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有人附議了,。我是不想當眾拆穿他們的虛偽,但誰不曉得他們個個不安好心眼!」
「還不是娶個有錢老婆少奮鬥三十年的迂腐觀念在作祟!」
「喂喂喂,冤枉啊,大人們!」眼見她們就這麼罵開了,在場唯一一位男士同胞,趕緊喊暫停。
「你們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些豬哥可不包括我晴!」男子比著自己,姿態顯得娘娘腔。
「你例外啦!」
八卦娘子軍團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些帶著餘怒的白眼一塊兒擲射過來,教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如果連你這個死Gay都臨陣倒戈,看我不把你是同性戀的秘密說出去才怪!」有人發狠的威脅,不說不氣,一想起被奪走的關愛眼神,比什麼都氣。
紀碧落未加入奇石之前,她們這些未婚女性可搶手呢!
「不要!千萬不可!」娘娘腔大叫,秘密一傳出去,公司的男人肯定集體排擠他。
「我問你一件事,你得老實回答我。」
「當然。」男子連忙拉出一臉的榮幸。
「如果今天你不是同性戀,以純男人的角度來看紀碧落,覺得她如何?」
「等等,有點我必須糾正一下,雖然我的性向和一般男人不同,不過我還是純男人……」
「好啦,廢話少說,快回答我!」
男子的腦海立時出現一抹清麗的身影,「紀碧落喔,她不錯啊,嫻靜不多話,做事又很認真負責,是個可以娶回家的好對象。」
他很誠實的說出內心的想法,紀碧落和這些愛嚼舌根的女人迥然不同,當初決定選定男人來愛,而不再留戀女人的美好,主要的原因就是女人實在太吵了,而且心眼極小,好猜忌不說,最怕一和同好聊開,啥重要的大事也被拋至九霄雲外。
「你——你這個叛徒,竟敢背叛我們!」
「死Gay,你居然在我們面前讚揚紀碧落的優點,你不想活了嗎?」
倚在茶水間外牆,碧落用力深呼吸,揚高了下顎,努力不讓眼淚有落下的可能。
輩短流長的談論聲浪一旦送入自己耳裡,方能體會有苦無處訴的複雜心境。
是的,哭笑不得四個字,正是她初聞流言時候的唯一反應。
或許所有服務於大公司的員工,都不喜歡空降部隊,尤其當你為公司效命多年,職位仍不及一位靠著裙帶關係便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的「皇戚貴族」,那心底的怨憤,恐怕不是一言得以道盡。
就有人稱她是空降部隊,說她與霍少棠關係匪淺,方能憑借小小的學士學歷,毋須經過應徵面試的基本程序,輕而易舉地打敗一堆前來探聽職缺的碩博土;還有,小小的企劃專員一進公司,便跨部門負責大案子的推動,這些特別待遇,想當然爾一定引來不絕於耳的非議揣測,
更有甚者,還有人說她是霍少棠豢養的情人,因為不甘寂寞與平淡,於是央求到公司工作找樂子……她的順遂難免令有志難伸的分子,私底下紛紛發出不平之鳴。
這些甚囂塵上的內容,她聽了著實很想一笑置之,卻辦不到;她很想解釋清楚,前提是——倘若有個人願意聽她說話。
因為這些未經證實的耳語,她在奇石被徹底孤立了;她沒有朋友、沒有靠山,當初帶她進公司的霍少棠,更不可能出面為她澄清一切。
有種感覺,是他的坐視教大家有恃無恐,更加變本加厲地充分發揮想像力,不斷渲染,讓關於她的這些故事得以一篇接著一篇編排延續下去。
可是,那些嫉妒的聲音,眼也盲了嗎?試問哪個空降部隊會如她這般立足得如履薄冰,時時刻刻擔心犯錯挨罵?
她若依恃裙帶關係,應是恃寵而驕,這會兒該是叉著腰指責他們的八卦、做事不專,而不是默默地承受所有難聽的批評與不友善的目光。
最諷刺的是,從他們口中,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霍少棠的女人!?
他們太看得起她了,也錯看霍少棠了,碧落自嘲的苦笑。
這些時日的瞭解,她知道的霍少棠可能花錢買一夜的關係,卻絕不可能養一名女人維繫固定的感情關係。
有多久了?她有多久沒有和他說話了?或許有過交談,但說的全是公事,且不超過三分鐘。
距離上回自信滿滿的以為,總有一天能夠更貼近他的心房、聽見他心底的聲音,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的關係退回了原點;原點,即是冰點。
三個月來,她努力依照他的期望成長進步,繼精英辦公大樓專案的推動成功後,他更是放心地將決策交給她,只要旁人一有異議,二話不說,立刻革職回家吃自己,不管地位的崇高資深。
表現上看來,他很挺她,容不得外人的欺侮,好似她是特別且重要的……殊不知所有人都錯了,她是重要,對他而言,但絕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係。
情人?
