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比亞,忘了我了嗎?好無情吶!」不忍再見她擰眉苦思的模樣,男子戲謔道。
卡斯比亞?路羽晨聞言瞪大了眼,隨即爆出驚喜的嚷聲:「方擎?」見他微笑頷首,她立刻開心得又笑又跳,扯開了喉嚨往屋裡喊:「唐毅,快點出來!是方擎啊,你快點來啊!」
「不先開門讓我進去?」見她沒注意到這一點,方擎開口提醒。看來,隔了幾個月再見,卡斯比亞這個大而化之的個性依然是沒什麼長進。
「我高興得忘了。」路羽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急忙拉開了大門。
此時,唐毅正好走出屋子,那卓爾不凡的面容看似平靜無波,但從他那深闇的瞳眸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是欣喜若狂的。
「為什麼沒有通知我去接你?」唐毅在他面前站定,責備道。
「進屋裡再說好嗎?」方擎挑眉,不答反問。
唐毅笑笑,接過他腳邊的背包,攬著路羽晨的肩,領頭走入屋內,方擎也隨後走進。
唐毅和路羽晨並肩坐在三人沙發上,看著方擎在對面的沙發坐下後,路羽晨開口說道:「你剪頭髮了,難怪我一下子認不出你!」上次方擎來時留著一頭長髮,現在卻剪掉了。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還是剪掉比較好,免得又被當成了長毛猩猩。」方擎用舊事重提來調侃她,手指順過額發,些許凌亂的發形反而增添了不馴感。
「你回台灣不會是特地來逗弄我老婆的吧?」見路羽晨被方擎逗得脹紅了臉,唐毅開口替她解圍。
「老婆?」方擎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婚戒。「恭喜了。」見到唐毅有情人終成眷屬,讓他著實為這個好友感到高興。
「謝謝,還是先說說你這次回台灣的目的吧!」唐毅頷首致謝,將話題一轉。
「為什麼回來之前完全沒有通知我?」
「因為這次時間很充裕,不急啊!」方擎笑道,看到唐毅眼裡的詢問時,他點頭:「我要回台灣定居了。」
唐毅眼中有難掩的驚喜,從高中畢業就一直在國外的方擎,居然想定守在一個地方?這個訊息也讓一直帶笑坐在旁邊靜靜傾聽的路羽晨感到興趣盎然。
「為什麼?」他不禁好奇是什麼事讓他有這樣的轉變。
「孤獨。」方擎簡短道。
「你上次還說過只要心中有情,就算身處於廣無一人的沙漠上,亦無畏孤獨,不是嗎?」唐毅微瞇著眼,想在方擎善於掩飾的個性中瞧出端倪。
「問題是,我的心中已找不到情了。」方筆喟歎,而後一笑。「我會告訴你的,別虎視眈眈地覬覦著。」
「不急,你已經回來,而且不會再離開了,不是嗎?」看著好友的眼,唐毅知道他也成了愛情的俘虜。「有很多時間可以讓你慢慢地告訴我。」
對於唐毅為他的設想,方擎報以感激一笑。
「可是我挺好奇的……」一直保持沉默的路羽晨終於忍不住插嘴,拉著唐毅的手臂輕輕搖晃。
對於路羽晨的好奇心,方擎只微笑以對,置若罔聞,逕自從背包裡取出一樣東「來,答應給你的。」
路羽晨好奇地伸手接過,在看清手上的東西是一個裝滿細砂的玻璃瓶時,忍不住歡呼:「是沙漠裡的沙子!」上次方擎曾答應過會帶沙子回來給她,沒想到他竟然記得!「我要拿去房間擺在床頭!」興奮的她立刻咚咚地跑上樓去。
她那天真的樣子讓被丟在客廳的兩名男士不禁相視莞爾。
「沒想到你的卡斯比亞成為人妻後,還是沒啥長進。」方擎擠眉取笑道。
「哦,那你在沙漠裡又遇到了什麼?仙人掌嗎?」唐毅不動聲色,輕描淡寫地頂了回去。
「錯,是薔薇。」只見方擎高深莫測地伸出手指晃晃。
「沙漠裡有薔薇?這倒有趣。」唐毅挑眉。「不過也是種會扎人的植物啊!」
想起了上次分別前兩人的對話,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相視大笑,深厚的友情顯露無遺。
「走吧,到樓上去,願聞其詳。」唐毅拿起他的行李,往樓梯走去。
望著好友的背影,方擎露出淡淡的微笑,邁步跟了上去。
在台北市東區的小巷裡,有一間花店,店面雖小,卻充滿了典雅的氣息,門口掛著一塊木牌,上頭刻寫了「薔薇居」三字。
「小吳呢?這麼忙的日子他跑哪兒去了?」一個女子一面包裝花束,一面開口罵道。此時正是各校畢業的時節,雖帶給他們生意,卻也讓她忙得應接不暇。「這裡還有祝賀的花架沒送啊!等一下趕不上人家指定的時間就糟了。」
