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感謝老天,讓他活下去!
連日來的擔心受怕,終於可以卸下了!長廊上的兩位纖細身子再也忍不住地相
擁,喜極而泣。
* * *
三日後
「大哥,喝藥了。」西門少鈺讓丫環扶起兄長。她由丫環手中端過碗,一手搖
動碗裡的湯匙,一邊問著方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兄長:「大哥,今兒個感覺怎樣
?」粉嫩的臉掛著笑意,多日不見的光彩重新出現在她臉上,她小心地吹涼冒著熱
氣的藥汁。
「嗯,好多了,這些天讓鈺兒擔心了。」半坐在床上的西門少昊臉色已略帶紅
潤,氣色顯得好多了。他淺笑地望了小妹一眼,然後他抬眼凝視佇立在鈺兒身後默
不出聲的身影。
他那熱切的眸光,令天兒不禁失措地忙轉移視線,心臟猛漏跳了半拍。
「說到擔心,可有人比鈺兒還——」西門少鈺倏地住了口,瞧著大哥的視線,
她靈黠的表情閃過一絲帶趣的笑意。
「哎呀!我倒忘了自己尚有一事未辦。」她突地起身,將手裡的碗不由分說地
塞給身後的天兒。「天兒姐姐,大哥就麻煩你了。」
不待天兒有何反應,西門少鈺領著兩旁的丫頭,轉身往門外走去,唇邊別起一
個頑皮的笑容。
天兒愕然地瞪著她們消失在垂簾的另一頭。半晌,帶著遲疑的腳步,天兒捧著
手裡那碗藥,慢慢接近床上的男人。縱使自己的目光不迎視他的視線,她仍能感覺
到他熾熱的眼光在她身上所產生的壓迫感。
吹涼羹匙裡的液體,天兒將湯匙舉向西門少昊的唇前。「少主」
「聽鈺兒所言,這些天是你連夜不眠的看顧著我?」無視眼前的藥汁,低沉的
聲音低喃地問著,炯炯目光掃向她刻意迴避的眼。
天兒征忡了半晌,他話裡的那抹溫柔,幾乎讓她認為是自己的錯覺。天兒黑白
分明、水盈盈的大眼迎上他的。
「你瘦了。」修長整潔的手指不覺地撫上眼前那張削瘦的臉龐,黑眸裡透出一
抹連他都不自知的憐惜。
天兒讓他突然的舉止弄得眼眶一熱。輕觸雙頰的手是這般熟悉,溫熱不帶冰冷
……哦,老天!他能活著真好!真——好!
第十一章
「席姑娘……席姑娘!」方自西門少鈺的寢宮踏出,正準備前往馬房,探視自
己多日未見的愛駒的天兒,在聽見身後急切的呼喚聲時,它停下腳步轉身。
「若月?何事這般匆忙?」天兒那微微上翹的長睫毛迷人地上下揚動著,她好
奇地望著眼前這位讓西門少昊派來服侍自己的丫環。
長相清秀的丫環,撫著胸口稍吁口氣後,這才綻出一絲笑意,故作神秘地道:
「有人找席姑娘你。」
「哦?誰啊?」不曉得這丫頭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
「還有誰!除了咱們西門少主,還有誰『敢』找席姑娘!」說著說著,若月噗
哧一聲,禁不住掩口低笑。這「琉璃宮」宮裡上下,有誰不曉,打從主子身子復元
後,若非要緊事兒,否則,他豈容得眼前這位儷人離他寸步!就像這會,步子才剛
踏進宮門,開口便是
「席姑娘呢?」
「貧嘴!小心我在少主面前告你這丫頭一狀。」天兒因丫鬢取笑的話羞紅了臉
,她佯裝生氣地擰眉瞪著年紀尚幼的小丫頭。
若月聽了,心中發慌,忙道:「若月多嘴,席姑娘可別認真啊!」紅潤的臉蛋
倏地刷白。
若月驚惶的表情令天兒不由得笑出聲。「今兒個就饒你這丫頭一回吧!少主呢
?」提起那男人,她的心沒來由地又是陣狂跳。
她這一問,倒提醒了忘事的丫環。若月低叫:「糟糕!怎麼把要緊事給耽擱了
!席姑娘請隨我來。」她領著天兒朝「瑾宮」的方向邁去。
* * *
走出那道感覺上幾乎將自己禁錮了一輩子的堅實大門,天兒的內心有股衝動,
她要驅策胯下的馬,讓自己御風而行。天曉得!自己都快忘了騎在馬背上是怎樣的
滋味了。
然而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因為她的小蠻腰正被一霸氣的巨掌緊緊擁住。
秋分的晚風透著徹骨的冷意,令天兒不由得一顫。幾乎同時的,一件保暖的披
風突地蓋住她單薄的身子,將她完完全全地籠罩在她熟悉的男性氣息裡。
扶在她腰際的手,更是將她深深地擁向那片溫暖的胸膛,她的臉緊帖在鼓動的
胸前。聽著耳下傳來的規律心跳聲,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現在天兒美麗的唇角。哦,
這男人對自己而言,是何等重要啊!她放任自己地偎緊他充滿陽剛的健碩身軀。
馬兒不知奔馳了多久?天兒只知道朦朧似夢間,好像有人在喊她——天啊!自
己怎睡著了!
