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姿勢……好曖昧……朝霧心陡然漏跳了一拍,隨即狂猛地急擂起來,她連忙低垂著眼,怕不小心和他視線對上,會更不知該如何自處。
那含羞帶怯的神情,像在誘人一親芳澤。谷允臣不著痕跡地深吸口氣,怕一個把持不住,會真的在此攫取了那抹紅灩,昨晚一夜軟玉溫香在抱已經夠折磨他的定力了。
時候未到,她才剛剛對他給予信任,他不能因為這小小的誘惑又讓她升起了防備逃離到千里之外。
將內心的蠢動不著痕跡地壓下,谷允臣將手絹遞還給她。「好了。」
「謝謝。」朝霧將手絹收回懷裡,火熱的雙頰讓她不敢抬起頭來。
「你辮子也亂了,要我幫你嗎?」他伸手輕輕觸撫她的髮辮。
腦中浮現她的髮絲滑過他修長手指的畫面,一股洶湧熱潮更是瞬間上衝。
「不用、不用!」朝霧連忙退後數步,慌亂地迭聲道。她背過身去,解開髮辮用手指梳理著。
她到底怎麼了?對於他這些舉動,她不是該惱怒地斥喝回去嗎?她幹嘛羞成這樣子?朝霧咬唇,可心裡除了慌亂之外,她找不到一絲憤怒。
昨夜,若不是倚著他溫暖的胸膛,她可能會整晚都徹夜難眠。
她似乎……愈來愈不討厭他的碰觸了……
看著她將編好的髮辮束起,谷允臣不由得揚起了唇。離府都那麼多天,她編髮辮的技巧卻絲毫沒進步半分。
默默深吸了幾口氣,感覺頰上的紅潮褪去,朝霧才轉過身來。
「我整理好了。現在我們要回去找馬嗎?」
「那些馬八成已被山賊帶走,我們回去也沒用。」谷允臣搖頭,那些山賊他們運氣夠好,或許能在路上買到馬匹,若不行,就得等到下一個城鎮了。」
那救夕顏的時間不就得拖更久了?
朝霧表情挫敗地垮下,突然眼睛一亮,高興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的輕功不是很厲害嗎?就連昨晚背著我,都還跑得過馬呢!」
「偏偏我不是馬,沒那麼有體力,撐不了多久。」谷允臣無奈低笑,原來之前和地痞流氓相提並論只是小意思,他現在竟淪落到和馬相較的地步了。
朝霧不由得失望地嘟起嘴,放開手。
谷允臣邁步先行,見她依然悶悶地站在原地,朝她一招手。「來吧。」
「好。」朝霧沒有精神地應了一聲,緩緩地跟了上去。
若不是她,他們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憶起自己愚蠢的行為,朝霧抬頭看了看上頭閃著晶亮的葉縫,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笨!***
好聽的馬蹄聲在林地間響起,之前還一臉懊喪的朝霧正坐在大石上,邊嚼著咬勁十足的大餅,邊欣賞著谷允臣騎馬的姿態,臉上揚著喜悅的笑。
或許是老天可憐他們昨晚的遭遇實在太過悲慘,所以讓他們上路沒多久,就遇見了一支鏢隊,經過谷允臣的溝通後,他們不但撥出一匹馬賣給他們,還送給他們一些乾糧和水,也將她身上的輕微擦傷和他手腕的刀傷做了處理,一切已無大礙。
如今,他們找了塊空地,谷允臣正在示範如何馭馬,在抵達下一個城鎮前,他打算將馬讓她先騎,他暫時用輕功代步。
看起來很簡單嘛!又撕了片大餅放進口中,朝霧拿起一旁的水囊咕嚕嚕地喝著水,對待會兒的試騎絲毫不引以為意。先補充體力要緊,她昨晚什麼也沒吃,早餓慘了。
繞了一圈,谷允臣回到她面前,雙手微微收緊,身下馬匹立刻停下來。「準備好了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嗯。」吞下最後一口餅,朝霧拍掉手上的餅屑,點了點頭。「好了。」
谷允臣利落地翻身下馬,手握著韁繩控制馬的行動。「左腳踏著這兒,手抓緊馬鞍。」他彎身替她穩住馬蹬,示意她踏上。「用力一蹬,右腳立刻跨過馬身,很容易的。」
一靠近,才發現馬比她想像得還要……高大。它不會突然用腳踢她吧?朝霧暗暗嚥了口口水,剛剛好整以暇的心情微微染上了點怯意。
這沒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匹馬罷了!牙一咬,她鼓起勇氣,腳用力一蹬,右腳順勢抬高,不料距離沒捉好,卻狠狠撞上馬腹。
馬痛得踱步嘶鳴,失去平衡的她急忙緊攀著馬鞍,穩住下跌的勢子,不過是頃刻的時間,已把她嚇得花容失色。天!她差點就摔下馬了!
