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活著是命中注定長命百歲,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反駁他的救命之恩理論。
『哦?是嗎?』他睜大眼睛,好個不知感恩的臭女人。
『當然!』
『要是我沒有及時做人工呼吸,你現在還能在這裡製造噪音?』他站起身,雙手叉腰地矗立在床邊,低頭冷睨著她。
『人工呼吸?』單明非驚叫,連忙摀住嘴。他……他對她做人工呼吸?
嘴對嘴?噁心!
『正是。你現在之所以還有一口氣在,全是我的善心,懂嗎?那口比寶藏還貴重,讓你心肺復甦的氣就是我給你的!』他一臉跩樣,食指直指著她的臉。
『噁心!誰要你這個惡霸的氣?還給你!』她氣得拚命朝他吹氣,巴不得把那口氣全數清還。
『你……你當真不知死活!』他也火大了,向前跨在床上,伸手向她揮落。
『啊!』單明非見他高大的身軀凶神惡煞般地壓過來,嚇得往另一邊逃。但她一半的身子被涼被裹住,一個失衡,整個人筆直向地板摔去。
『危險!』耿沖眼明手快,長手一撈,將她攔腰抱住,在她的鼻子離地板僅剩一公分時挽救了她鼻青臉腫的命運。
單明非半個身子探在床外,心跳急促,瞪著褐色的櫸木地板發愣。
『笨女人!好不容易活回來,又想死嗎?』耿沖怒斥,靠著腰背的力量拉回她,正好將她抱個滿懷。
單明非只覺眼前一花,眼睛正對的物體已由地板變成一睹肉牆!
耿沖沒穿上衣,結實精壯的胸正好與她的臉頰貼在一起,他身上的男性氣味調皮地鑽進她的鼻腔;她有百分之一秒的恍惚,被他雙臂和胸膛圍成的小空間所散發出的可靠、安全感震懾得無法呼吸。
『你……』想不出該說什麼,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耿沖陡地心口一熱,被她那撩過胸前的髮絲激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從未有過的情緒忽略,因為他隨即從她發間聞到另一種鹼澀得令人作嘔的味道。
『你這是什麼味道?』他低頭拎起她一綹髮絲,皺眉聞了一聞,才霍然喝道:『天!你全身都是海水味,又鹼又臭!』
『哪有?』單明非迷濛的腦細胞被他一喊全都歸位,她立刻推開他,耳根微熱地跳下床,不停嗅著自己的手。
『怎麼沒有?臭死人了!去去,去洗個澡,把那層盬和海水味全給我沖乾淨!』耿沖說著也走下床,從衣櫃中拿出毛巾和浴袍丟給她。
『洗就洗!你以為我喜歡被醃成泡菜啊?』她嘟起嘴,接住毛巾和浴袍,對他直接又不客氣的嫌惡表情生氣。
『我從沒見過一身發臭的女人還睡得著。難怪你會作噩夢,那味道簡直像條腐朽的臭魚!』他捏著鼻子,後退三步。
『夠了沒?一直批評女人的味道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她瞪他一眼,往浴室走去。
『哈!禮貌?一個從未表現出禮貌的女人竟要求別人以禮待之?笑死人了!』他譏笑一聲,靠在門邊又冷哼道:『我沒怪你弄髒我的床,你就該偷笑了!』
『混蛋!』她破口大罵。
『媽的,你到底洗不洗?再不進去,我就親自幫你洗個徹底!』他威脅地向前跨一步。
『不要過來!』她嚇得驚呼,急急喝止他。
『那你就快洗!』他大聲命令。
『你……你先出去!』她小心地移到浴室邊,戒備地看著他。
『幹什麼?怕我偷看?你那又酸又乾又扁的身體誰愛看了?看多了我還怕長針眼呢!』他冷嘲地轉過身,走到門邊又回頭恐嚇:『洗乾淨後將床邊那包藥給我吃進去,然後安靜地睡到天亮。要是你再敢發出任何聲音把我吵醒,我發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掐死你!』
單明非睜大眼睛盯著他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的怒臉,倒吸一口氣,衝進浴室後將門甩上。
耿沖很滿意自己的話達到某種警告效果,他抿嘴一笑,輕輕將客房的門帶上,然後理所當然地將門從外鎖上。
現在,他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 ※ ※
『放手!你又要帶我去哪裡?』
單明非想甩開耿沖緊握住她手臂的大手,無奈她根本敵不過他強大的力道,只能任憑他將她半拖半拉地走向他的跑車。
自從遇見他後,她老是被拖著走,她走的是什麼霉運哪!