「醒了嗎?」上頭傳來西門少昊隱含笑意的問語。
天兒迅速在他懷裡抬起頭,這才發現馬已不再奔馳。她亮著晶瑩的雙眸,望著
他俊逸的面孔,「嗯。」迎風的臉一片躁紅地微微頷首。
西門少昊低頭凝視她羞赧的面孔半晌後,他將視線投向前方,輕道:「到了。
」
咦?順著他的視線,天兒在馬背上側著身,「呃……美極了!」映入眼裡的是
一大片楓林。火紅的秋楓襯以背後橙黃的晚霞,金色的霞光透射在楓紅的林葉間,
恍如金黃的絲帶般,讓人目不暇給。
這夢幻般的景致令天兒驚歎不已地怔著了。
西門少昊抱著怔在馬背上的天兒下馬。雙腳甫踩著地面,天兒早已耐不住好奇
心的驅便,兩手拎起裙擺,邁著興奮的步子,往那片吸引住她目光的楓林直奔而去
。
哇!好美喔!怎麼有如此罕絕之景?!再往林子裡頭走去,天兒發現一條清澈
見底的小溪正貫穿中間,而兩旁火紅的秋葉倒映溪面,讓潺潺小溪就像似條天然的
綵緞般,飄蕩在它們之間。
跪坐在一旁,天兒忍不住掬起一把清流往自己雙頰輕拍,沁入心脾的涼意,讓
她禁不住地彎起美唇──真舒服!
清澈的清流,底下的鵝卵石觸目可及,天兒兩眼發亮地探出一手——不料,支
地的手突地一滑,前傾的身子晃了晃,天兒心悸地欲收回手勢,卻陡勞無功,眼看
身子就要栽進河流裡了——
陡地!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她身後將她整個攬進一具寬闊的胸膛裡。
「如果你想洗個冷水浴的話,我樂意奉陪。」西門少昊慵懶的聲音低低沉沉地
在她耳邊說著,露骨的語意、溫熱的氣息,令天兒亂了心跳,紅了耳根。
不容懷裡的人兒有何意見,他抱起她走向右側方山頭的一棵大樹下。俊挺的面
孔跋扈地擺明不許她再這般東闖西竄!
佇立在樹下,天兒發現此樹枝葉茂盛,足以遮日擋雨,瞧那粗碩的巨干,可得
數位壯漢方得將它圍繞其中吧?
天兒好奇地繞著這棵百餘高齡的老松樹,觀望著它聳入天際的宏偉氣勢,她內
心不禁對大自然的神奇而發出一聲讚歎。
咦?正打算收回目光的天兒猛地讓巨幹上的小字給怔住。刻在褐色木身上的字
跡雖因歲月的侵蝕而顯得模糊不清,但天兒仍舊依稀可瞧出那是「宇、芸、昊」三
字。
「昊」是指他吧?「芸」應是指「向婉芸」,而「宇」——是何許人物?
天兒的視線不覺地望向背對自己,坐在巨干旁,一腿屈著,一腿平伸,雙眼凝
視天際出神的男子。
她這才想起他為何帶自己來此呢?內心的疑惑驅使她走向他。天兒在他身側的
一塊平滑石頭上坐下。
「你──」天兒遲疑地愣了半秒,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方才在他傲然的眼裡
看到一絲悲傷雖然它們消逝之快速。
「為何帶我來此?」自從明白自己無法就這樣從他身邊抽身離去之後,她渴望
能夠瞭解他禁錮的心房有著什麼椎心的痛楚,期望他冰封的心能為她而融化!她想
要瞭解他──這玩世不恭的男人何以「無心」再愛?而此刻的她是如此迫切地需要
他的「真心真意」。否則,她只好淪落至萬丈深淵、萬劫不復的地步。
西門少昊讓她問得一愣。唇角微楊,他神色閒逸地一手支起她的下巴,促狹地
淡笑道:「就為了怕悶壞了你,所以帶你出來透透氣。」說罷,他換了個姿勢,將
頭枕在她腿上,隨手扯了根野草咬在嘴裡,雙眼刻意迴避那對關切的眸子,凝視著
天際。
「那麼——樹上刻的「宇」字是何許人?」天兒感覺自己的話,讓枕在地上的
黑色頭顱明顯地一僵。
沉重的氣息倏地籠罩在他兩四周,壓得天兒幾乎快喘不過氣。
片刻後,西門少昊開口了。「它……曾有個很美的名字,『夢幻之林』……視
線由楓林收回,他閉起雙眸讓自己再次沉浸在他所不願碰觸、極力排除的遙遠回億
裡。
「十幾年前,在一次偶然的巧遇裡,這片美的似夢的楓林被逐馬奔馳的兩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