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步入富麗堂皇的飯店大廳,也就是發表會現場——盡頭的大螢幕,插放著金芭比代言的全套廣告。
金碧輝煌的大廳內,華麗的吊燈與媒體的閃光燈相互輝映,交織成璀璨奪目、閃亮的網。
現場擠滿了攝影記者,洋溢著蠢蠢欲動的氣氛,在記者們那一張張期盼的笑臉與如雷的掌聲中,她隨飛衡遠帶領,立定在柔質桌巾平鋪的長形會議桌旁。
飛衡遠以翩然灑脫的架勢,為她拉開白色的長青座椅,然後與她比鄰而坐。
擔任翻譯兼主持人的女子站在桌前,為這場發表會拉開序幕。主辦單位致辭之後,才是記者們的訪問時間。
這大段時間,春風只覺得腦中空白,幸好飛衡遠在桌面下輕握她的手安撫著,讓她在忐忑中還能維持鎮定。
由於先前飛衡遠已先表明了金芭比身體不適,因此致辭的安排早被擋下。
但接著的記者訪問時間,飛衡遠以金芭比喉嚨長繭為由,只接受拍照,婉拒了多數提問,少數問題皆由身為經紀人的他代為發言、含糊帶過,引起媒體小小的不滿。
所幸春風燦爛如花的笑顏,大致還能安撫記者們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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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會結束,已是晚餐時刻。
打了場勝仗的春風,被安排在飯店房間歇息。
她的房間是與飛衡遠相鄰的總統套房,並有一扇相通的內門——他必須就近照顧,以免她出紕漏。而憐花則被安排於獨立的隔壁房間。
體力已瀕臨疲累邊緣,春風卻因亢奮無法稍作休息。
她與飛衡遠對坐,相對無言。
他始終拿那怪異的眸光瞅她,讓她終於忍不住吶吶問道:「我的表現……還可以嗎?」
那場盛大的場面,還在她腦中縈繞不去,每每回味便覺低回震撼。
飛衡遠爽朗一笑。「強將手下無弱兵,嚴師當然出高徒。」
春風聞言喜悅。她多麼在乎他的想法!他這算是至高的肯定。是她的表現真的讓他高興?還是他人在日本這幾天,心情變好了?
「我很努力,不全是你的功勞。」她抿抿嘴,羞澀回答。
「我知道。」飛衡遠意味深長看著她。
「嗯。」春風低頭,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見到他,多欣喜!他沒有拿張冷臉對她,她忐忑的心算是放下了,但也不敢讓眸中的情感赤裸裸表現出來。
「恭喜你!順利完成這一關,發表會結束了!不過,等會還有個小型的招待酒會,你洗個澡休息一下,時間到了我請憐花過來幫你換裝。」
「好。」她柔聲回答。
「你很棒!」他起身,低低說話,走至她身側,在她頭上髮絲撫了撫,才踏往通往隔壁的內門。
那扇門輕聲關上,怔愣的春風這才清醒。他那寵溺動作,讓她恍惚失神,也足夠她回味再三。
漾開了滿臉欣喜,她走往浴室盥洗。
扭開水龍頭,幾分鐘後,足夠鬆懈她緊繃神經的一缸熱水滿溢。她關了水,浸身其中。
浴缸一側的大面窗戶,可以看見外頭的夜景。
下雪了!雙肘撐著浴缸邊緣,她靠在窗邊呆望著皚皚白雪。那輕盈的銀白,緩緩飄落在數以萬計的璀璨夜燈中。
室內的溫度不斷讓玻璃窗蒙上濃厚霧氣,她失神地重複以手指抹開一方透明、重複地在霧面上寫著他的名字,想著他。熱霧反覆隱去他的名字、反覆遮去窗外的夜景……
而另一房間的他,端著一隻玻璃酒杯,坐在沙發前凝望窗外小酌。
日本的夜,冷了!那蕭瑟的整片雪景,如幻似真,像他心中的飄忽。
威士忌入喉的辛辣,與他腦中的混亂思緒,釀成一股矛盾蠢動,心在擺盪;他閉上眼簾,腦中竄出的儘是春風今日的千萬風情、一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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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美好的環境、愉快輕鬆的氣氛,在小型的餐會上,並沒有眾目睽睽的壓迫感,春風端坐在飛衡遠身側,看他神采飛揚從容與週遭的人聊著。
偶爾日本SANY公司的幾名主管過來攀談,都在飛衡遠與松島的無間配合下技巧擋去。
春風垂涎地盯著桌面上的可口餐點,混亂一戰之後,她早就飢腸轆轆。
只是,她不知道如何下手……
「芭比,吃呀!這西餐料理很棒!」松島熱情招呼。
「呃……嗯!」她點點頭,卻遲遲沒有動作。
兩個男人顧著聊天,面前的餐點都還未開動,她實在不懂整排的刀叉該如何使用。
她蹙眉煩惱。為什麼不是吃日本料理?起碼可以拿筷子進食、手取壽司。肚子餓得要命,但捏緊的手,就是不知道從何開始……好多刀子、好多叉子啊!
