
葉炯心從方才就驚憚得失了神,如今又被眼下的敬稱聲震得回魂。她萬萬沒想到,她愛上的人竟然就是縱橫幫的總舵主,是唐泰隆的頂頭上司,是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黑幫老大……
天大的欺騙!
倪澈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只有葉虛懷不感到意外。他早就懷疑倪澈的來歷,看見方夭艾寄來的喜帖後,他更肯定他的真實身份。
「唐分舵主,這下子你相信了吧?」倪澈轉向唐泰隆,仍然帶著笑臉,只不過,那笑臉竟讓人不由得打顫。
『哦…哦……」唐泰隆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還想不想捅我出出氣?來啊,我正等著呢!」倪澈張開雙臂,擺明作弄。
「屬下……屬下不敢……」唐泰隆抖聲回答。
「不敢?你唐泰隆還有不敢的事嗎?自以為天高皇帝遠管不到你,就自立為霸主了?」他語調一轉,變得凌厲。
咚的一聲,唐泰隆被嚇得跪倒在地。
「幹嘛怕成這樣?你不是說我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不足為懼嗎?」倪激盯著他一字字帶刺
「屬下……屬下……」總舵主連他說過的話都記得一清二楚!唐泰隆抖瑟得冷汗直流,眼冒金星。
「憑你這種貨色,沒有人撐腰應該是無法成氣候的,是不是?」倪澈走到他身邊,雙手環在胸前,側身問他。
唐泰隆哪還敢開口,與外人勾結叛幫的事一承認,他就完了。
「那個教唆你做這一切的人在哪裡?說!」倪澈沉聲低喝,眼中閃過森然殺機。
這個倪澈是剛剛抱著她,說他愛她的那個男人嗎?
葉炯心瞪大眼看著換上一張新面孔的倪澈,驚覺自己對他瞭解得太少了。她只看見他嘻皮笑臉又機伶的一面,但眼前的他卻散發著號令萬人的魄力,沉穩、敏銳、果斷、甚至……精練得駭人!
她早聽說過縱橫幫的原形是一堆海盜,倪澈的樣子不正像個狂野俊厲的海盜頭子?
「沒有……沒有這個人……」唐泰隆矢口否認。
「沒有?」倪澈瞇起眼,朝擎北使個眼色。擎北一腳踢向唐泰隆的肚子,痛得他癱軟成泥。
「啊!饒命,我……我……我只知道他叫『狂龍』,三年來他沒露過瞼,連打電話來聲音都經過特殊處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他驚聲哀求,據實以告。
狂龍?
縱橫幫為一海盜組織,多年來,「龍」一直是幫裡膜拜的對象。這人自稱狂龍,敢情真的是衝著他們而來?
倪澈皺了皺眉,沉吟著。「擎北,這兩天,去查查唐泰隆的電話紀錄。」
「是。」
「先把他關起來,我要親自帶回總舵審問。」倪澈不想讓葉炯心他們看見他審人的場面。
「是!」唐泰隆被一群黑衣人帶了下去。
正事辦完,倪澈轉頭面向擎北,「你怎麼找到我的?」
「護印的情報網幫的忙。」擎北恭敬地說。
「阿浩?他就見不得我優閒幾天嗎?」他哼道,揮手示意手下將葉虛懷和守宮扶到沙發上。
「總舵主,您已失蹤不只幾天。統領他們全都焦急不已,請盡速跟我回去,離您的就任儀式與訂婚典禮已不到七天……」擎北勸道。
「閉嘴!」倪澈厲喝一聲,目光自然地看向葉炯心。該死!被擎北這麼一說,這下子更難向她解釋了!
葉炯心坐在葉虛懷身旁,聽見「訂婚典禮」四個字,登時目瞪口呆。
知道倪澈是縱橫幫的老大已經夠讓她氣憤的了,現在再得知他就要訂婚,雙重打擊讓她錯鄂得無法思考。
「炯心!」倪澈原想親口告訴她的,誰知擎北會先冒出這些話,看見她俏臉慢慢結霜,他就知道他已失去她的信任。
「你要訂婚了?」她瞪著他,心一截截地沉入冰海。
「聽我說,炯心,這件事——」握住她的肩,他焦急地想說清楚。
「夠了!你這個騙子!」她尖叫地掙開他的手。
滿懷的愛在一瞬間轉化為恨意,倔強的她氣得握緊了拳頭;若非擎北說溜嘴,他究竟還想騙她多久?
