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你不單純,但你是哪條道上的人我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別再和炯心在一起。她一心想對付唐泰隆替我出氣,沒人勸得了她,這已經夠危險了,偏偏你還在一旁扇風點火,幫著她胡搞,引來禍端……」葉虛懷頓了頓,又說:「我很感激你兩次救了炯心,但為了你們兩人好,還是到此為止吧!你不見得會是她的好對象。但她認不清事實,和你在一起這幾天,她似乎對你動了情。那丫頭沒談過戀愛,在愛情遊戲上不是任何人的對手,以她的個性,一旦投入就會死心塌地,就算頭破血流也義無反顧。你如果不是真心,就請高抬貴手,放了她,免得到最後傷感情又傷心,連朋友都做不成。」葉虛懷語重心長地說。
倪澈靜靜聆聽,葉虛懷的話很傷人,但一點也沒錯,他當初就把這趟日本之旅當成假期,對葉炯心他本來就不該太認真;他要是夠理智就該立刻離開,別和葉炯心之間有太多牽扯。
只是,在他警覺到她在他心上的份量正以倍速增加時,他已動了真情。現在要他撇下她,競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你不是普通人,小伙子。但我們家炯心太平凡了,你們之間的差異太大,硬要湊在一起反而會造成困擾,是不是?」葉虛懷眼神銳利地射向他。
倪澈凜然,葉虛懷好像已看穿他的身份……
「我依您的意思。我馬上離開,炯心的行李我也會請人送回來。」他下床行個禮,口氣慎重。
「這些藥記得照三餐吃,不出三天,你的傷口就會結疤.留下的傷痕也不會太深。」葉虛懷遞給他一大包藥。
「謝謝,這些藥和費用…」
「不必了,就當你救炯心的酬勞。」葉虛懷揮揮手,背著雙手走出門外。
倪澈沒有遲疑,隨即離開神農藥鋪,回大廈去了。
不久,葉炯心和守宮買了晚餐回來,一進門就嚷著:
「爺爺,今天吃燒鴨!」
「嗯!」葉虛懷在櫃檯後替人開藥方子,頭也沒抬地應了一聲。
「我放在後面餐桌上,順便叫阿澈起來吃。」葉炯心興匆匆地走往後廳的房間。
「不用去叫了,他走了。」葉虛懷還是沒抬頭。
「走了?什麼意思?」她楞了楞,停下腳步。
「他醒了,我就叫他回去。」
「你叫他回去?他是個病人也!雖然不是重傷,可是還要調養……」她一驚,立刻怒叫。
「他傷的是手又不是腳,還能動。」葉虛懷冷哼。生女娃兒有個屁用!一談起戀愛,心全向著情人了!
「可是他才剛好,你怎麼這麼沒同情心?虧你還是個醫生!」她氣得跺腳,奔到後方,果然沒瞧見倪澈的人影。
那空空的床鋪又讓她回想起昨夜見他昏過去的感覺,心又一次感到被扯昧的痛苦……
她轉身回到前廳,俏險佈滿烏雲。
「師父……」守宮看了葉虛懷一眼。又瞄瞄似著了火衝回來的葉炯心,心中直叫不妙。
「他真的走了!你竟然趕走他!爺爺,你太過分了,他又沒做錯什麼事!」她握緊雙拳,忍不住找葉虛懷理論。
「他要是再待下去,你說不定一顆心全送給他了!」葉虛懷重重哼一聲。
「什麼?什麼送一顆心?」她沒會意過來。
「還不懂?瞧你昨晚那失魂樣兒,我就知道你喜歡上那小子了!」
「喜歡?哪有啊!我是擔心他的傷……」她失措地紅了臉。
「這騙不了人的。小姐,昨天一整夜你是不是無法入睡,胸口悶悶又脹脹,又是憂又是喜的,整個人飄飄然,四肢不知該擱哪裡才好?」守宮清秀稚氣的臉配上老氣橫秋的表情與動作,十足的不協調和搞笑。
「咦,你怎麼會知道?」葉炯心驚奇地看著守宮。
「這就是了!你中了愛情的毒,無藥可解,唯一的藥方得向下毒的人拿才行。」守宮繼續說著。
「你在繞什麼口令?什麼愛情的毒?」她眉一皺,越聽越火。
「你愛上那個阿澈了,這就是我要說的。」守宮不是滋味地瞄她一眼,跳到椅子上坐下。
她…愛上了阿澈?葉炯心怔住了。原來,心口那種難以平靜的騷動真的是愛?
葉虛懷瞪了守宮一眼,才喝道:「胡扯什麼!連對方的來歷都搞不清楚談什麼愛情?膚淺!」
守宮縮了縮,暗吐舌頭。
「好,就算我愛上他,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女人愛男人,很正常啊!」時炯心大聲地說。愛就愛了,有什麼不對?爺爺在阻撓什麼啊?
