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明非詫異之後,緊接著覺得……有點暈眩。
心跳急遽的怦動使她全身的血液統統流回心臟,以補充她因忘了呼吸而缺乏的氧氣。
耿沖似乎也被自己嚇到了。剛剛他還滿腦子都想著要掐死她,可是不知是見了什麼鬼,在接觸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卻只想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用她柔軟的唇瓣來安撫他那顆差點跌進地獄的心。
因此,在理智還來不及阻止自己時,他就做出了這件毫無道理可言的傻事了。
這個突發又淺短的吻,洩漏了他三天來老是心緒不寧的原因,也替他自己找到了被她氣得半死卻依然容忍她的答案。
他……該不會是有點喜歡上這惡婆娘了吧?
天!這怎麼可以了又怎麼可能?他急急把這個答案甩開,比任何人都還要震驚這個歸論。
『你……』摸摸自己的唇,單明非想確定方才是不是她的幻覺或是錯覺。
『你存心氣死我?』他以怨聲來掩飾心中詭異難辨的情傃。
『呃……』她一時無法適應他從溫柔變回凌厲,只能杵在原地發呆。
『用這種方式逃走,你以為在拍特技電影嗎?你有幾條命好拿來冒這種無知的危險?』他雙手叉腰,高聲斥責她,話裡有著連他也不自覺的擔心。
單明非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她眼裡只看見他性感的唇不停地啟閉。絲毫沒有道理的,她竟想再去感受一次那兩片唇瓣的溫熱。
他很凶,個性不好,是黑幫老二,與太爺之間有過節,搶走太爺的地圖,抓住她不放,害潘至成學長生死不明……這一切的一切都該讓她更恨他才對,但可怕的是,她竟然不討厭他吻她!甚至……還有點沉醉其中……
沒道理啊!太沒道理了!根本就沒道理!
『你有沒有在聽?』他大喝。
『為什麼?』她怔忡地看著他,不答反問。
『什麼?』
『為什麼吻我?』兩個從一認識就吵架的男女忽然接吻了,這意味著什麼?她好想知道他的想法。
耿沖為之語塞,吻她的動機連他也不確定,更何況向她解釋。
『為什麼?』她又問一次。
『吻都吻了,還有什麼理由?』女人就是這樣,什麼事都要問出理由,她們難道不懂男人做事有時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是說你想吻就吻,沒有理由?』她揚起兩道秀眉,有點生氣。怎麼,他只是在調戲她而已嗎?不是出於心動或……喜歡?
『沒錯!』他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又點上一根煙好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吻一個女人不是因為你喜歡她,而是全憑衝動?』她瞪著他,聲音很輕,但口氣很重。
『嗯哼。』叼住煙,他雙手煩躁地爬梳著頭髮。天曉得他幾時吻過女人!到現在也只有單明非撩得動他的這份『衝動』!
過分!他以為她是隨隨便便讓男人吻的嗎?單明非氣得七竅生煙。
『那好——』她拐著腳走近他,再一次奪下他的煙,雙手冷不防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頭,重重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耿沖傻了!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摟住他猛吻,驚得沒有任何反應——應該說無法有任何反應。
第一次有女人敢主動吻他……
單明非這麼做其實純粹為了賭氣。既然他能隨便吻她,那她也可以。
她吻罷立刻放開他,後退一步,不甘示弱地抬高下巴,冷笑道:『好,扯平了。我也是一時衝動想吻你而已。』
耿沖瞪著她,體內的情潮澎湃如巨浪。她的吻一點都不誘人,卻深深撼動他的心。
這個女人,八成是老天派來對付他的。她的個性夠倔、夠嗆,既不怕他,又喜歡惹他。雖然她不是非常漂亮,也不夠可愛,囉唆又煩人,卻莫名地對了他的眼。
『衝動?』他的聲音從鼻子冒出。
『沒錯!』她抿緊唇。
『才怪!我倒覺得你在暗示我什麼……』他瞇起眼睛,深邃的黑眼瞳裡閃著危險的訊號。
『暗示?』她細眉一蹙,揣測他話裡的意思。
『不是嗎?你一定在暗示我再吻你一次。』他跨前一步,嘴角噙著輕狂的微笑。
『亂講!』她立刻後退一步,臉微紅。她不相信他有看穿她想法的本事。
『要不咱們再試一次。』他靠近她。
『別過來!誰……誰要和你試……試這個?』她伸直雙手想擋他,迭步後退。
『那麼,這麼說吧,我又有衝動想吻你了。』他一個箭步向前,趁她來不及退開,伸手攬住她的後腰,一把將她攏向自己。
『又只是衝動?』掙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她挑釁地問。
『或許不止。』他低頭攫住她的唇,給她一個熱切深吻。
這次不再淺嘗即止,他的吻有雷霆萬鈞的氣勢,像碧藍的海浪一波波湧上,陽光與海洋的氣息瞬間充斥在單明非的鼻息之間。她閉起眼睛迎向他的熱情,暫時無法去計較他吻她的真正動機。
別再裝了,你根本已經喜歡上他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不過,這件事她絕對絕對不能太早讓他知道。
第七章
耿沖坐在縱橫海運的辦公室中,抽著煙盯著擎南遞給他的一份報告和照片,那是他派人追查在驚風島附近出沒了一段時間的來歷不明的船隻。
結果顯示,那是何氏企業的私人小艇。他知道何氏企業是個規模普通的骨董連鎖店,目前的董事長是何家的獨生女,五十歲的何清蘭。
何氏向來是個中規中矩的企業,保守封閉,在新加坡經營骨董生意也有不少年了,除了偶爾會藉助縱橫海運運些大型骨董物品外,他們與縱橫幫之間並無瓜葛。
那麼,他們的船隻出現在驚風島附近是為了什麼?
