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躺山澗?重傷無法動彈?商秋襲輕捂檀口,怕無法壓抑的哽咽會逸出喉頭。他受了多少的苦?!
"嘿,別這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雖沒看到她的表情,可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他的話讓她傷心,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又竄上心頭,鼻端傳來她淡淡的幽香,指尖感受她柔滑如絹的髮絲,武承暘略瞇起眼,手輕柔撫過。
是她嗎?每每見了她,心頭總有抹悸動,可真要是她,為何她甘心讓出少夫人的位置,屈居為婢女?他輕扣過她的下頜,讓她面對著他。
"大少爺……"商秋襲驚慌低道,心陡地漏跳了一拍。
武承暘沒有回答,只是那魅懾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她,不斷俯近的姿勢,讓兩人貼近到幾乎感覺得到彼此的熱度,兩人的呼吸親暱的交流著,商秋襲慌得攢著衣角,緊屏著氣,怕只要稍微一動,就會觸上他。
"在我失憶前,我見過你嗎?"指腹若有似無地刷過她的頰側,武承暘用溫醇暗啞的聲音低喃。
商秋襲後仰上身,想要拉開足夠喘息的空間,卻被他緊接著逼近,不放鬆分毫。
"別……別這……樣……"商秋襲雙頰嫣紅,微側過臉為難地低道。
"我又沒怎樣,不然你說,我做了什麼?"武承暘戲謔低笑,故意對她的羞赧視若無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是她嗎?是她和他共譜出讓人羨慕的美滿姻緣嗎?懷疑還在腦海中呼喚,可他的直覺已認定了她,身子自動地與她縮近了距離。
"見過、見過!大少爺,奴婢該回去了!"不堪這曖昧的沉緩氣氛,商秋襲慌亂低道,纖手抵上他的胸膛,推開兩人的距離。以後她鐵定要躲他躲得遠遠的,這樣的折磨,她禁不住啊!
"你以後不會可以躲開我吧?"武承暘反而覆上她的手,讓她的掌心熨貼著他的心跳,凝望著她的眼有著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
商秋襲一驚,為了他的舉動,也為了他的話,連忙低垂螓首,不敢看他。他怎麼知道?她也不過心念一轉而已……
"回答啊!"武承暘低笑,輕勾起她的下頜,不讓她避開。
若真是她,為何她狠心讓人頂了她的位置,在她眼中,他輕忽到可以說讓就讓的嗎?這個想法讓他陡然升起惱怒的情緒,腦中還未作任何思考,身體已先有了動作,只手環住她的纖腰帶她往懷中貼近,俯首獲住她的檀口。
腦中還在斟酌著該怎麼開口,就讓他突如其來地封了唇,原本紊亂的腦海,霎時轉為一片空白,只有他張狂的男子氣息霸道地竄入她的鼻息,擄掠了她所有思緒。
是她!溫軟的舌尖勾勒著她的菱唇,他輕柔嚙著,品嚐著她絲絲的甜美。是他,他相信了財伯的話,她和他定是感情好到連上天都要嫉妒,只不過是紅灩的唇瓣,竟已勾起他無限的慾望,難以停止……武承暘扣住她的後腦限制了她的逃脫,灼熱的吻來到她的耳際,沿著她優美的頸子逐漸下滑。
幾近窒息的她,終於在他轉移陣地時尋回了自己的呼吸,也尋回了自己的意志。她怎能如此?她不能再和他有所接觸的!突如其來的力量讓她推開了他,商秋襲揪著已微敞的襟口,退了數步,不敢看他,怕又沉浸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大少爺,您請自重!"她咬唇低道。
狠,太狠了。武承暘無語問蒼天地翻了個白眼。是她不認他的舉止狠些呢,還是在這時候硬生生喊停的殘忍狠些呢?就算要懲罰他五年沒回來也不用這樣嘛!
"好--自重--我知道了--"他扼腕地拉長了音,隨即搖頭委屈道,"可主人染指奴婢不都是天經地義的嗎?"
聞言商秋襲倏地睜大了眼,驚愕地看著他。她沒聽錯吧?!
感覺到她的注視,武承暘抬頭迎向她的目光,笑得燦爛又輕快:"怎麼了?"
