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不應該,不過飄飄的小嘴還是忍不住揚起笑意。「為什麼?」於情於禮她都要知道。
「蠻族突然南侵,皇上下了旨意,要將軍立刻帶兵前往。」
「呵!真好。」飄飄樂不可支,大大地鬆了口氣。
「夫人?」哪有自己的夫君上戰場,妻子歡天喜地說好?要是將軍不幸殉職了,她就要守寡了。
飄飄察覺失言,連忙將笑容一斂,裝作溫婉地道:「我是說,我嫁了一個好夫婿,不是嗎?」
婢女聽了她的解釋,很高興地點頭。「有事請吩咐,否則小楚不打擾夫人歇息了。」
飄飄輕顰起秀麗的雙眉,除了萍兒之外,她不太習慣將事情交代給別人,遂將纖手一揮。「下去吧。」
「是。」小楚福了福身,退出房去。
這時萍兒才吁了口氣,驚魂未定地說:「小姐,這裡可不比雲家,要是讓底下人知道你不想嫁給姑爺,甚至歡喜他去送死,那就糟了。」
在段府的地位尚未穩固,可別出這種差錯才好。
飄飄歉疚地吐了吐粉舌。「沒辦法,萍兒,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只是因為不用洞房,太高興了嘛!」
說歸說,隨後飄飄還是很高興地將一身衣服換下,萍兒伺候她上床躺下,飄飄的腦子還是不停轉動,想著一直繞在心中的事。
從十五歲生日那天起,這件事就一直沒有下過心頭。
她想起那日晚上與八哥、九哥的探險……
八哥、九哥?不是聽說他們也跟來了?
「萍兒,你去幫我查一件事。」
「小姐?」萍兒被她突然起身給嚇了一跳。
「找個底下的人問問,我八哥、九哥是不是也跟著去了北方。」真是那樣,她就要擔心了。
萍兒點頭出去,一會兒便回來稟告道:「小姐,八少爺與九少爺真的跟姑爺到北方去了,聽留守的校尉說,八少爺與九少爺被收在姑爺的帳中,聽姑爺的吩咐行事。」
飄飄沉思了一會兒,掐指一算。「萍兒,準備一點鮮花素果,合著明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去佛寺拜拜。」
「為了姑爺?」萍兒問了仔細。
「怎麼可能「」飄飄送給她一記白眼。「是為了我八哥和九哥,他們兩個雖然武藝不差,可是上戰場總是第一回,不能教他們一出師喪命。」
「是。」萍兒心裡還在想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心,會幫姑爺求神拜佛,原來是為了兩位少爺。
飄飄太恨段靄天了,誰教他讓她自懂事起就被烙下了他的記號,再也不是自己,所以就算要她當寡婦,她也不想分半點關愛給他。
乾脆讓他戰死沙場好了。
氣歸氣,她才不會虧待自己,那不是她的個性。她忿忿地扁了扁小嘴,閉上眼睛逐漸沉入夢鄉。
不過,這裡可真舒服,一股爽朗好聞的男人氣息竄入她的鼻息,讓她不自覺睡得更甜。
飄飄似乎忘了自己正睡在討厭的段靄天床上,而那氣味也她懷恨的段靄天所留下的。
* * *
一個月後
前方的戰況不斷傳回京城,嚇得飄飄提心吊膽,不是為了自己可能寡婦,而是掛心兩位哥哥的安危。
太危險了!飄飄決定每天為兄長燒香拜佛,不過卻被將軍府中的人誤以為她在祈求將軍的平安歸來,對她愈來愈尊敬。
然而飄飄出府卻也不是純然拜佛,中途總會繞到京城裡知名的藥鋪,但每次都是空手而回,問不到她想要的東西。
「小姐今天求的簽好是不好?」萍兒向來迷信,只要到廟裡,就一定會求籤,然後要文采頗佳的飄飄幫她解。
飄飄不太信那一套,隨便瞥了一眼,不料她笑嘻嘻地說:「萍兒,你是求了什麼?紅鸞星動呵!」
「不會吧?」萍兒拿回籤文左看右看。「這簽我是幫小姐求的,小姐都已經成親了,怎麼還會紅鸞星動?」
飄飄皺起眉頭,精緻的五官染著不悅的氣息,卻更添她絕美的風姿。「我紅鸞星動?再給我一個段靄天,我一定殺了他!」
一個就讓他討厭得要命,兩個還得了?