「正常是正常,但不一定有結果。那小子不像你看見的那麼開朗,他還有另一面是你不熟悉的。別這麼快就提什麼愛啊情的,庸俗又愚昧!」葉虛懷沒好臉色,口氣更差。
「我不管他什麼來歷,他為了我才受傷,他沒好之前我都要去照顧他!」葉炯心大喊。
「不准去!」葉虛懷喝止。
「我只是告訴你,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她發潑的樣子實在夠嗆。
「你……你這丫頭,你知不知道那小子他……」
「我走了!」她沒耐性聽完,轉身就走。
「回來!」葉虛懷氣得吹鬍子瞪眼,提氣大吼。
葉炯心根本不理他,越走越遠。
「師父,要不要我去追小姐?」守官小聲地詢問。
「別追了!這丫頭不嘗點苦頭是不會聽勸的!」
「可是...」
「由她去!我等著看她哭哭啼啼回來向我訴苦!」葉虛懷氣得將一張貼子丟在地上。
守它從椅子上跳下來,撿起帖子打開一看,喜道:「師父,這不是方師婉的喜帖嗎?」
「嗯。」時虛懷怒容末褪,聽他一喊,火氣更上揚。
他最得意的弟子方天艾要結婚了,可是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被惹了一肚子氣!
「方師姊四年前來這裡住了三年,盡得您的真傳,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是那麼婉約溫柔……好快,她居然要結婚了!」守宮仰頭回憶著,語氣興奮。
新加坡的方家老太爺和葉虛懷是多年的朋友,方家的掌上明珠方天艾因對中醫有興趣,四年前來神農藥鋪跟著葉虛懷習醫。她悟性高,葉虛懷非常疼愛她,把她當自己孫女一樣,將自己畢生所學全都教給了她。
守宮對方天艾這位沉靜美麗的師姊相當敬重,因此得知她要結婚,自然忍不住雀躍。
「看看新郎的名字吧!笨蛋。」葉虛懷又是一聲厲喝,兩道白眉因煩惱而糾纏成死結。
新郎?
守宮低頭一看,印得精美的銀白喜帖上,新郎的頭銜是新加坡縱橫海運的總裁,名字叫倪澈。
倪澈?他一驚,猛地抬頭。
「師父……新郎也叫……倪澈?」
「是啊!」
「這……怎麼可能?未兔太巧了吧……」他吶吶地說,心裡有著不好的預感。
「是很巧,巧得令人發嘔!」葉虛懷乍看見這張帖子時,就驚駭於這個新郎的姓名。而縱橫海運即是縱橫幫,倪激既是縱橫海運的總裁,可想而知他在縱橫部的身份,
他會是那個和炯心瞎搞在一起的小子嗎?
震驚之餘,他立刻想起倪澈與唐泰隆之間的關係。或者,炯心根本是被利用了!
一想到此,他就火冒三丈。要是炯心愛上了天艾未來的丈夫,這還得了?
「師父……」守宮一顆心也嚇得怦怦跳,他始終沒給過好臉色的倪澈會是這麼大來頭的人嗎?
完了!他一定會死得很慘!
葉虛懷不作聲,只怕他擔心的事就要發生。炯心若扯進縱橫幫內部的紛爭,他說什麼也要盡快將她送回美國。
第六章
葉炯心來到倪澈的住所時,怒氣還未消;她用力敲著門,小臉又臭又皺。
門打開,倪激神色冷漠地盯著她,「你來幹什麼?」
「我快被我爺爺氣瘋了!他竟然把你趕出來,沒半點醫德的昏老頭!我告訴他我要來照顧你,不回去了。」葉切心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閃過他,逕自走進門內。
「你回去吧!把你的衣物收一收,回藥鋪去。」倪激裸著上身,肩上只披著一件襯衫,態度淡然。
「你的傷還沒好,我來照顧你。」她站到他面前,認真地說。
「不用了。這點傷不需要人照顧,你走吧!」他將對她的感覺收藏起來,不再流露。
「幹什麼趕我?我為了來這裡,還和爺爺翻臉也!」她蹙眉看著他,總覺得他變得不太一樣。
「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和你在一起,老是受傷,這種冒險的事我不敢再領教了。」他從口袋掏出一根煙,點上火,不耐煩地吐氣。
「你會抽煙?」她愣住了,才一夜而已,怎麼他的個性全走樣了?眼前的他流里流氣,看起來好陌生。
「關於我這個人,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他冷笑。
「阿澈,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她睜大眼,百思不解。
「這才是最真實的我,陰險、狡檜、專門用溫和親切的面具騙人,只有你看不出來而已。」他也開始討厭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