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讓我心裡涼涼的。」辛濟清橫他一眼,要他別亂嚇人。
「我說的是實話啊!」凡恩叫屈,立即正色道:「我總覺得事態不尋常,你想想,意外發生之前,有人要抓阿水,這不是表示這些年來,阿水一定是待在某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必定是隱密又無人知曉的嗎?」
「但是水水說過……她什麼也不記得了。」辛濟清忽然想到之中的矛盾之處。
「會不會是有人這些年來一直對水水做催眠,讓她忘了所有的事,也無法求救,直到一年多前她逃出來?」
「很有可能,要做這樣長時間的催眠不是平常人能做的,一定要在一個隱密僻靜的地方,有這方面的專才,才能隨時應付突發狀況……」
「精神療養院。」辛濟清眼神一凜,吐出一個名詞。
即使還沒有證實水傾染是被施以催眠術,但有個方向總是好的。
「阿濟,我先帶小耀回家去,一會兒見。」凡恩笑了笑,先行離去。
辛濟清神情陰冷的盯著凡恩離去的方向,神情冰冷難解。
「沒錯,她是受到催眠。」醫生肯定的點頭。「一般催眠依狀態來說可分為三種:輕度、中度、深度催眠。從全身肌肉倦怠、鬆弛、到各個感覺、記憶逐漸消失,最後產生幻覺、幻聽的現象。一般說來程度愈深愈容易接受暗示,而她的情形是屬於深度催眠。」
「有沒有法子解開它?」辛濟清握著水傾染冰涼的小手,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輕問。
「很難,而且是冒險的事。」醫生搖搖頭,不願做這樣的嘗試。
「我願意冒險。」水傾染想要要回自己失去的記憶,她不願像張白紙般的活著。
「你願意冒險也沒有用,這不是輕易就能施行的。」醫生還是回絕。
「可是……」
「水水。」辛濟清按住她蠢蠢欲動的肩,「謝謝你醫生。」
「不客氣。」醫生微一頷首,離去。
「阿濟,為什麼……」水傾染不能理解,怎麼好像現在變成是她急於恢復記憶而辛濟清卻鬼神在在的。
「因為危險。」辛濟清不能再冒任何有可能失去水傾染的險。
「可是……」
「一定還有別的方法,像我上次叫小耀唱歌給你聽,你不就對那首歌有印象?」
辛濟清明白那首兒歌對水傾染有關鍵性的影響,否則被施以深度催眠的她,怎可能記得如此的深?
「我是有很模糊的印象,而且那種感覺很不好,好像心被什麼東西掏空一樣,很難過。」水傾染不喜歡那種感覺。
「現在還是很難過?」辛濟清環抱住她的肩,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笑問。
「有我在你身邊,你也很難過?」
「呃……」水傾染這下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粉頰漲紅,紅到連耳根子也熨上熱度。
「水水……」辛濟清笑著吻上她嫣紅的頰,誘惑性的含住她的耳垂,惹來她一陣戰慄。「你真的很可愛。」
「我老大不小了,別說我可愛。」水傾染說這話時的口氣與辛起耀宣稱自己是大帥哥如出一轍,看得辛濟清心一晃,更加大力地抱住她,感受她在自己懷裡真切實在的觸感。
「阿濟,你幹嘛?」水傾染抱著他的手,偏首看他。
「沒幹嘛。」辛濟清安適地合眼,滿足的回答。
這種日子他幾乎忘了,幾乎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臂彎可以依靠……
「小孩子一個。」水傾染任他抱著,點點他的鼻,將他的眼鏡摘下來,唇角漾著恬柔的笑意。
那笑意似水,讓辛濟清不由自主的想耽溺其中,「當小孩子才好,什麼都不必煩惱。」
「小孩子也是有小孩子的煩惱的,大人要有大人的樣子。」水傾染感覺心的空缺被填滿,不禁更加偎向辛濟清,一抹歸屬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是了,這兒就是她一輩子的歸屬,怎麼也不會變。
即使她失去了記憶,即使時光變幻六年,即使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她還是會記得辛濟清這個人。
「阿濟。」
「嗯?」
「我可以說一句話嗎?」
「說。」辛濟清微揚眼睫,望著水傾染的側顏。
「我好愛你……好愛你……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可是我記得我好愛你……」
「我知道。」辛濟清沒有懷疑過她對自己的感情,就像他未曾質疑過自己為何會愛上水傾染一般。
「我們都是死心眼的人。」水傾染捧住他的臉,「如果不是這麼死心眼的話,也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也許吧,不過……」辛濟清輕啄她的唇,「我可是很慶幸自己是個死心眼的人。」
水傾染傾靠在他肩上,迎上他低俯的視線,「我真幸運……有你,有小耀…
…」
十指交握,誰都不想放開,即使現在仍不安穩,卻更需要彼此的扶持。
病房外頭,水逸靈臉色慘白的透過門縫看著房內的那對夫妻。她沒有看錯,那是水傾染,是她妹妹,是她失蹤六年的妹妹,為什麼?為什麼她又會出現呢?