「怎麼不吃?」飛衡遠這才察覺她的異狀。
「……」春風沒吭聲。前方恰好有人將視線落在這裡,喉嚨長繭的金芭比當然不能說話。
「你不是最貪吃嗎?現在開始沒有人會整你,不讓你吃東西了。」
「……」還有心情打趣奚落!春風偷偷瞪他一眼。
牛排啊、牛排!可不可以自己飛起來,塞進她嘴巴呢?
雖然只是小型餐會,但她也不能在這些人面前出醜。遲疑著,她對豐富的前餐與牛排咽嚥口水,靈機一動——
她附在飛衡遠耳邊悄聲道:「我沒喝過這湯,先幫我喝喝這什麼味道。」
飛衡遠依言取只湯匙舀了口。「海鮮濃湯,味道很棒!快吃。」
春風眉開眼笑!原來是那把湯匙!她欣喜地開始喝湯,終於如願以償,讓美味入了口。
當溫潤鮮美的湯品解決下肚,春風故技重施,問道:「你不吃嗎?」
「當然吃。」飛衡遠著手用餐。
她動作始終慢他一步,瞧他以哪只叉子吃明蝦沙拉,她便取哪只叉,見他拿刀切牛排,她也跟著做。
標準全餐附的進食工具實在太多,不過一道道菜色上來,都讓春風大快朵頤、吃得過癮。
包括甜點她都順利吃進肚子,多麼機警智慧!她對自己好佩服!既沒在眾人面前出糗,也沒讓飛衡遠發覺她的愚笨。
一頓飽足之後,她開心綻了笑顏,飛衡遠卻附近了她耳畔:「刀叉從外往內取用就對了,上了什麼餐,就換下一把新的,以後知道了吧?」他的表情好正經!
春風的笑容尷尬凝住。原來,他識破囉?
「嗯。」點點頭,她靦腆訕訕一笑。
用餐結束過後,不斷有人過來邀酒,春風客氣隨著喝了幾杯。
直到整個活動結束,他們告別松島,一前一後往客房的方向漫步。
酒後微醺,春風卸下金芭比的面具,突然覺得好多話想告訴他,可是……一路安靜的他,讓春風不曉得怎麼接近。
回房途中,他們必須由迴廊穿過露天花園;下了幾個鐘頭的雪,地面已覆上一層雪白。
「哇!好冷!」春風頓了腳步縮回室內。只著單薄衣物,出了有暖氣空調的地方,便感到一陣寒冷撲來。
飛衡遠停下腳步回頭。他的步伐較大,早已踏出迴廊,點點雪白飄落他頭上,他雙手插進大衣口袋,那立定的身影看起來英挺偉岸。
春風望著他,而他挑眉睇她。
「誰要你穿這麼少?發表會上不能穿得臃腫,可是其他時間你可以隨意,穿得保暖。」
「這都是憐花幫我穿的……」春風站在原地委屈說道。
「過來!」飛衡遠說著,脫了半邊袖子,敞開半件大衣等著她。
她呆望片刻,才羞怯提起步伐,向他走去,往那胸懷偎了進去。
覆上厚衣,他將她緊攬身側;她讓大衣包裹下的手不曉得往哪縮,遂大膽環上他的腰。
飛衡遠顫了下,但腳步仍穩重移動。
春風咬唇輕笑,感到快樂。氣溫寒凍,心頭卻熱呼呼。
無人的飯店花園中,隨他腳步踏在雪地上,她的心情逐漸加溫。好美的日本之夜,好甜蜜的一刻……驀地,心版一陣衝動教她停下腳步。
「嗯?」飛衡遠也止步,納悶斜睨著她。
「你……」春風舔舔唇瓣,一番勇氣湧上後才悄聲開口。「你可以吻我嗎?」
酒精讓她放鬆,微醺的她有些失控。告別了今夜的日本,她不知道明天將是如何,可是……她真的好在乎他!對他的那份眷戀著迷,是她怎麼也壓抑不住的。這一夜的異鄉國度,讓她留下美好的記憶吧!
能不能只求他真心的一吻?能不能讓他肯定,她真的不是沒有腦袋的大草包!他……可不可以如她這麼喜歡他?她的七情六慾,已隨他牽繫……
「……」飛衡遠心頭一撼!定定看著她。
她翹首望他,眸子晶亮。
在那等待之下,他注視她十幾秒鐘,才慢條斯理開口回答:「我忘了,不能讓你喝酒,你剛剛喝多了,醉了?」
「我沒醉!」春風急著否認。人倒下去才是醉!現在離她倒地,起碼還有一個鐘頭。
飛衡遠似無意淺笑著,卻不接話。
這讓春風急了、糗了!她落寞說話:「我真的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