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軍身子一凜,驚詫她捕捉他心思的快速。
「很多。」他伸出手臂,讓她偎入他的胸前——這是他向她傾吐心事時的標準姿勢。「甫出生的孩子比較容易被帶走,至於那些不討喜的三歲以上孩子,通常就注定要在院裡待上十來年。由於缺乏人手訓練,這些孩子對於大小便的控制,向來比正常孩子來得晚些。而在院裡,尿濕床單就會挨打,所以我們很早就學會洗床單了。而一個孩子洗的床單能有多乾淨?因此房間裡永遠都是消不去的霉味和尿騷味。」
「你幫過那些孩子嗎?」她環著他的腰問道。
「不得不幫。」他討厭那些排泄物,卻心疼那些孩子。
睡籃裡的娃娃,迷迷糊糊地張開眼,卻因為看不到熟悉的環境及爸媽,嘴巴一扁、鼻頭一紅,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抱!」黎安娜快手抱起孩子,送到他懷裡。「我想看看你訓練有素的樣子。」
古軍讓孩子趴在他肩頭,大掌精準地托住孩子的身子。孩子的臉頰偎在他肩上,」找到帶給他安全感的地方,哽咽了兩聲之後,便伏在他肩上手舞足蹈起來。
「這孩子八成和唐文龍一樣。」——喜歡男的。黎安娜咬著舌,連忙把話吞下。
〔和唐文龍一樣?」古軍疑惑地問道。
「有識人之明嘛。你瞧,娃娃剛才看你的眼神多崇拜啊!」她乾笑著。
「你和唐文龍的感情似乎突飛猛進。」她和唐文龍相處甚佳,無話不談到連他都吃味口
而且,她居然還和唐文龍一起逛街!
「因為我們必須日日相見,當然要培養情誼。」她霸住他另一邊的肩頭,伸出手指逗弄著寶寶。「而且我們又都很愛你啊!所以自然很容易談得來。」
「別亂說話,免得別人誤會。唐文龍還沒有女朋友。」
「親愛的,你擔心太多了。」
鈴——電話響起。
黎安娜橫過他的身子接過電話,然後尖叫出聲。「女人!你來紐約了?怎麼不早說……什麼叫做不確定有沒有空?明明和我在同一個城市,你還敢說沒空?!」
是趙晴。她無聲地用唇語對他說道。
他點點頭,大掌安撫著孩子。真搞不懂女人的友情——橡皮糖似地黏答答。
「我把地址給你,你快飛奔過來。什麼,你晚上十點還約了客戶,你不會背著你老公從事地下交易吧……要我過去?可是我……我答應了幫別人帶孩子。」黎安娜為難地咬了一下唇,欲言又止地看了古軍一眼。「他在啊……我和他商量一下,再打給你喔。拜。」
「老公————親愛的老公————」黎安娜跪在沙發上親吻著他讓人發癢的鬍髯。
「想出去,就自個兒把這個小孩搞定。」他不留情地說道。
「突發狀況太多嘛!我怎麼知道趙晴會突然來紐約?我保證——我下次絕不幫別人帶孩子,這樣可以嗎?」
「能力範圍做不到的事,本來就不該答應。」他臉色鐵青地丟下話,對於一個人被拋在家裡一事,著實不痛快。
「不可能的任務隨時都有可能會達成啊!你不也被我纏到和我結婚了嗎?我從來就沒覺得自己這麼幸福過。」她送上一個甚是甜蜜的微笑,然後唇角一扁,擺出一副憂鬱的模樣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你連一點小小的忙都不願幫我。」
「你在演戲嗎?」
「愛你不是演戲。」她戲劇化地說道。
古軍咬住她的下唇,在她驚叫出聲時,狠狠地吻了她一回。
「去吧!早點回來。」在她的指尖探入他的衣衫時,他打住了吻。
黎安娜怔愣了一下,一會兒後才回過神,歡呼出聲。「老公最棒了!」
她蝴蝶一樣地翩然飛上樓,抹了桃紅唇彩,換了件桃紅上衣後,這才艷光逼人地拎著大衣現身。
「我叫唐文龍來陪你,好不好?」出門前,黎安娜忽而良心不安地問道。
「我不是孩子了。」他蹙了下眉,壓下心頭的空虛感。不過是一個晚上。
「那我早去早回,要想我喔!」
古軍坐在客廳裡,看著她離開後所留下的一團凌亂——
一個在他肩上流口水打瞌睡的孩子、石材桌面上兩瓶開了罐卻鐵定沒喝完的飲料、還有一本玫瑰皮雕封面的筆記書。
筆記書是前天買的情人書,他很喜歡,所以一個字也不寫,細心地把筆記書收在抽屜裡。
她則老愛在她的筆記書上塗鴉,而且總是隨手亂扔,皮雕封面上早已留下了些許小磨痕。
古軍放下孩子,突然覺得屋子裡安靜得讓人覺得寂寞。
他拿起那本筆記書,反覆撫摸了幾回皮雕封面。她擺在桌上,必然就不怕他翻閱。幾番躊躇後,還是翻開了內頁——
疑心鬼老公,就知道你一定會偷看的。我愛你噢!
