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心聞言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太確定。
「你傻啦?正因如此,咱們才要好好的吹捧一番。沒先攬下他的生意,他說不定就直接跑去風氏繡坊了,我這全都是為了唐氏的生意呀!」
真是這樣?
他打量著絲毫沒有愧意,甚至有些不懷好意的沐心,刷一聲,閒逸的輕搖起扇子。
「沐心哪……」
「我又還沒走,有事你就請講,這麼客氣兮兮,害我都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你是跟祁兄有深仇大恨?」
怔了怔,她笑得欲蓋彌彰。
「沐天哥哥言重了。」
「我真言重了?想想,妹子你向來不玩吹捧之類的無聊把戲啊,還有,是誰說過,咱們唐氏繡坊憑的是真材實料,所以不怕比較?」
「這話是我說的,可那又如何?」
「你存心欺他。」
「我哪有。」她勾唇乾笑。「幾句話罷了,我說說,他聽聽,無風光浪,反倒是沐天哥哥您把它看得太嚴重了。」
「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嘛。」她當然得打死不承認。
果真讓沐天逼她承認自己小鼻子小眼睛的行徑,會一輩子倒媚的!
他絕不會放過嘲笑她的機會。
「是嗎?」忽然他心生一計。「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那天,你跟他是如何相識的?」
老天,沐天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都已經強迫自己忘了那碼子事了,他還提?他簡直比她還要欺人嘛!
「身為妹子唯一的兄長,我好歹得弄個清楚才行。」
這壞到骨子裡的兄長,真想狠狠的踹他一記……」
「妹子,我還在等著聽呢。」
「就……我跟他……嗯……就是在街上……
手一擺,沐天搖頭晃腦,笑得很邪惡。
「這段支支吾吾我早聽過啦,我要聽的是實話。」
「實話?」
「對,實話。」說真的,他也挺好奇。
繡帕是沐心親手所綁,這已是不爭的事實,他好奇的是,為何已有過接觸,他們卻是對面相見不相識?
見他堅持,沐心不禁又犯頭疼。
前後兩次都跟他有磨磨蹭蹭的肢體接觸,這事能說嗎?
其實,那天情況特殊,只能說是陰錯陽差的誤會一場,怪誰都不對,但不知怎地,她就是難以啟齒,也不想跟默契十足的兄長掏心掏肺的說出經過。
「怎麼,莫非你們之間有隱情?」他追問。
嘴裡說是隱情,可浮現在那雙笑眸的卻是「姦情」這兩字。
沐天攻得直接,沐心躲得無奈且尷尬,正煩惱該怎麼一言蔽之,響亮的鷹嘯劃破天空。
她一樂,轉開話題。
「阿弟在做什麼?」
天際不見凌霄軒昂的身影,只有阿弟囂張的盤據著朗朗晴空,約莫是領悟到自己引來主子們的注意,它又翻飛回首,在掠過他們視線時愉悅的揚嘯,隨即有個小黑點筆直落下,極巧的是,異物的落點擺明了就是祁天寒所在之處。
老天爺!
瞧清楚了它耍的把戲,沐心愕然的微張著嘴。
「你教它的?」
「我……呃……」她無力的苦笑連連。
的確是她教導阿弟在捕獲獵物時不准貪心獨佔,可是她沒教它……這麼欺負人呀!
更叫兄妹倆傻眼的是,事情發生得極巧也極快,早已察覺到苗頭不對的祁天寒優雅的旋身移步,恰恰躲過了異物的突襲,呼吸吐納完全規律如常。
沐天將扇一收,擊掌呼好,而沐心笑不可抑。
「祁兄的身手真叫人佩服。」
「好說。」他似笑非笑的瞅著他們。「只是我向來不信任從天而降的任何事物。」
「這倒是個好習慣。」沐天忍不住再誇他一句。
阿弟又仰天長嘯,未幾,另一聲更沉穩的厲嘯加入,凌霄的英姿映人眾人眼底。
祁天寒記得他初見沐天時,也是因為天際傳來兩聲尖嘯,而後,他們就尋著了沐心……
「有哪位能替我引見你們的夥伴?」不知何時,他已在沐心身旁站定。
「那是凌霄。」簡短一句話,沐天就住了嘴。
睨睇著面露遲疑與不滿的妹子,他不懷好意的眨眨眼。
年初,她硬是將阿弟搶去獨霸著不放,這會兒阿弟在大夥兒眼前丟了臉,看看她這個主子怎麼下台!
他的落井下石,沐心看得一清二楚。
「呃,另一隻是阿弟,就是那個……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小傢伙,它……呃,它……它也是沐天養的!」
下巴一鬆,沐天啼笑皆非。
「這個節骨眼,阿弟就變成是我的責任了?」
「對。」她大言不慚的點點頭。
誰叫他先是逼問她,害她絞盡腦汁想法子矇混過去,而今又想逼她攬下阿弟的不智之舉,這種傷神的事情做多了會短命的。
而她還想長命百歲呢!