怎是!情人還能得到眷戀的一個眼神,她卻什麼也盼不到。表現得好,應該的;犯了錯,得到的責備更是加倍。
不景氣的年代,奇石的員工個個提心吊膽,伴君如伴虎,就怕得罪了他;而她不怕丟了飯碗,只怕不能再見到他。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愈來愈喜歡;之前的喜歡或許出自莫名的迷戀,但瞭解之後,親近相處過後,更加抗拒不了他的吸引。
從沒看過那麼霸性的男人,毫不掩飾的野心勃勃,舉手投足充滿侵略性的魅力,當世界掌握在他手中時,他那意氣風發的帝王之姿,成功地擄獲她的芳心,教她賠上生命也甘願。
跟在他的身邊做事,看多了弱肉強食的商業競爭,更眼睜睜看著無情的他讓人家的公司陷入絕境後,低價收買,然後再打散出售,把人家辛辛苦苦的心血都破壞了。
他說,沒有建設性的公司只會拖垮整體經濟,繼續存在只是苟延殘喘罷了,他的出手是讓沒有魄力的他們面對現實,不再沉溺過往的風光。
恐怕沒人知曉,奇石也從事瀕臨危機的公司收購買賣,不,外界當然不知道,因為這不屬於奇石的營運範疇,純屬霍少棠私人的行徑,明白內情的只有她,就連那些一夕之間失去產業的公司負責人,也不曉得原來始作俑者是他。
爾虞我詐、猜忌陷害取代了原本樸實自在的學生生活,她茫然失措了好一陣子,慢慢的、慢慢的,她逐漸在其中找到了適應的方法,也逐漸形成屬於自己的人格特質。
壓力下的強迫成長,耳濡目染霍少棠的作風,於是同化之後的專業冷靜,在她身上慢慢呈現。
她是愈來愈冷靜了,可為何聽見這些不利於自己的言論,她仍學不來他的冷漠相對?
用力緊握霍少棠個人專用的茶杯,怕一個不小心滑落破碎而挨罵;他會罵人,但非心疼一隻杯子,而是她竟因不夠謹慎導致錯誤,他不會原諒她的疏忽,他對她的要求,就是完美二字。
他現在人在樓下停車場,剛與客戶結束飯局,一回公司立刻打電話上來,要她泡杯溫熱的茶準備。泡茶的工作原為他的秘書負責,她來了以後,這個重責大任就落至她肩上。
不知是否是太多直接點名的特別待遇與工作,為她招致了這些非難,不管怎樣,她都沒有說不的權利……除了讓這個故事繼續演下去,她又能如何?
他早已成了她生活的圓心,愛情即是半徑,而她則成了那道永遠只能依著他打轉的圓……
自己在他面前早巳沒有優勢,一直以來都沒有,愛人通常比被愛辛苦,這是個定律,殘酷的定律。
可是,這會兒她該如何假裝什麼也沒聽見的,走入茶水間泡茶?一個好簡單的動作,不到一分鐘即能完成的工作,她卻舉步維艱,眼見霍少棠就要回到辦公室了,她卻仍在外面猶豫蹉跎。
「我十分鐘前就打電話給你,你現在還愣在茶水間外頭發呆?」霍少棠沒有搭直達電梯回自己的辦公室,反倒先來了茶水間。
他知道這裡每天的午休時間,固定會發表一場批評大會,他為什麼知道?哼,不就是人性!
不過看來他還是晚了一步,因為面對自己驚愕抬起的那張俏臉,眼眶已經泛了紅。
「霍先生,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以為公司的茶水間移設至隔壁大樓了。」他諷道。
一個上午不見她那張白淨無瑕的臉蛋,他以為自己能清靜些,豈料卻該死的覺得渾身不對勁,彷彿中了視覺暫留的毒,就算她不在眼前晃了,她的形影仍一直干擾著他的視神經,讓他煩亂不堪。
一頓飯局下來,如果不是帶了秘書,所有接洽的內容,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對不起,馬上好……」一轉身,腳步卻又遲疑了。
紀碧落,爭氣點!這些不堪入耳的談論已不是第一天聽到了,你難過什麼,幹嘛在意?就挺起胸膛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