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是他,只是這世上唯一會要我一命抵一命的人就是他,不會再有人想取我性命。」
「你懷疑令尊詐死?」
「我沒這麼說。」他聳肩,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你明明這麼想。」南·雷恩不客氣地說。「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守株待兔。」
「然後一再地讓自己受傷?明明可以躲過,卻一再以身試險?你要映雪活活哭死啊?」他很肯定這麼做的後果就是引來洪水爆發。
「我要試試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還是只跟我玩玩。」
「等你試完,也許你的命也沒了。」南·雷恩忍不住要擔心。
「一命抵一命,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人不是你殺死的,一命抵一命的說法不成立。」看來隱藏十五年未曾浮出檯面的事件,這次終將要被搬上抬面,南·雷恩憂心仲仲地想。
「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相信我,南。」
「但你是他的兒子。」
「這就是問題所在。南,兒子的存在只是更讓他想起當年的慘劇,不能怪他想要我死。」迪克·霍爾說得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南·雷恩知道他分明是想起了過去,也就不再出聲打擾他。只是——那一心只想要取兒子性命的蓋柏霍·爾真的沒死?
看來,整件事就像是一團謎,讓人想理也理不清。
接下來的幾天,迪克·霍爾陸陸續續帶著傷回來。雖然他一直慎重吩咐不准有人向苗映雪報告這件事,但同樣關心左護衛大人傷勢的侍女蕾絲,還是偷偷地告訴了苗映雪他受傷的事。
自從知道迪克不讓她知道他在外頭受了傷,苗映雪都強自把滿眶的淚水硬生生地擠回去,在他面前若無其事的強顏歡笑。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早已痛不堪一言。
而心裡越難受,她下決心離開的念頭就越在心裡扎根,最後終於也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小姐,左護衛大人又受傷了,這次他傷到的是右腳,你想想辦法嘛。小姐,再這樣下去左護衛大人……」蕾絲沒有再說下去。
「我有辦法,蕾絲。」
「什麼辦法?小姐。」
「聽我說,蕾絲,今天晚上你帶著迪克常弄給我吃的安睡藥丸過來。」
「那是宮中的禁品,只有上頭的人才拿得到。」蕾絲當下一楞。
「你就是想盡辦法也要拿到手。」
「蕾絲知道了。」
當天晚上,迪克·霍爾和平常一樣走進房間。即使右腳受了傷,走起路他仍是四平八穩,絲毫沒有受腳傷的影響。
苗映雪坐在床上,心兒狂跳,手心冒汗,怕他看出破綻。她的心跳得比平常快了兩倍,也許是三倍。
「今天過得好嗎?」迪克霍爾走過來問。
她飛快地點點頭,端起他的咖啡就喝,突然間又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以口餵他。
由於已好些天沒和她親熱,忍了好幾天的慾望,經她這一吻,不由得火速地爆發開來,再也顧不了怕她看見渾身的傷。迪克霍爾扭熄電燈,藉著四周昏暗的燈光,任由她熱烈的親吻著他,咖啡從她口中傳來,他想也沒想地便接下,一口飲下,才驚覺味道不對,他詫異地推開她。
苗映雪倒退一步,這才扭開電燈,傷心欲絕地看著他,再也忍不住滿懷的不捨。
「你——」他知道自己服下了什麼,那是一種能讓人即刻昏睡的藥。
「我愛你,迪克!我愛你,對不起,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她紅著眼無限愛戀地看著他。即使是最後一眼,她也要深刻的記住。
「回來,你——」他伸手想抓她,她卻退得更遠。
「我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你不會再有事的,迪克,你會平安地過完這一生,只要沒有我。」她越退越遠,淚水也越流越多,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楚他。
「別走,映雪,別做傻事。」他說,想起身,卻敵不過藥效的發作,咚一聲倒向地上。
而苗映雪也在同時哭著跑開。
「小姐,你真的能找到人來救左護衛大人?」蕾絲把她帶到秘道出口,還是有點懷疑的問。
