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心口痛著。他竟遲遲做不了決定?
她哀淒望著他,然後掙脫,從他手心抽走。
飛衡遠短暫錯愕,但是……他鬆手,任她去。
轉身後,春風已是熱淚滑下。錯落了手,也掉了一顆心。
病房的門關上。
門外——春風沒有即刻離開。她站在門外,咬唇告訴自己說:只要他追出來,只要他開了這扇門,她發誓勇敢排除萬難,愛他一世!
門內——飛衡遠衝動箭步一跨,卻又咬牙站住。他沒有追她。
門內的心情煎熬著。他的矛盾在於,不願失去本有的自由與瀟灑的生活,她有滿滿的、充沛的熱情,嘗試數度,打不開他這讓自私給冰封的心。
但事實上,她最後已進駐他心房……
最末,春風碎心離去。
滿心以為返台後就此幸福,卻沒想到金芭比的奇跡甦醒,會讓兩人的距離再度拉遠。
罷了!這本是一樁交易,功成身退,還留著留下什麼?
☆☆☆☆☆☆☆☆☆☆ ☆☆☆☆☆☆☆☆☆☆
飛衡遠在芭比注射了鎮定劑以後離開醫院,而那病床前癡心守候的,仍然只有韓風。
芭比在藥物控制下,漫長沉睡後才幽幽醒來。
「人呢?都走了?」疲累的她,仍然好強著,一時間就提及這問題。
韓風以溫柔的眸子深深注視著她:「怎麼不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掛著那些事情。」
「飛哥呢?」芭比更清醒了些,忙坐起來,視線慌張尋找。「該死的!他真敢走?他真的不管我死活?」
「芭比……」韓民心痛喚了聲。
週遭多少人都不明白芭比的心眼,但他就是知道她對飛衡遠的愛慕,知道她不甘於被飛衡遠漠視,所以幾年來他只是在她背影守候,不敢妄動聲色。
「我……我真的會死給他看!」芭比又激動了!她氣得發抖,氣到想掉淚。
「你這樣……讓人多難過,會讓多少人傷心。」尤其他心中真痛到淌血。
「你少管!」她就是任性。任性到瞧不見韓風眸中的深情、覺得任何人捧著她都應該。
「芭比,別再自欺欺人,顧問並不愛你!你不能任性對別人鑄成傷害。」
「我金芭比要的,從來沒有人能阻擋!」她尖聲對韓風吼道。
「清醒點!」他也吼,眸中滿是傷痛。「他要的,是冒牌的芭比,不是你!不是你金芭比!」
方纔目睹春風離去後,飛衡遠病房內的隱忍掙扎。他明白,那一對,恐怕是動了真感情……
「你……你不可以這麼殘忍!」芭比搖頭抗拒,事實讓她心痛不甘!「我不想聽、不想聽!」
「殘忍?誰才殘忍?」韓風苦澀地自問自答。
「你在說什麼?」芭比終於正眼瞧他。
韓風意味深長一歎,幽幽看著她:「難道我的多年守候,換不到你一個微薄青睞?」
「韓風,你……」韓風的表白讓芭比慌張了。她知道韓風對她向來偏袒寵愛,但她以為那不過平常。
「呵!」他苦笑。「你我的遭遇多像!我明知無法得到你……就跟你明知道不可能得到他一樣,分明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果,卻又想強求。」
韓風的言語尖銳如刀,刺在她心上,讓她不得不清醒,讓芭比再也無法自欺欺人、逃避現實。
是的!她明知道,永遠不可能得到飛衡遠,就算征服了他又如何?為什麼鑽進死胡同?為什麼逼得大家煎熬難受?
長長的沉默伴著他倆,芭比久久才出聲。
「這段時間……都是你在我床邊陪著?」她聽家人提了,但粗心不以為意。
韓風點頭,死心眼如她一般:「即使你永遠不醒,但我起碼可以一直陪著。」
「為什麼……要愛我?」芭比潸然淚下。不光是為了韓風哭泣,也哀傷於自己的可悲。
「愛了,就是愛了。」若要具體說完整套愛她的理由,可能三天三夜說不盡。
「為什麼?我壞、我不好……」芭比自認無顏讓這癡情種眷戀著。
「我只記得當初進公司時,那純真的你。」他柔情而堅持。
「我……」芭比心湖翻湧,霎時淚如雨下,她住他肩頭偎去,在他肩上放聲哭泣。
這片刻,她的心朝他靠近。她的黯然,只有這男人陪伴。
韓風只是拍撫著她,讓兩人在這靠近中沉澱平靜。他藏著多年的情感暢吐後,也總算完整卸下心事。
第十章
單身公寓的晚餐時刻——
「嗯,好好吃喔!今天菜真好吃!」春風與室友們圍坐一桌,大啖可口菜色,一頓晚餐吃下來,聒噪的嘴也沒閒著。
「拜託!你這麼愛吃,啥東西到你嘴裡都好吃!」秋涼揶揄說道。
大家都飽足了,就只有她連鍋底的湯都不放過。
「能吃的都別浪費啊!」春風儘管已經吃撐,還是拚命把剩菜塞下肚。
秋涼趴在桌上,冬雪撐肘瞇眼,兩人一同精明打量著她。
她們知道,她這種吃法根本不正常。自從她由日本回來後,就變得不一樣了,總覺得她強顏歡笑。但從她多話的嘴裡,竟挖不出半點口風?這讓她們更擔憂。
春風什麼時候開始會隱瞞了?日本之行,若不是媒體大肆渲染,恐怕她們還不知道,她是代替名模金芭比去參加發表會。
她們的春風變了,儘管仍笑得傻氣,但就是變了。而且,她變得更不愛打扮,那顆頭也索性放任它蓬亂糟糟。
冒牌的芭比多美呀!她們不解,為何她不去整理一下頭上那口鋼絲,讓自己的美麗重見天日。
「春風,你上次不是說要去整理頭髮嗎?」冬雪問她。
「對啊!不過我阿母說這樣子她比較習慣。」春風隨口回答。
「你阿母……嗯……」冬雪不太贊同吞吐了下。「不過……還是應該整理一下吧?」現在這樣比本來還糟。
「算了,我阿母會罵!我吃飽了,我來洗碗。」兩三下,她已經將飯菜一掃而空!
