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拓從不知道女人能哭得這麼久,更不知道女人體內會有這麼多的水分看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還說得真貼切。
易俠君足足哭了有十五分鐘好像要把十六歲以來沒哭的部分全哭回來似的直到她哭聲漸歇,他的上衣也濕了大半,淋場雨都沒這麼誇張,不過這和淋雨畢竟不同,因為那些淚水不僅濕透他的襯衫,也滲進了他的心。
那些帶著鹹味的液體具有強大的力量,輕易地沖毀他對他人設下的城牆,注入了他干竭已久的心池,成為他生命動力唯一的泉源。
那件感覺,竟有說不出的充實與舒暢。
易俠君慢慢從他身上抬起頭,便看鼻音,不好意常地看他一眼,又垂下頭:「對不起,沈拓....」
沒關係,男人的胸膛本來就要讓女人靠的。」他大方一笑,搓亂地的短髮,故意歪曲地的意思。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若是她能因此振作,他這番苦口婆心也有了代價。
「我從來不愛哭的。」她吸吸鼻子,想笑,卻笑出幾滴眼淚。原本紅腫的眼睛更像水泡了。
「偶爾哭一下,會更有女人味。」他笑著抬高她的下巴。
「而且,哭一哭心情會好一點,對不對?」
「嗯。」她點點頭,還真被她說對了,哭完了,她覺得好輕鬆。
從沒想過,心事也能隨著淚水排出體外。
「只是.....最好別養成壞習倒,否則以後我就慘了!」他輕輕吻去她頰上殘餘的雷珠,話中有著似是而非的許諾。
易俠君睜大眼睛看著他,心情一時還轉換不過來,可是她聽懂他的意思。
眼眶中又有水光流轉,她猛地吸一口氣,免得又要落淚。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拓抿嘴一笑,故意道:「別再哭了!再哭下去我襯衫都能擰出水來了!」
她一拳捶向他的胸口,破涕為笑。
這人真喜歡為難人哪!害她又哭又笑的,像個瘋子一樣。
「好了,那咱們走吧!再待下去太危險了。」他也跟著微笑,一把攏過她,兩人並肩走出「水源洞」。
「現在要去哪裡?」她忽然沒了頭緒。猴子生死下落不明,上哪兒去找?
「你不是說要通知你室友....」他一時想不起她室友叫什麼名字。
「天!小藏!」她大聲驚呼。急著猴子的事,竟把段藏給忘了。「糟了!猴子要是告訴那些人我住的地方。小藏就危險了!而且……『處女之血』就放在我的房間裡…,」她雙中抱著頭大叫。
「那還等什麼?快走!」沈拓拉著她上車,在她的指引下往陽明山奔馳而去。
秋夜的風帶著冰爽的涼意,仰德大道上的落葉更增添幾許憂鬱的氣氛,沈拓風馳電掣般地轉進道旁的小路,約一百公尺,易俠君住的那間古老別墅就出現在眼前。
「這間破屋是你住的地方?」沈拓一見那鬼屋似的富式別墅,眼珠子幾乎掉出來。
「是啊!很美吧?」易俠君瞪著亮著燈的屋子,眉頭理得更緊。
段藏回來了?可是她從不會開客廳的燈…
「若你覺得它很美,那你的審美觀就有問題了。」他搖搖頭,這屋子花錢倒貼他住進去他都還得考慮考慮。
「沈拓,有兩輛車停在前面…」易俠君頓時起了戒心。那些從猴子口中問出她住址的人可能已經找上門來了。
「我知道,我們來晚了,你最好禱告你的室友沒事,」沈拓皺了皺眉,著向廢園中的那幢建築。
「Shit!小藏的專長在電腦,根本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對付那些大壞蛋?」易俠君有點焦急,跳下車,沒等他就俐落地從欄杆翻進去。
「喂喂…」真是個急性子!沈拓沒力地歎口氣,也下車翻牆而入。
她小心來到前廊,躲在窗台下,亮著燈的客廳隱約傳來對話,其中赫然有著段藏淡漠平靜的聲音。
「臭女娃!你最好說實話,那顆『處女之血』藏在哪裡?」有個男人不耐煩地問。
「什麼『處女之血』?聽都沒聽過!」段藏似乎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處境擔憂。
「媽的!別想矇混我們,住在那房裡的人叫易俠君,他就是我們找個半死的『怪盜遊俠』,只要你說出他或是他偷的紅鑽在哪裡,我就放過你。」男人恫喝道。
「你同樣的話已講了三次了,不煩哪?」段藏反而比對方更不耐煩。
