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樣自圓其說後,她的心定多了,她的目光從他清朗的臉往下移,瞧見他頸項上掛著一條金鏈,好奇地探頭看個仔細。
鏈子上懸著一塊拇指大小的長方形金牌,上頭精雕著一艘類似海盜船的船形。材質不像是黃金,而且刻得非常精緻,看起來極為貴重。
「這是什麼?」她喃喃自語,拿起來端詳。
倏地,一隻手快而準地襲向她的咽喉,她來不及後退,頸子就被那隻大手勒緊。錯愕中,倪澈慢慢睜開眼,目光凌厲地說:「你想做什麼?」
在房外窺視的守宮呆愕住,忘了要衝進去救人。
「阿澈?」葉炯心也吃了一驚,他那凌厲戒備的眼神一點都不像原來的他。
「炯心?」倪澈聽見她的聲音,臉色漸趨緩和。他慢慢放下手,又眨眨眼,努力想分辨眼前的她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是我。你……感覺怎麼樣?」她傾身向前,這才發現他的眼神有點渙散,強烈的擔心使她聲音微顫。
「我作夢了……」他細語著,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作什麼夢?」他手掌的溫度好熱,熱得她從臉頰到頸項都發燙。
「夢見阿湛、阿沖……阿潔……」他無意識地囈語。
「他們是誰?」這些是什麼人?葉炯心半點摸不著頭緒。
「他們是……」他閉起眼,沒有回答,然後又張開,眼睛發出奇特的光芒。「你是炯心……」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將她拉近。
「是啊!」她順著他的手勢湊近,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傷口發炎造成腦子糊塗了。
「你知道嗎?最近我一直想做一件事……」他懶懶地笑了。
「什麼事?」她幾乎被他的笑奪去呼吸。
「吻你。」他說著,不容她有所反應,主動將她拉下吻住她那玫瑰色的紅唇。
這個姓倪的色狼竟然吻了小姐?!守宮的下巴跌落到胸口,久久合不攏。
葉炯心則是完全呆掉了!倪撤火熱的唇封住她的。嘴,剎那間,她只覺得胸部以上被一股燥熱的氣脹滿,找不到出口,把她的腦細胞全部推擠變形……
「炯心……炯心……」呢喃中,他的吻從溫柔到灼熱越來越狂烈,舌尖也放肆地探進她口中。
葉炯心被嚇到了!
她連忙推開他,抽身後退,雙手摀住自己的嘴,一顆心猛烈地撞擊著,彷彿就要從胸口爆裂而出。
他到底是清醒還是作夢?這樣子吻她實在太……太過分了!
「我為什麼這麼喜歡你?好奇怪……」他又咕咕一聲偏過頭,再度沉沉睡去。
他喜歡她?他……他說的是什麼夢話啊!
葉炯心兩度燒得通紅,一轉身,偏偏又發現守宮就站在門外,表情複雜,似是將剛才那一幕全都看進眼裡。
老天,臉可丟大了!
她急急繞過僵在原地的守宮,衝回自己的房間,把臉埋進枕被之中。
她的初吻,竟然就這麼給奪走了!
倪澈是燒壞腦袋,還是藉傷裝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事,她居然一點也不討厭那個吻…
一整夜,倪澈的氣息都沒放過她;二十年來,嗜睡如命的葉切心第一次嘗到什麼叫作失眠。
「最近的交易都被破壞,毒品市場因而大亂,我莫名其妙地被黑道列入黑名單,連日本一些黑幫都對我起了疑心,您看這要如何是好?」唐泰隆在電話裡向他的頂頭老大「狂龍」報告。
「哦?什麼人敢壞縱橫幫的事?」那頭傳來「狂龍」冷冷沙啞的聲音。
「一對男女。他們從十天前就出沒在我的分舵,還炸了我的辦公室,我懷疑他們偷了交易的資料。」唐泰隆一提起那兩個到現在還查不出來身份的男女就怒火中燒。
「一對男女?」
「是啊,他們簡直存心踉我作對。偏偏他們身手都不錯。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下文……」他養的一群飯桶連兩隻老鼠都抓不到,他怎能不冒火?
「那還不容易?繼續下次交易,設好埋伏等他們上鉤就行了。」
「是啊!我怎麼設想到這個方法?」還是老大厲害!