「不用!你坐著,我洗就好!」冬雪一個箭步把春風擋下,緊張地收拾桌上的碗盤。
「我洗啦!」伍春風欲伸手幫忙。
「開玩笑!怎麼能讓你洗?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冬雪防備著她。
「上次又沒怎樣,只不過打破幾個碗而已嘛……」她滿不在乎。
「幾個碗?小姐!幾個人吃飯,你居然打破五個碗、兩個盤子,再加上我心愛的咖啡杯!天知道你會不會把整櫃子的碗盤都給搬出來摔破!」
冬雪忿忿堵她幾句。心不在焉的她,這陣子不知道闖多少禍了!
「哎呀!我們一起洗啦!」春風賣乖捱了近。
「算了,你看電視吃水果吧!我跟冬雪洗就好了。」
秋涼也制止她,連忙捧走桌上的碗盤,從冰箱端出整盤水果,把春風打發到客廳去看電視。
廚房裡,冬雪與秋涼配合著洗碗、洗廚房,一邊聽著客廳傳來的奇怪笑聲。
「她真是超級樂天!」冬雪搖頭失笑。
「她真的沒事嗎?」秋涼壓低了音量。
「誰知道!看來真的沒事吧!」
「啊哈哈——那個『無蹤現』好好笑幄!笑死我了!」春風邊笑邊說,搖頭晃腦進了廚房。
她將手上的東西,往洗碗台上一擺,轉身往客廳走去。
「嘿!等一下!這是啥?怎麼沒一會兒工夫,你弄出這麼多東西來啊?我不是只有拿水果給你吃嗎?」秋涼喚住她。
只見洗碗台上,堆滿垃圾與空盤。另一隻大碗公早已見底,裡面本是盛裝爆米花,現在只剩幾粒殘兵敗將。
另外,還有個長條塑膠袋,它原本該是包裹著長條的法國麵包。再加上一隻大空瓶……
她如此暴飲暴食實在恐怖,這樣看起來像沒事嗎?她在虐待她自己!
「我看你們忙著洗碗洗廚房,一個人看電視無聊,就把冰箱清一清嘛!」春風無辜說道。
「天啊!才多久?你真能吃!」冬雪往額頭拍了一記。
「還好啦!不過果汁酸酸的,好像快壞掉了。」
「什麼果汁?!」秋涼這才注意到旁邊那只空瓶。「噢——那是我的水果醋!你這樣整瓶喝光,腸胃會壞掉啦!」
「水果醋?那醋不好喝,下次別買了。」春風皺眉猛搖手。
「怪物!這麼會吃!」冬雪翻翻白眼。
「什麼怪物!亂講話,人家我阿母能吃就是福。」她要吃!拚命吃!把他忘記!「啊!冰箱還有半個西爪,我看一起清一清好了。」
「唉!你別吃了,吃壞肚子怎麼辦?」她們喊著。
伍春風一溜煙就往冰箱而去,也不回話。
看著伍春風的背影,冬雪歎了一口氣:「我們拿這傢伙怎麼辦?」
「嚴刑拷打,逼供!」
兩人完成工作,擦了擦手,煮了壺咖啡。她們看不下去了決定與她長談。
☆☆☆☆☆☆☆☆☆☆ ☆☆☆☆☆☆☆☆☆☆
端著咖啡晃到客廳,她們瞧了瞧花枝亂顫的爆炸頭,她正在電視前開心大笑。
「你喝不喝咖啡?」冬雪問她。
兩人走近,在她身畔坐下,一左一右包抄住她。
「不要,咖啡好苦,我要喝可樂!」春風搖頭。心情夠苦了!她才不要弄得更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