他百思不解地看著資料,沉吟地以食指敲打著桌面。
『這何氏企業近年來有什麼特別的投資嗎?』他問擎南。
『沒有,他們非常堅守著骨董買賣的本業。』擎南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就奇了,他們沒事三天兩頭在驚風島附近徘徊有何目的?』耿沖眉頭的結更緊了。
『或許是遊玩……』
『驚風島是縱橫幫的地盤,這是新加坡眾所皆知的事。雖然附近海域非我們所有,但有哪個人有膽來瞎晃?這點何氏企業會不知道?』他輕斥。
擎南保持沉默。
『阿浚曾提到對方是覬覦那七箱寶藏的可能,可是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從不外洩,又怎麼可能引來何氏的垂涎?』怎麼想都想不通。
『要不要派人混進何氏調查?』擎南建議。
『嗯,找個機伶點的進去看看。』耿沖覺得計謀可行,於是點點頭。
『是。』擎南轉身準備執行這項任務。
『等等,擎南。你不覺得奇怪,阿浚怎麼這麼久還沒從台灣回來?而情報網那些人是在混嗎?到現在還找不到阿澈和阿浩!』耿沖覺得事有蹊蹺。都一星期了,這票損友就算想把找寶藏的事賴給他,也該露面了才對。
『這……』擎南支吾著低下頭。
耿沖濃眉一挑,冷冷地問:『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擎南還是低著頭。
『說!』一個字,飽含著濃重的警告。
『我聽擎東說……是大小姐叫護劍先別回來,她同時要情報網的成員暫緩找回總舵主和護印……』擎南只好實話實說。
『為什麼?』他俊臉一沉。耿沁又要玩什麼花樣?
『我不清楚,這得親自問問大小姐……』把責任推回給始作俑者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哼!替我找到她!』奇了,這老處女不好好管理縱橫幫的財務,干涉起他的事幹嘛?
『是。』擎南撥著手機找人,不到一分鐘,他就回報:『統領,大小姐說她正和一位大客戶談事情……』
『管她談什麼事,她人在哪裡?』他微慍地站起身。
『在二樓的貴賓接待室。』
『我去找她,你去將單明非帶下樓等我。』他說著便走出辦公室。
單明非正坐在他辦公室門外的長沙發上枯等,看見他出來,只是冷漠地瞟他一跟,沒有開口。
那一夜的吻雖然很美,可是之後耿沖又恢復他原有的態度,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他依然把她當囚犯看待,不是關在他家就是被迫緊跟著他,活像他養的小狗,只差沒在脖子綁上項圈!
最讓她不平衡的是,那個吻喚出了她對他的特別感覺,她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看他了。雖然表面上她也沒把那一吻當一回事,可是女人細膩的心情變化純屬化學性的,一經轉變,就難以恢復原狀。她的心總是不由自主地飛向牽掛的對象,而那個對象,正是耿衝!
但他呢?他忙著找寶藏、找潘至成,忙著許多事,連多看她一眼也吝嗇,完全是一種徹底的忽略。
那一吻,果然純粹基於『衝動』!
她羞惱地生著自己的悶氣,聰明一世的她居然也會被玩弄……
『你……』耿沖看她一眼,話到嘴巴又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