「是,我知道有個人能破解這種命中相剋的天數,你趕緊帶我出宮。」原諒她不得不說謊。
「小姐只要順著這條秘道就能出宮了。」
「我知道了,蕾絲。你趕快回去,萬一被人發現就慘了。」
蕾絲立即聽話地轉身走開,苗映雪則深吸一口氣朝秘道走去。
一直走了好久,才終於走出那既小又黑漆漆的秘道,抬頭望著華麗尊嚴的王宮,淚水再次流下。
終於離開王宮了,從此沒有她,迪克必能平安無事,快快樂樂的繼續當他的左護衛大人。
而她要走得遠遠的,讓他再也找不到她,終其一生不再被她所害。
就這樣一面走一面哭,苗映雪都沒有再回頭,愛已讓她沒有回頭的餘地。
也許是淚水模糊了視線,或是四周黑壓壓的一片,當她注意到前方站著一位老先生時,她著實嚇了一跳。
「你!」她駭然的停住腳步,直覺此人來意不善。
「跟我走吧,我等你很久了。」製造這麼多混亂,只為要順利帶走她,她的命絕對要比任何人值錢。
「不。」她轉身想跑,卻被那老先生一杖打昏過去,身子一軟,便倒在濕軟的草地上。
夜更深沉了。
第九章
「你是說映雪昨天晚上逃出宮了?」南·雷恩不太相信一個小女子可以自己一個人從戒備森嚴的王宮逃出。
除非有人熟悉王宮的秘道,但王宮的秘道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是,她把我——」迪克·霍爾停頓下來。
「把你怎樣?」
「她趁著我熟睡之際一走了之。」
「你睡死了嗎?」南·雷恩倒覺奇怪。
迪克·霍爾沒有答腔。昨晚他疏於防備的事,還是不要讓南知道,免得他又是一番訕笑。
「一定有人在暗中幫她,連同你受傷的事,也許都有人在偷偷通報給她,她才會嚇得落荒而逃。」南·雷恩分析道。
「我也是這麼認為。」迪克·霍爾抬起頭,正好看見服侍苗映雪的侍女蕾絲,正一臉心有愧疚地站在門口,於是他眼中閃過一抹瞭然的神色,他已經明白是何人所為了。
「有什麼事嗎?蕾絲。」南·雷恩也看到蕾絲,遂轉身問。
「請左護衛大人原諒蕾絲的罪過。」蕾絲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說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做了什麼?」南·雷恩不瞭解。
「你何不讓她自己說她在映雪面前做了什麼。」迪克霍爾本來還不相信蕾絲會在他背後搞鬼,畢竟她是他千挑萬選,安排給映雪當侍女的。
「蕾絲是被逼的,蕾絲不想這麼做,可是那個人抓走蕾絲的父母,蕾絲不能不乖乖聽他的話。左護衛大人,小姐是個好人,蕾絲不是真心想那麼做,是逼不得已的。」說著,蕾絲哭了起來。
「所以你在她面前不停告訴她我在外負傷回來的事,還安排她從王宮的秘道離開?」迪克·霍爾沒有表情的陳述著。
蕾絲難過的點頭。她很後悔這麼做,小姐待她這麼好,她卻欺騙她。
「那個人是誰?」
「蕾絲不知道,他是個老人,請左護衛大人相信蕾絲。」
「你下去吧,蕾絲,關於你父母的安全,你可以放心,我和南會把他們帶回來。」迪克·霍爾揮手讓她退下。
「謝謝左護衛大人,蕾絲還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訴您。」她希望盡力彌補她所犯的過錯。
「說吧。」
「小姐一定是被那個人抓走了。他要蕾絲一直向小姐通報大人受傷的事,好讓小姐當真以為她的存在只會讓你不斷的發生意外,如此一來小姐就會為了保護你而離開王宮,他也好在王宮外面順利帶走小姐。」
「你是如何知道王宮秘道的?」
「那個人對於王宮似乎瞭若指掌,秘道是他告訴蕾絲的。」
「你可以下去了。」
蕾絲行禮後離開。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南,很顯然的,我父親似乎又活過來了。」迪克·霍爾不再作第二人想。
親自導演了這整齣戲,大概只為要整倒他吧?父親對他的深惡痛絕,從來沒有停止的一天。
即使他解釋過那場誤會,即使他證實了自己的無辜,仍無法使父親相信他並沒有害死父親心愛的女人。
「令尊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抓走映雪不會是要殺了她,讓你也痛苦一生吧?」南·雷恩不得不做這樣的揣測,只有這麼推論才能解釋他為何要帶走映雪。
迪克·霍爾沒有回答,從他越來越陰沉的表情,足以看出他也在憂心這一點。
「我看不能再和他玩捉迷藏了,迪克。」
「我知道。」
「也許我們早該在你落馬那一天就發出獵殺令,而不是任由你和他玩遊戲。」
「他是我父親,南,我一直不想和他對峙。」
「而映雪是你的女人,除非你真能眼睜睜看著令尊把你女人的屍體送到你面前,否則即使是令尊,你也必須親自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