她已經沒有心力跟他轉圓了,他似有若無的挑逗已迫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沒事,奴婢告退了。"最後,她選擇了逃離,急急一福,轉身快步離開。
"等會兒,你的東西沒拿呢!"武承暘拿起地上的木盆和發篦晃了晃,開心地笑道。
商秋襲頓步,懊惱咬唇,深吸口氣,才又轉身回到他面前,快速接過這兩樣東西。"謝謝大少爺。"她疾速低道,轉身就要跑開。
"還有這個。"武承暘迅速將袍子覆上她身,"雖然有點濕,但用來擋風還是有點用的。"
"可……"不妥呀,她該怎麼還他?商秋襲還想拒絕,卻被他打斷。
"還不快回房?如果你想留下來陪我聊天,我可是很樂意的。"武承暘挑眉一笑促狹道,不讓她有推拒的餘地。
算了,再待下去也只是糾扯不清而已。"奴婢告退。"商秋襲彎身一福,快步離去。
望著她愈漸遠去的背影,武承暘臉上的笑容轉為柔情。
五年前,他是如何汲取她的甜美的呢?她那玲瓏的曲線偎倚在他懷裡,該是如何的誘人呢……武承暘懊惱的發現,他實在是不該讓她走的,積存了五年的慾望如今被全然勾起,那可是壓也壓不下的。看了小溪一眼,他歎口氣,開始除去單衣往那兒走去。
下一次,他可就不要再這樣委屈自己,反正他剛也說了,主人染指奴婢是天經地義的嘛,誰叫她主人不當,偏愛當個奴婢呢?唇畔凝了抹狡黠的笑,走到溪邊,清涼的水氣不禁讓他歎了口氣。
渴求未得才能感受到獲得的甜美嘛,就當這是享樂前的試煉吧!
武承暘搖頭自嘲一笑,緩緩走入寒透入骨的溪水。
第六章
六年前
方纔還熱鬧喧騰的新房裡,如今卻只有燭芯燃燒的聲音,伴隨著男子沉穩規律的呼吸間或響起,迴盪在寂靜的氛圍內,迴盪在商秋襲的耳裡。
商秋襲正襟危坐地坐在床榻正中,不敢妄動半分,因為醉得不省人事的新郎官剛讓人給抬了進來,就趴伏在她身旁的位置。溫熱的男性體魄貼著她的腿側,那陌生的貼觸讓她赧紅了臉,她往旁又讓了些空間。
武世伯在兩個半月前去世了,為了彌補武世伯牽掛以久的遺憾,她和武承暘趕在百日內成親,好讓武世伯在黃泉下得以安息。
自上回武承暘到家裡幫她處理爹的喪事後,又是兩年未見了。就連武世伯的喪禮,她一個姑娘家不便出面,還是由兄長前往弔喪的,聽兄長說,他沒有掉過淚。
父親去世了,他傷心嗎?百日內又要娶她過門,他的心情調適得過來嗎?在新婚夜喝得酩酊大醉,是因為他的心情沉鬱嗎?他沒掉淚,真是因為不難過嗎?
數不清的疑問在內心喧囂,卻無處可問,也沒有勇氣問,商秋襲絞扭雙手,隨著四周的悄無聲息,內心的不安也愈漸膨脹,即使費盡所有努力,也無法減少一絲一毫。
突然,沉睡不醒的武承暘動了下,頎長的體魄完全躺上榻,使得榻上原本壅塞的空間更顯狹小。商秋襲臉一紅,連忙往旁挪坐,然而即使背抵上牆,已退到無法再退的地步,依然躲不開那窒人的男子陌生氣息。
直至他的躁動停止,商秋襲緊懸的心才又放了下來,但僵直的身子依然緊貼著牆,彷彿這麼做可以給她支持自己的力量。
雖說那次他在家中待了數天,可經過兩年的隔閡,曾經有過的熟稔輕易地就讓時間與距離給沖淡了。這兩年,他又變得如何了?是怎麼看待這場婚禮的?低垂眼簾從紅綃下方看去,只看得到他修長的腿依在她的身旁。她該自己除下紅綃嗎?她輕含下唇,憂鬱了半晌,最後還是輕喟一聲,倚靠著牆,輕輕地閉上眼。
讓她再等一會兒吧!
直到身旁傳來淺微規律的呼吸聲,原本雙目緊閉、呼吸沉重的武承暘突然利落翻坐起身,湛黑的眸子閃著沉凝的光芒,情形犀銳,眼神焦距落在她身上。
喪父的悲痛尚未完全釋去,讓他不想費任何心思去應酬任何人。婚宴上敬酒者來者不拒,見時機恰當了,就裝醉往後一倒,讓人攙扶著遁逃進了新房。
他沒打算要在她面前裝醉,可他的心情是沉窒的,看到她身上的大紅喜服,他難得地躊躇了,因他不想讓自己的心緒干擾她一生唯一的一夜,所以,他在調整自己的心緒,想在面對她時,是敞開心愉悅的笑臉。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她的體力,她竟然穿著整套嫁衣,連紅綃也沒拿下,就這麼輕靠著牆沉沉睡去。倘若他真的喝醉,那她豈不是得坐著睡上整夜?武承暘不自覺地浮現淺笑,看了依然覆著紅綃的她一眼,眼神轉為溫柔。是他忘了,從商府到熾焰堡這段路程是折騰人的,她怎熬得了呢?
武承暘拉著紅綃下端,輕輕將之挑起,一張清秀的臉龐呈現眼前,白皙的肌膚襯上細緻秀氣的五官。兩年未見,她變得更加秀麗嫵媚,懾人心魄。她那雙水眸清靈依然嗎?不知不覺,武承暘的指尖已輕觸沙鍋內她閉合的眼簾,心頭竟泛起強烈的後悔,懊惱方才憂鬱過久,讓他無法看到她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