昨天晚上她邊洗澡邊詛咒耿沖的一切,當身體經過熱水的刷洗後,她的腦子也逐漸清醒。她發現在和耿沖鬥嘴之時,她內心的恐懼竟一點一滴地消退;也不知道是被他激起的怒氣壓制了逼真的夢魘,還是大吼大叫發洩了心底的害怕,總之,洗完澡後她的心情確是平穩多了,不再驚惶。
心情平穩,腦筋自然也跟著運轉起來。她回想自己的遭遇和耿沖的身份,對自己即將面對的事感到擔憂。
很顯然的,耿沖抓著她不放是為了寶藏的事。誰要她好死不死地向海盜的手下租船出海,還歹命地誤入海盜頭子的陷阱。如今寶藏的正主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在寶藏有著落之前,她是不可能離開新加坡了。
怎麼辦?她害了自己,也連累了潘至成。不曉得他現在怎麼樣了?耿沖那傢伙到底將他塞到哪裡去了?會不會已經殺了他?
天!她渾身一顫,直覺地衝到門邊想開門往外逃,怎知門竟被鎖上,氣得她伸出腿往門上一踹——
腳在離門板還有一公分時緊急煞住!
她驀地想起耿衝上床前的警告,這一腳要真踹下去,說不定她真的會被那個惡棍掐死!
該死的渾蛋、土匪、流氓、強盜!她在心裡咒罵,卻只能乖乖倒回床上睡覺。
可能是生氣氣走了噩夢,她沉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耿衝進來將她吼醒,她才起床。
然後,他用一條冷毛巾隨意抹過她的睡臉,叫她換上一件寬大的洋裝,不理會她的抗議。強拉著她就出門。
她揣測著他想做什麼,待進入了一家小型診所,才恍然大悟他竟是帶她來做身體檢查。
奇了,他還會管她的死活?她先世受寵若驚,既而心思一轉,立刻領悟他一定是為了寶藏,否則一開始他就任她死在海底了!
那個叫林先泰的中年醫生親切地幫她做些檢查,並且微笑地看著她和耿沖不停互相怒罵,什麼話也沒說。
等檢查完畢,耿沖又像在趕時間似的將她拖上車。她終於受不了了,才厲聲質問去處。
進他『放心,你這點斤兩不值錢,我不會將你賣了。』耿沖叼著煙,粗魯地將她推進他的銀白色跑車。
這人真是個戀車狂!單明非坐進敞篷跑車時,驚奇的暗忖。
到目前為止,她已經看過他三輛不同車型的跑車了!
第一輛是在機場看見的寶藍色賓士跑車;昨晚在她回大樓的是積架跑車;今天則是一輛漂亮優雅的保時捷跑車!
『你到底有幾輛車啊?』她止不住內心的好奇。
『三輛。幹嘛?』他盯著前方,啟動車子,在幾秒內加速完成,車子如閃電般衝向馬路。
『只有三輛?我還以為你起碼有七輛,正好搭配一個星期的日子。』她偷偷地瞟了車子的儀表板。哇!在新加坡車子能開這麼快嗎?
『我正有此打算。』他說得好像這些貴得嚇人的進口車對他而言不過是玩具車而已。
『哼,有錢的騷包!』單明非咕噥道。要是她,寧願用買這一輛車的錢來好好過日子。哪像他……一個車奴!
『你說什麼?』他迅速瞥她一眼,方向盤微微一偏。
『沒什麼。啊!麻煩你專心開車!』見在車陣中飛快穿梭的車子晃了晃,她只覺得一道冷顫從脊椎竄上頭皮。技術好也不需要賣弄嘛!她可不想和他這個無禮狂徒死在一起。
『只要你閉嘴,我就能專心!』耿沖輕斥,瀟灑地單手控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則靠在車門上。
『你告訴我你要載我去哪裡,我就閉嘴。』她咬著下唇。
『你好像老是忘了自己的立場。記住,你現在是縱橫幫的囚犯,而不是貴賓,無權發問。』他沒見過像她這種死到臨頭還面不改色的女人。
『囚犯?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們縱橫幫是新加坡的法紀單位嗎?』火氣又充斥在她的血管中了。
『不巧,被你說中了!新加坡之所以會成為東南亞治安最佳的國家,除了政府的嚴刑峻法,一些看不見的角落全仰仗我們縱橫幫的勢力在管束,所以沒有人敢在這裡胡來。相對的,縱橫幫要留下誰,也絕沒有人敢吭半聲。』耿沖吐出一口煙,讓她知道真實情況。
單明非心口一凜,知道他的話絕非誇大其詞。如果縱橫幫真是縱橫海運的真面目,那他們極有可能運用金錢的滲透性,在新馬一帶建立了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天下,一個外人難以窺得其中原貌的封閉黑道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