她不是將她鎖起來了?鎖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鎖得好好兒的?噢,她想起來了……
水傾染從「那個地方」逃了,她逃了一年多了,可是……
她怎麼會跟阿濟在一起的?為什麼她可以跟「她的」阿濟在一起?阿濟是她的,是她的!不是水傾染的,不是!所以她將水傾染這個大阻礙給鎖了起來。
可是鎖了起來,水傾染還是跑了!
水傾染跑了!所以她要將水傾染抓回來。
對,要抓她回來才可以,不然她又會擋在她和阿濟中間……
就這麼辦,要抓水傾染回來,再次把她弄得什麼都忘記,這樣她才可以安心的跟阿濟在一起……在一起……
只要水傾染不在,阿濟就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第十章
病房來了一名意外的訪客。
這天,只有水傾染單獨一人在病房內,陽光透過沒有拉起的窗子斜射入房,讓她沐浴在陽光之下,倍感溫暖。
正當水傾染瞇著眼盯著窗外瞧時,她就這麼大刺刺的走了進來。
「果然是你,難怪阿濟要阻止我和你見面。」她一看見水傾染就說了這句話。
水傾染對於站在眼前的這名女子,有—種陌生而熟稔卻有著更多畏懼的情愫。
「請問……你是……」水傾染下意識的抓著毯子,翕動眼睫,閃避著她的視線。
「我是你姐姐,叫水逸靈,你失蹤了六年,終於肯現身了?」水逸靈唇角噙笑,有些嘲諷,卻有著更多怒恨的看著她。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姐姐,這個女人是她姐姐!水傾染沒有懷疑水逸靈的話語,只因她有著和自己相似卻散發著剛強的面容。
那張臉她在鏡中看過無數次,不會錯認。
「我在說什麼你明白就好。」坐上病床旁的椅子,水逸靈打量著病房內的擺設,從辛濟清為水傾染帶來的書到花瓶裡的桔梗,她冷冷牽動唇角,「阿濟倒挺有心的。」
「姐姐……」水傾染不由自主的怕起水逸靈來,感覺胸口有股巨大的壓力襲上,於是她開始以深呼吸來紆解那股壓力。「我……」
「怎樣?」水逸靈冷沉一笑,讓水傾染覺得好冷。
「你好奇怪……」水傾染被她無形的氣勢給壓迫著,做再多的深呼吸也沒用。
她雖然沒有什麼專長,但對於感受別人的情緒轉變很敏銳,水逸靈外顯的情緒像銳利的冰刀,直射向她。
「我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水逸靈皺眉朝她低吼。「奇怪的是你!」
水傾染有種不安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姐姐,你還好吧?」
「我很好!」水逸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朝水傾染大吼起來,在看見水傾染驚恐的表情,她才喘息著白手提袋中取出一小罐藥,顫抖著倒出幾顆,沒有和水就直接吞。
水傾染吞吞口水,看著水逸靈怪異的行止,怎麼也不覺得她很好,但她聰明的住口,對應情緒失控的人,不該再加以刺激。
吃完藥的水逸靈情況更嚴重,她倏地起身,原本擱在她腿上的提袋跟藥散了一地,水傾染心中警鈴大作,還沒來得及逃,人就被水逸靈壓倒在床上,她的頭撞到牆壁,痛得她眼含淚水。
「姐姐,你……」想要推開她,卻發現她壓著自己受傷的右手,讓她痛得流出淚來。「放開我……」
好恐怖!好恐怖!為什麼……為什麼姐姐要……
「告訴我為什麼你還要出現,我不是將你鎖得好好兒的嗎?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會出來跟阿濟在一起?為什麼?」水逸靈的臉孔猙獰,變得很可怕,水傾染完全弄不懂她在說什麼。
對於她怪異的行徑,只感到害怕與突兀。
「我……」水傾染的頭好痛,面前水逸靈尖刺的火氣讓她無力招架,腦海裡開始有一些畫面出現,這回的畫面是清晰又可怕,是她最不願回憶起的醜惡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