見她受創的表情,倪澈心也跟著擰痛,用力抓緊她的手臂。
「炯心,冷靜點,聽我說。我訂婚的事全是我父親作的主,我根本沒有意願要娶對方……」
「我不想聽!不想聽!」她摀住耳朵,狂怒地搖頭。
「炯心!」他大喊。
「你從一開始就在撒謊!除了姓名,所有的一切都是欺騙!你是我最痛恨的縱橫幫頭目,還假惺惺地陪我對付唐泰隆,你根本伸根手指就能捏死他,卻隱藏身份耍得我團團轉……而且……而且還瞞著我你有婚約的事實,玩弄我的感情和真心,你…你這個流氓!壞蛋!惡棍!」葉炯心氣哭了。怎樣才能挽救一顆被硬生生砸碎的心?他實在太過分了!
「炯心!我對你是認真的……」倪澈承受不了她的淚。水,一把抱住她,只盼她能理性地聽他解釋。
「玩了我,又和別的女人訂婚叫認真?少騙人了!」她死命推開他,又氣又傷心。
「我沒有玩弄你…」他要怎樣才能讓她好好聽他把話說完?
「讓開!我要回藥鋪去了。爺爺和守宮拜你們之賜受了傷,到頭來,我們神農藥鋪還是被擊敗了,不僅傷了人,還輸了心。倪總舵主,你狠!」葉炯心吸口氣,凝結的聲音讓人感到陣陣寒意。
面對她的指控,倪澈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那冰冷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想離開他?
不!她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只能是他的人!
焦灼不安中,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骨血裡海盜般的霸道依舊主宰著他的思維。
「我等你平靜一點再對你說明一切。炯心,現在我先送你們回去。」他振作精神,暫且壓下波濤洶湧的情緒。
「不敢勞您大駕,倪總舵主,派下人送我們回去我就感激不盡了。」葉炯心冷漠又生疏地說。
「擎北,你帶守宮,我們陪他們去醫院。」不能被她的話影響,她正在氣頭上,讓她發洩一下就好了。倪澈調整心律,如此告訴自己。
「是。」擎北二話不說,扛起守宮。
「我都說不要你送了!放手,別碰我爺爺!」看見倪澈扶起葉虛懷,葉炯心立刻上前阻止。
「炯心,別這樣!你爺爺受了重傷,得盡快醫治。」他一手搭在她肩上,希望她冷靜。
「叫別人開車,我不要你跟!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她瞪著他,強硬地架開他的手。
倪澈被她的目光鎮住了,她是當真的,不聽他任何解釋,就這樣定他的罪……
「你們開車送他們去醫院。」擎北替主子下令。
「是。」手下們忙將葉虛懷和守宮扶進門外的轎車。
葉炯心頭也不回地跟上車,直到車子開出中華街,她都沒有再看倪澈一眼。
第七章
葉虛懷和守宮受的都是外傷,所以很快就回家休養。幸好葉虛懷平時保養得當,還經得起這次的折騰。他一回藥鋪就自己弄藥治療,好得更快。只有右腳因骨折而微跛,得拄著枴杖才能走得順。
守宮更不用說了,十六歲的少年,有挨揍的本錢,就當跌了一跤,三天後就能活蹦亂跳了。
反倒是葉炯心,沒受傷的她比一老一少都還消沉。外傷容易醫,心病卻難治,她那顆碎了的心要再拼起來,恐怕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葉虛懷看著孫女這麼傷心,嘴巴上不願多說,可心裡卻暗暗替她擔心。他太瞭解她的個性了,通常越是爽朗率真的人,越討厭不忠與欺騙;正因為她習慣直來直往,相對的對朋友家人的要求也是毫無保留,因此得知倪澈的身份與他有婚約的事實,比任何傷害都要來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