古軍看著她畫在驚歎號旁邊的大大愛心,他低笑出聲。
幸福,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
? ? ?
好愉快!好爽快!
沒想到紐約也有卡拉OK,而且設備豪華得讓人目瞪口呆。
感謝趙晴臨時出差,感謝趙晴那個臨時出狀況的未到客戶,讓她們倆可以在五星級的卡拉OK中盡情狂歡。
可惜趙晴兩天後又要回去了,否則她們就可以天天去報到了。
和古軍膩在一起很棒,可和朋友在一起胡言亂語、談天說地的感覺也讓她樂得手舞足蹈。
古軍實際上是個孤僻不多話的人,他不喜歡人群,也不和朋友閒扯淡。他們小倆口最常做的就是兩個人四處遊玩……嗯,偶爾還加上唐文龍一人。
對目前的生活,她沒有任何抱怨,畢竟和趙晴夫家那兩位聽了就要讓人皺眉的麻煩公公、小叔相較之下,她和古軍甜蜜的小倆口日子像彷彿置身在天堂一般。
她不過是有時候會想一個人跑出門找個人笑吼笑叫一番,她是喜好胡鬧的那種人。
「THANKS。」
黎安娜掏錢給計程車司機,還奉上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心情好時,她喜歡看到別人為她驚艷的表情。說她膚淺、虛榮也罷,她反正就是覺得很開心嘛!
她拎著金色人字形紋的YSL皮包走出車外,深吸了一口深夜裡的空氣——真舒服。
不會吧!古軍還沒睡。
黎安娜看著燈火通明的大屋,心虛地吐吐舌尖,這才為時已晚地想起自己忘了打電話回家。
看了下腕表——凌晨兩點。
輕手輕腳打開大門,心中暗自祈禱他已經入睡。
聽著客廳傳來的煩亂詛咒聲,證明她的祈禱失效,站在玄關上的黎安娜,連忙揚起嘴角練一下她最擅長的撒嬌微笑。
「親愛……」黎安娜的話被客廳的凌亂給嚇回了肚子裡。
數盞銀色立燈沒有一座還安分地豎立在地板上,沒有一個銀雕擺飾還安分地待在櫃子上、沒有一張畫作還端正地掛在牆上。就連應該擺在冰箱的海尼根都被踩成扁平鋁片隨處丟扔……
後現代裝潢的客廳頓時成了被小偷洗劫過的災難現場!
「古軍!你在哪裡?你沒事吧?」黎安娜放聲大喊著,急得臉色慘白。
「你跑哪去了?」
古軍頎長的身軀,陡地從沙發後冒出來。
「嚇!」黎安娜嚇得後退一步。
古軍滿頭亂髮,一臉噬人的恨意,雙眼儘是血絲,渾身的酒氣還混雜著汗味,敞領襯衫縐得像被人踐踏過千百回。
「你怎麼了?」她奔到他身邊,下顎卻被他的大掌暴戾地捏住。
「回答我的話!你到哪裡去了?」古軍聲調未變,卻咬牙切齒地說著。
「我和趙晴出去,你知道的啊。」
黎安娜想掙脫他的掌握,他卻堅持不放手。她頻頻深呼吸著,卻無法減輕肌膚被擠壓的痛苦。
「從下午五點出門到凌晨兩點多才回來,你搞什麼鬼!」他的臉龐俯得更近,輪廓分明的臉龐全被酒氣逼得泛紅。
黎安娜瑟縮了一下身子,被他的暴怒震懾得一時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在他咄咄逼人的視線之下,吶吶地說道:「我不過是忘了打電話。」
「紐約歹徒也「不過」是為了幾張鈔票而想殺人!」他深黑眸子憤怒地瞠大,身軀像要燃燒起來一般。
「我沒事,對不起。」黎安娜內疚地想碰觸他,卻被兇惡地推開。
古軍瞪著她下顎上被他抓出的指痕,極力克制著他的怒氣。
他現在只想傷害她,因為直到她入門之前,他必須重擊著胸口才能壓住心痛的感覺。
「請問你和趙晴兩個女人究竟做了什麼豐功偉業,一定要折騰到凌晨兩點才回家。」語調不曾上揚,每字每句卻陰寒得像地獄使者的催命惡咒。
「我和趙晴去唱歌。」她誠實以對,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
「唱歌!哈!」他從齒縫間迸出話來,嘴角譏誚地一斜。「唱得真好。」
「對不起嘛。」黎安娜心一揪,連忙陪著笑臉抱住他的手臂,開始認真地撒嬌。「人家下回會記得先打通電話,讓你知道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