「你跟我三年了,連這種小事也辦不好,怎麼繼續當分舵主呢?」狂龍冷冷地說。
「這……」康泰隆聽出老大的不滿,嚇出一身冷汗。
「哼,蠢東西!你的腦袋不僅沒長進,甚至還退化了,我是不是得考慮將你撤換掉?」
「不,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一定會找出他們來…… 」唐泰隆戰戰兢兢地說。
他從沒見過這位老大,年紀、面相、來歷更是個謎,他只知道他綽號叫作「狂龍」。三年前狂龍突然與他聯絡;問他要不要接掌橫濱分舵,他起先還懷疑是不是誰的惡作副,沒想到一星期後真的接到委任,他驚喜之餘,便開始與這位神秘的靠山往來密切。他猜測,這位狂龍必定是幫裡的一員,而且職位不低,否則不能這麼輕易左右幫內的事。為此,他再無顧忌,大膽地接受他的所有指今,背著總舵做些額外的黑道生意。
「好吧!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謝謝!」唐泰隆如獲大赦地鬆了一口氣。
「對了,你聽說縱橫幫的總舵主出走的事嗎?」狂龍又問。
「總舵主出走?」唐泰隆一愣。
「這消息尚未曝光,不過縱橫幫的情報網都在找人,我有預感這位年輕的總舵主會到日本。唐泰隆,你得小心了。」
「總……總舵主會來日本?」唐泰隆雖未將年僅二十六歲的總舵主放在眼裡,可是他對縱橫幫總舵的力量還是非常忌憚。
「聽好,如果他出現了,盡你所能,殺了他!」狂龍下令道。
「殺他?」唐泰隆倒抽一口氣。這是犯上哪!
「是的。」
「可是……我如何能殺他?他的周圍有擎北,還有統領他們…」他根本沒有機會。
「別緊張,他這次落單出走,擎北也沒跟上,況且,我的人會幫你。」
「你的人?」老大還有伏兵?
「沒錯,我的人隨時會支援你,所以,如果他真的出現,你得在總舵的人趕來與他會合之前解決他,懂嗎?」狂龍陰沉地笑,但聲音中沒有半點笑意。
「是……」這任務太艱巨了。
「記住,我能讓你坐上這位子,也能把你扯下來,這點不用我說明吧?」
「是…」除了惶惶地答允,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好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直到對方掛了電話,唐泰隆還死自發著呆。為什麼他總覺得有點詭異?跟著這位神秘的「狂龍」究竟是不是擁對了寶?
「舵主!舵主!」他的手下在這時匆忙奔了進來。
「什麼事大呼小叫的?」他殮眉怒斥。
「我們的人發現一件事……」
「說。
「神農藥鋪的葉老頭有個孫女叫葉炯心,好像就是闖進我們分舵的那個女人。昨晚有弟兄看見她帶著一個受位的男人進了藥鋪……」
「葉虛懷的孫女和受傷的男人?」唐泰隆眉頭擰成死結。
「是的,可是那個男人就不知道他的來歷了。」
「好傢伙!葉老頭唆使他孫女來和我作對?盯住他們我要讓葉老頭後悔惹火了我唐泰隆!」
「是」
一干手下退去,唐泰隆磨拳擦掌地冷笑著
葉虛懷,咱們走著瞧!
直至翌日傍晚,倪澈才轉醒。看著四周的擺設,他知道葉炯心將他送回神農藥鋪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被葉虛懷罵慘?不用想也知道她會遭到什麼樣的質問。葉虛懷的脾氣和她一樣硬,爺孫倆一碰面總是火花四濺,沒有平靜可言。
倪澈慢慢坐起身,低頭看著右臂上的繃帶,不禁昭然一笑。跟著葉炯心,他得訓練自己成為九命怪貓才行!
說來好笑,以前遇見再驚險的狀況他都不曾受傷,就算擎北不在身邊,也很少有危險威脅得了他。可是遇見葉炯心後,他就一連傷了兩次,這到底該說她本來就是個災星呢,還是他上輩子欠了她?
動動右臂,刺痛的感覺依舊,他知這是傷口泡了海水才會引起感染。不過葉虛懷的藥很有效,此刻傷口處一陣清涼,已沒有昨晚的麻辣疼痛。
麻煩了老人家兩次,應該跟他道個謝。
他下了床準備到前廳去,門卻在這時打開,葉虛懷身著淺灰色長衫瞪了進來。看見他起來,也不訝異,只是冷冷地說:「坐好,找替你看著傷口。」
「不好意思,又麻煩您了,」倪澈客氣地微笑著。
「知道是麻煩就好,等我替你上完藥,再開幾味藥給你,就請你離開。」葉虛懷熟練地拆了繃帶,又在傷口上敷了一些黑色的藥,再用乾淨的繃帶替他把手臂纏住。
「葉先生……」倪澈看得出他的沉怒,但他不明白為什麼。
「炯心是個直性子,沒心眼,講義氣,重感情,而且機伶聰明;可是她和其他女孩一樣,一旦陷入愛河,腦子就糊塗了!」葉虛懷邊清洗著雙手邊念。
倪澈聽出了端倪,心慢慢地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