第六章
刀光劍影漫天飛舞,沐心的眼睛都花了。
「我說要開開眼界,可是不想開這種眼界呀。」喃喃自語,她緊張得連氣都忘了喘。
生平第一次遭人追殺砍打,她連腳都僵了。
被迫拿命讓人練刀法,誰不怕呀?
「要躲哪兒呢?」唇瓣直打哆嗦,她駭得雙頰慘白。
不待她找出安全的避難所,亮光一閃,鋒利的刀刃朝她砍來,她疾抽口氣,呆住了,若不是祁天寒眼明手快的將她扯開,她恐怕當場被砍成兩半。
「沐心?」
「呃……我……我在……」
「別慌,躲在我身後。」一隻手穩穩的護在她身前。
胡亂地點點頭,她很聽話的貼在他的寬背上,寸步不離。
不用他提醒,這會兒打死她她也絕不離開他;她與他熟悉,但不熟悉另一位甫加入戰局的公子呀!
可祁天寒這聲吩咐無疑是將自個兒的罩門告知敵人,尤其,見他處處皆以護衛身後女子為優先,奮不顧身,所以,眾人不約而同的將刀鋒轉個向,刀刀都砍向沐心。
「該死!」他怒咒。
「對呀對呀,這群惡人真是該死。」她忙不迭的附議,驚懼的眼神警戒的東張西望。
她不笨,被祁天寒扯扯抱抱地閃躲著刀光劍影,即使沒受半點傷,心口依舊驚得發疼,眼淚汪汪。
為了護她,祁天寒不但明顯地處處受制,手臂還被砍了一記。
前些天是右臂掛了彩,而這回是左臂挨了刀,這些人當他的身體是磨刀石不成?左磨右磨,樂此不疲!雖傷在他身,這痛楚她竟然感同身受。
「祁大哥,你還好吧?」
「無礙!」
刀光閃來閃去,他怎可能無礙呢?明擺著就是存心安撫她嘛!
「可我完了。」發顫的嗓音抖著,她自嘲的慘笑,百般不願再給他添麻煩了。「看來我命休矣!」
祁天寒耳尖,將她的輕喟聽進了心坎兒。
雖然遭眾多好手圍攻,處處受制,可他還算是游刃有餘,但,眼角瞥見沐心嚇得臉泛青白,緊貼在背上的身子甚至起了強烈的哆嗦,瞬間,他全身充盈著狂猛的殺氣。
護著她,他邊走邊戰的來到洪驊附近,長劍一揮,不發一言地逕自攬走大半的攻擊。
「主子?」
「洪驊,替我顧著沐心。」神情陰沉的他低咆。
他要親手解決眼前這群膽敢嚇壞沐心的人!
洪驊不語,面無表情的格開眼前的兩把劍,移身接手任務。
但,沐心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最好還是找個地方藏妥自己,無論是祁大哥或是這位呃,不管這位公子是何方神聖,反正,只要她在這裡,他們都絕對會被她綁手綁腳。
她開始緩緩往一旁避去。
「唐姑娘?」
「別……別理我,你忙你的。」
「你上哪兒?」見主子刻意將大半敵手引到遠處,洪驊穩紮穩打的護著她的週身,疑惑的問道。
「我去躲起來呀。」
「為何?」
為何?這人是沒腦子思考嗎?
「我避遠些,免得礙了你們的手腳呀。」忽然有劍砍來,她驚叫一聲,心有餘悸的見洪驊不慌不忙的逼退對方凌厲的攻勢,這才呼了口氣。「瞧,有我在,你會分心。你們都會分心。」
不待洪驊有異議,她憋著氣,低頭竄向角落的那扇門。
沒料到她會突如其來的落荒而逃,洪驊手腳再俐落,還是慢了一步,沒能拉回她。
「唐姑娘!」
沐心跑得很急,很拚命,完全不理他。
「唐姑娘!」
「別追我,你快去幫幫祁大哥啦。」
隔了一段距離與敵廝殺,祁天寒仍心繫於她,見她不聽話,自制力向來極強的他也不禁高聲怒喝。
「沐心,跟著洪驊,別離開他!」
「你叫他去幫你多打幾個人啦。」
「沐心!」
縮得像只逃命的鵪鶉,她不聽不理,而且拎著裙擺飛也似地跑得極快,即使洪驊的身手再好,也沒能立刻追上她。
因為好幾個敵人見她落單,紛紛將刀鋒指向她,為了護她,拖慢了洪驊的腳步。
一待她衝進黑黝黝的門後,祁天寒瞧不見她,尾隨她追來的惡徒也沒來得及下手,全都被他與洪驊給攔下來,可就在這時,屋內傳來沐心的一聲驚呼。
莫非有漏網之魚溜進去了?
悍戾的黑眸湧起驚慌失措,祁天寒顧不得太多,一腳踹開擋路的惡徒,提劍不顧一切的衝向沐心進入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