「小姐,別嚇人了,這簽中所說的不一定准的。」萍兒連忙道。
飄飄自佛桌前走開,水靈靈的大眼卻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搖頭晃腦煞有其事地道:「那可不一定,聽說這裡的佛挺靈驗的,沒有不准過喔。」
飄飄是說笑嚇萍兒,但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佛寺的預言也真的沒有不准過。
「那……怎麼辦?」萍兒聞言,嚇壞了!早知道她就不亂求籤了。
「也好,注定我雲飄飄這一生要嫁兩個男人,反正我很討厭段靄天,早點擺脫他也好。」一想到此,她就覺得雀躍不已。
「小姐,烈女不事二夫啊!」萍兒搬出自古以來把女人吃得死死的大道理,想勸飄飄死心。
飄飄才不甩她,自顧自地走出佛寺大門,拿出水袖中的一本小冊子,低頭翻看起來,小嘴兒不停地念道:「『天株』,這到底是東西……」
「小姐!」萍兒將東西收拾好,急忙追到她身後。
「『地草』?地上到處都是草呀!」飄飄搔著頭,踱步到小轎停放的老樹下,在家丁的伺候下上了轎。
萍兒趕了上來,就在要轎的時候,飄飄忽然飛跳出轎。「萍兒,我們再去藥鋪一趟。」說完只見她的身影閃了一下,遠遠就只看得見一個小黑點。
「小姐!」萍兒追了上去,來到轉角就已不見飄飄蹤影,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回頭叫道:「你們還不快追人!」
家丁們追了上去,不過遠遠地就被城門附近的熱鬧給吸引了,要再走時,人潮已經將他們給擋住了。
「段將軍凱旋歸來了!」百姓們歡天喜地地高喊。
敲纙打鼓的聲音在京城裡處處可聞,捷報今天一早才傳回京師,不過段靄天的軍隊已離京城不到十里路了。
聽到眾人的閒談,萍兒與家丁們當場綠了臉,將軍都要回府了,新婚夫人卻跑得不見蹤影!
「快找夫人!見到了人就立刻帶回將軍府。」萍兒驚慌地告訴家丁們,不希望將軍回府卻沒有見到夫人。
* * *
飄飄吁了口氣,連續走了幾家藥鋪,卻得到一樣的答案。算了,她今天就此打住吧,明天出來的時候再說。
「姑娘請留步!」就在飄飄要走出最後一家老字號藥鋪時,一名年輕的學習師傳追出來道:「剛剛你問的那兩種藥材,我祖師爺爺曾聽過,請你先等等,我去請我祖師爺爺出來。」
飄飄歡天喜地地點頭,隨後那名年輕人扶了一位已經近百歲的老人家出來,老人家黃濁卻犀利的眼光盯著飄飄。
「是你問『天株』、『地草』這兩味藥的嗎?」他的語氣顯然不信飄飄小小年紀,會知道那兩樣玩意兒。
雖然飄飄已嫁人婦,不過絕美的小臉稚氣不改,她淘氣地笑道:「對,我已經找了好久,不過沒有人知道,爺爺你是第一個呢。」
「怕也是最後一個了。」老人家低歎了一口氣。「這兩味藥是天上的,不屬於凡問,要的話要到山上山,那裡絕高無比,只有在那裡能找到天株。地草應該是找不到了,五十年前最後一株也被一名西域人摘去煉藥。小娃兒,你是要去救人嗎?」
「不是,我不過是好奇。」飄飄搖頭髮上的釵飾也跟著搖曳,一靜一動間總有說不出的靈光眩目。
「那就不要再同他人提起,否則可能會為你帶來殺身之禍。徒孫,送客吧。」老人家拄著木杖,起身掀開入內院的布簾,就要進去。
「為什麼?」飄飄不死心地追上前問道。
「送客。」老人家不願多談,要年輕人送飄飄出去。
年輕人看著飄飄絕美的臉蛋,一時說不出話來吭都不敢吭一聲,最後才訥訥地道:「姑娘,請吧。」
飄飄悶哼了一聲,看著藥鋪外人頭鑽動,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遂朝內院喊道:「老爺爺,我會再來的。」
「來了我也不見!」老人家沉邁的聲音在裡頭回道。
「我雲飄飄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老爺爺等著吧!我先走了。」說完她的俏臉漾著甜甜的笑意,踏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 * *
飄飄在人群中鑽動,真搞不懂什麼這些人要擠成這樣,而她只想走得遠遠的。眼睛不經意地瞄了瞄街中的軍騎,難不成……她丈夫要回來了?
飄飄像個最惡毒的妻子,心中竟然因丈夫要回來而開始詛咒,「老天爺,就不能讓我再多躲一下嗎?」
圓房!她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字,就忍不住打心底發涼,想想,她還沒有見過段靄天的模樣呢!
他今天晚上就要把房間搶回去了!咦,也不對,那也是她的房間,那麼今晚……她在心底哀號,她還沒有笨到以為圓房就是一男一女躺在一起什麼也不做。
驀然間,一張俊朗剛毅的男性臉龐闖入她的視線,男子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眉宇間有一股不可忽視的自信丰采,深遂的眸光中閃著冷冷的笑意,卻不易教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