坐在旁邊學著包裝技巧的潘若瑀,放下手上那束被她摧殘得有點淒慘的花,邊脫下圍裙邊說:「我去好了。」反正技術還不夠純熟的她待在這裡也幫不上忙。
「麻煩你了。」女子抽出簽收單交到潘若瑀手上。「地址在上頭。」
「沒問題。」潘若瑀一把抓起車鑰匙,抱起半人高的花架,走出了門外。
「若瑀走了嗎?」一個年輕男孩自後門推門走進,鬼祟地探頭探腦。
女子聞聲變臉,急忙將他推了回去,見剛走過櫥窗前的潘若瑀並沒有發覺,才吁了口氣,忍不住賞了男孩一個暴栗。「死小吳,這麼快就跑出來,要是被若瑀撞見了怎麼辦啊?」
「再找借口啊!」小吳一聳肩。「說花送不完要她幫忙不就得了。」
昨天有個女孩子來訂花,指定要若瑀送過去,而且不能讓若瑀知道原因。他們本來不肯答應的,怕會害了若瑀,可是那個女孩子一直軟言相求,說她是為了若瑀才這麼做的,到了最後,他們也只好答應了。
「誰說這是借口?」女子兩眼一瞪,抄起桌上的三大把花束全塞到他懷中。
花是真的送不完了,快給我去!」
小吳哀嚎一聲,轉身走出了店外,女子也絲毫沒有停手地,一束又一束包裝傳遞祝福的花束。
一到達大樓樓下,潘若瑀將車子停好後,立刻抱起花架,循著地址坐上了電梯。花架很大,她抱在懷中,眼前的景象就什麼也看不到,電梯門一開,她不住從花架後面探頭尋找正確的門戶,好不容易才被她找到目標。
她剛剛在車上有看了一下花架上頭的賀卡,寫的是「喬遷之喜」四字。潘若瑀掙扎著用手肘按著電鈴,聽到門開的聲音,立刻輕快地說:「您好,『薔薇居』送花來了,恭喜您喬遷之喜。」
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微一側身,讓了條通道。
花架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潘若瑀看不到對方,只好抱著花走進,放在茶几土。她從口袋抽出簽收單,回身準備請主人簽收時,一抬頭,整個動作完全僵愣,就連手上的簽收單飄然而下也不自覺——她看到方擎正雙手環胸,斜倚在關闔的門上,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她。
不可能的,他該待在沙漠裡的!潘若瑀咬了咬下唇,想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幻覺,卻發覺自己無法從這片蝕心的海市蜃樓中脫離。
「『薔薇居』,我給你的代稱,讓你找到了你所要走的路嗎?」方擎起身朝她走近,在她前方約一公尺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他在說話……潘若瑀處於震驚中,只能呆愣地看著他的笑臉,他說了些什麼,根本完全沒有聽進去。「我在作夢……」她不可置信地迷惘喃道,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身後的沙發椅背擋住了退路。
「這不是夢。」方擎將她的手執於掌中,舉到臉側,帶著她的指尖劃過他的輪廓,用含笑的溫柔神情望著她。「別不相信自己的感覺。」
「你……你應該在沙米耶沙漠的,不該出現在這裡。」她搖頭,語氣因慌亂而急促,掙扎著想將手抽回,怕自己克制不了淪陷他眼中溫柔的衝動。
「喬遷之喜,你還不明白嗎?」方擎扣住她不住晃動的下頷,直直望入她的眼。「我回到台灣,哪裡也不去。」他握著她掌的手與之交纏,像是要一輩子抓牢她的感情,不讓她再從他的生命中溜走。
這個消息過於震驚,一時之間,潘若瑀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盯著他的手,感覺他粗糙的指尖劃過她柔馥的掌心,帶起一陣陣令她心悸的感動。
方擎著迷地看著她,開始緩緩地將她往懷裡帶,一寸一寸慢慢貼近,最後終於將她納入懷中,雙臂收緊。他狂思了幾個月的她就在懷中,不是幻影,也不是想像,就這麼真實溫暖地被他擁在懷中——強烈的滿足感讓他激動不已!
潘若瑀本能地將手環過他的腰際,緊抓著他背後的衣服,放任自己沉迷在他的包圍中,直到他胸膛的溫度蘊貼著她的心口,她才猛然驚覺——她怎麼能?當初就是因為不要勉強彼此,她才強忍著心被撕裂的苦楚離開他的!
明明她都已經看開了不是嗎?明明她都已經安分守己地回到台灣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