谷允臣安撫著馬,看到她「掛」在馬身上的狼狽樣,不禁失笑。「放手吧,你只要踏腳就可以踏到地了。」
朝霧半信半疑地看向地面,臉立刻紅了起來,雙手放了開,重回踏實的地面。她嚇慌了,忘了馬背也只及她的肩高而已。
「它嚇到我了!」
她懊惱咬唇,對馬發出指控。
「因為你弄痛它了。」
谷允臣低笑,將她拉近,伸手按在她的腰側。「我幫你吧!」
感覺他掌中的溫熱熨貼著她的腰際,朝霧心陡地漏跳一拍,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她的身子已凌空而起,安穩地落在馬背上。
他的觸碰似還停在腰際,朝霧輕含下唇,不明白心裡那抹難以言喻的感覺為何。
「怎麼了?」
見她怔愣,谷允臣晃了晃套著她腳的馬踢鐙。
「沒事。」
朝霧連心忙抽回游離的思緒,發現自己安穩地坐在馬背上,杏眸興奮地晶亮起來。「讓開點,我要出發了。」她挺直了背,雙手握住韁繩。
谷允臣一笑,退了開去,狀似悠閒的姿態其實是全神貫注地守護她的安全。
「駕!」雙手用力一抖,朝霧下頷微抬,臉上盈滿了自信的笑容,準備感受那微風輕拂的滋味。沒多久,笑容僵在臉上。怎麼……它都不動?
「駕、駕!」怕馬沒聽到,她不服氣地又連喊了兩聲,卻惱怒地發現它猶如老僧入定般絲毫不為所動。
「你雙腿要收緊,韁繩放鬆些。」技巧沒學得多少,氣勢倒學得有模有樣的。
谷允臣搖頭笑笑,開口點撥。
記住了要領,被摧毀的自信再次升起,朝霧又揚起滿滿的笑容。「駕!」
經過指點,這次馬聽話地動了,開始踏步前進,可不消多久,朝霧臉上的笑容又僵了起來——
它開始跑起來了!
看到前方大樹迎面而來,朝霧驚駭地睜大了眼,右手用力扯動韁繩想改變方向,怎料馬非但沒有如願轉彎,反而還加快了疾衝的速度。
「呀!」眼看大樹近在眼前,她不禁閒眼驚喊。
突然間,有人躍上馬背,自後環著她握住了馬韁,發出短沉的呼喝聲,不一會兒,馬便乖乖地停了下來,馬蹄踏地,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朝霧驚魂未定地睜開眼,臉已嚇得發白。
沒預料到溫馴的馬會突然失控,若不是他急忙施展輕功追上,怕此時她已被那匹馬甩下馬背。「你力道使得不對。」谷允臣低歎,掉轉馬頭往回走。
感覺他的吐息近在耳畔,朝霧臉一紅,直到此時才發現她整個人倚靠著他。她連忙坐直身子,馬身晃動,一個重心不穩,她又往後倒去。
「你在做什麼?當心跌下馬去。」谷允臣失笑,扶著她的腰,替她調整舒適的坐姿。
再度倚回他的胸膛,朝霧猶疑地輕輕咬下唇,最後,決定放棄掙扎。他好溫暖,像張開羽翼守護著她,讓人不想動,只想這麼倚著,沉溺在那種感覺之中。
「要再試試嗎?」
谷允臣率先下馬,朝她伸出手。
失去他的背靠,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攫住心頭。
朝霧有些失望地讓他攙扶下馬,發覺自己還想再繼續倚著他。
「我不要試了,那匹馬討厭我。」她搖頭,不悅地癟嘴。「真不公平,連馬都會歧視人。」
「是你使力不當,多練習幾次就可以上手了。」沒接受她的說法,谷允臣將馬韁遞給她。「來。」
「不要。」
朝霧退了一步,倔傲地微抬下顎,雙手背在後頭不肯伸出。「我們得趕著救夕顏,才沒有空在這兒練習。」
她的眼裡閃耀著一抹有所企圖的光芒。谷允臣一笑,收回了手。
「不然,你有什麼方法?」
「像……」
朝霧有些心虛地紅了臉,輕咳了聲,才又故作若無其事地說道:「像剛剛你帶我回來那樣不就成了嗎?」
之前嚷著要保持距離的人不是她嗎?谷允臣微微挑眉,極富興味地看向她。這狀況,他當然樂意接受,他不用分心照顧她,速度會快上許多。
只是——
「你不怕……一些事?」他意有所指地問道。
下意識地,那場獨缺新郎倌的婚禮浮現腦海,禹遙姑娘的事掠過心頭,他昨晚的溫度似還殘留著……她該怕什麼?怕他會對她意圖不軌?
怕谷允臣發現她和他那麼親密,會說她不守婦道?
原本微微不安的心,反而踏實了。
「沒什麼好怕的。」朝霧堅定道。「我們得把握時間趕快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