「你……」男人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老大,翻遍了房裡的櫃子,只發現這些珠寶,沒有那顆『處女之血』。」又有一個男聲加入。
沈拓繞了屋子轉一圈後,也來到易俠君身邊,挨著她蹲在陽台下,低聲道:「屋裡有四個男人、一個女人,現在兩個男人在客廳,一個在左側房裡翻找東西,一個則在樓上。」
「我先回我房裡拿回『處女之血』,你負責那些人。」她用眼神徵求他的同意。
「你房裡有人,你要怎麼拿?」
「只要你製造一點混亂。」
「好,我掩護你,去吧!」他再度露出懶洋洋的微笑。
這種小場面難不倒他的。
「別讓小藏受傷。」她叮囑道。這傢伙雖然深藏不露,可是她還是覺得不放心,畢競他的散漫讓她印象太深刻了。
「我倒覺得不用為她擔心,你只管拿回紅鑽就行了。」能在這種情況下不驚不懼,裡頭那個女孩不是早有對策,就是被嚇呆了。
易俠君眉一挑,沒再多說,轉身繞到她房間外的大窗,等待信號。
該我登場的時候了。沈拓勾起嘴角,點燃一根煙,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雜草,直接打開大門,走進屋內。
「喲!怎麼回事?這裡這麼熱鬧?」一跨進客廳,他就大聲嚷嚷。
屋裡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連段藏也吃驚地看著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男人。
「你是誰?」那個帶頭的人疑惑地喝問。
「我?我是住在這裡的人……」他隨口胡扯著,並朝段藏擠擠眼。
「你就是易俠君?怪盜遊俠!」被稱為老大的人立刻大叫,樓上和易俠君房裡的人聞聲全都奔到客廳。
沈拓一怔。敢情猴子並未透露易俠君的性別?
他腦中一轉,驀地想起在國際藝術中心易俠君雖露了一下臉,但她一身勁裝,那群可疑的人八成還以為她是個男的!
「快把『處女之血』交出來!否則你的同居人就要遭殃了!」老大揪住段藏的後領威嚇。
「『處女之血』已經賣掉了。」既然被錯認,那他乾脆將錯就錯好了。
「賣掉了?不可能!我們並沒聽見風聲!」老大不信地駁斥。
「是真的,剛剛才賣出,因為它有小小的瑕疵,我不太放心,於是賤價將它賣了。」他雙手一攤,看了默不出聲的段藏一眼。她沒拆穿他,仍然以不變應萬變。
「你賣給了誰?」老大急道。
「道上的買主從不透露姓名的,你問我有什麼用?倒是……我聽說對方姓王,在警界小有份量……」他靈機一動,試探性地說,
「姓王?」老大與他手下對看一眼,臉色都有點古怪,他示意一名手下看住段藏,走到一旁,拿出行動電話,按了一串數字,似是向人求證。
段藏習慣性側耳傾聽著那按鍵出現的單音,在腦中翻成數字。0936.....
「喝,你們拿到了『處女之血』也不說,還要我們白白跑一趟?」他的聲音低啞且不悅。
「沒有?你確定?別為了搶功就什麼也不說,我可不願被人耍著玩,你們的人若已得到那顆紅鑽就早說,省得我們浪費時間和精神。」他對著話筒抱怨。「對,我們已經找到遊俠了,不過還搜不到東西,他說他賣掉了,而且買主姓王,喂,該不會是你們頭頭拿了貨不告訴你們吧?」
沈拓一直仔細傾聽他的對話,他故意將王至上搬出來,竟引起他們這種反應,可見王至上果然有問題。
只是,這個黑道大哥究竟打電話給誰?王至上的手下?就地推斷,那人可能也是警方的人,但會是誰呢?
「剛剛咱們才聯手幹了一票,我也不願打壞默契,畢竟合作的時間還長,你說是不是?……好好,我知道了,我會辦妥的。」老大一說完就收了線,轉回身走到沈拓面前,冷笑地拿出一把手槍,對準他。
「你在騙我?遊俠,根本沒有人買了你的贓物。」
「是嗎?那可能我記錯了。」沈拓虛應著,心裡卻從他剛才的話中知道到「水源洞」砸場的是黑白兩道聯手的人馬,若猴子真的出事,眼前的這票人都是兇手之一。
但,另外那個人會是誰?和老大通電話的人究竟是誰?
「媽的!記錯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老大氣得向前就要揍他,就在這時,燈光驀地一暗,整幢房子的電源被切斷了。
「哇!這是怎麼回事?」闖入者齊聲大喊,全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