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言孝,不,應該稱你笑閻羅才是。大名鼎鼎的你,竟甘心充當一名無名小卒委屈於敝山莊,不知你是何居心呀!」俞烈冷嘲道。今日他是插翅也難飛了。
冷單倣不溫不火地開口:「以兄台的聰明才智,想必早已猜到了吧?」
「……當然。」俞烈回答得有些狼狽。
「那在下的回答也就不重要了。」
「你--」俞烈沉住氣。
不愧是笑閻羅,處於這樣的劣勢,仍愛逞口舌之快;算是他俞烈好人做到底。在他死前,為他留點面子。
「笑閻羅!你我之間誰勝誰敗,再明顯也不過了,識相的話就將那魅影門的人交出來,並效忠本山莊,否則你絕活不過今日!」
「你想殺人滅口?」冷單倣臉上的笑,令人不自覺地感到冷寒。
無畏地聳肩,俞烈習以為常道:「我寧可說是對劫銀毀屋的不肖匪賊,一點小小的懲罰;只是這匪賊最後竟畏罪自盡了。嘖……可惜喔!」
「哼!假仁假義,倒挺符合執義山莊一向的行事風格!」舞影忍不住諷刺道。
俞烈不怒反笑。「專作殺人買賣的低賤門派,有資格說話嗎?」
「至少咱們不會像『某些』虛偽的門派,打著正義的名號,暗地裡淨做無恥的行徑!」舞影反擊著。
「哈啥……好,這就當作是你的遺言,你留著到地府向閻王告狀去吧!」俞烈陰狠地注視笑閻羅與舞影。
「來人,放箭!」
一聲令下,原本在一旁待命的弓箭手,紛紛射出手中的箭。如雨絲般的箭矢,皆指向同一個目標,稍不留神,便會被刺成千穿百孔,慘不忍睹。
冷單倣護著舞影在箭雨中騰挪,極少亮相的貼身兵器終於出手了;那是一隻以純鋼淬煉而成、伸縮自如的銀棍,全長三尺二寸,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耀著一抹譎異的銀光。
銀光圍繞在兩人身側,阻擋了所有傷害,但兩人的身形仍是不住地後退,一步步退向危險邊緣……
「啊」
終於,在眾人來不及反應之前,一腳踩空的兩人,雙雙墜入深不見底的斷崖。
「呃……少莊主,現在該怎麼辦?」隨行的侍兵長請示道。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愕然良久。
「到山崖下給我找,死也要見屍!」這樣的死法,不是他所預想的,總覺得似乎太容易了。
侍兵長為難道:「少莊主,此處是絕命崖,從來無人知道崖底在哪兒,所以……」
「這裡是絕命崖?」俞烈的臉上有著欣喜;既是「絕命」便定無「活命」的道理。
讓他們兩人就這麼死了,算是便宜他們了。
一掉下絕命崖就算不死,天寒地凍的,不冷死也會餓死了。少莊主放心,他們絕不可能活命的。」群雄之一斷言道。
今夜的風,特別寒冷刺骨,即使站著,仍不住打哆嗦,此刻大夥兒心裡頭只想回到那暖暖的炕上,喝它幾杯燒刀子,任誰也不想留下來尋找那冰冷的屍體,只怕屍體來尋著,人已經凍僵了。
俞烈向深不見底、一片漆黑的斷崖望了望,得意地笑了。「走!大伙回山莊好好喝一杯,慶祝匪徒得誅!」
眾人快步奔回山莊,無人在意是否該找著屍體方能安心,因為他們相信,無人能墜下絕命崖而不絕命*********寒風颯颯,吹得洞口呼呼作響,而舞影便是被陣陣風聲所驚醒。
睜開眼簾,伸手不見五指的陌生環境令她不安,當她觸及身旁的人時,不禁鬆了口氣。
「單倣……單倣……」乾渴的喉嚨讓舞影的聲音變得沙啞又微弱;抵在冷單倣臂上的手掌,輕搖著他。「單倣……」舞影愈喊心愈沉。
她未曾見他如此熟睡過,以往只要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便能使他驚醒,如今怎麼會……
摸索著自身上找出火摺子,突來的光亮,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當眼瞳適應光線之後,一聲輕喊自她口中溢出。
「啊!」舞影連忙以手掩口。即使明白自己該鎮靜,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無法冷靜。
與舞影面對面側倒在一旁的冷單倣,雙眸緊閉、雙唇泛白,額尖淌出一顆顆冷汗;而他的背部一片血肉模糊,翻捲的肌肉與破碎的衣衫攪在一塊兒。陣陣熱氣不斷自他身上散出,使原本寒冷的空氣中蒸騰著窒人的熱浪。
呆愣的目光自冷單倣慘不忍睹的背上,移至毫髮無傷的自己身上,不受控制的淚水竟撲簌簌直落下。
濡濕了她嬌美的臉龐。
「舞……影……」冷單倣的衣魚震醒了舞影。
不!他不能有事!不能!
舞影迅速起身往洞外衝去,慌亂地尋找水源與可燃的樹枝。而後,她撕開他背上的衣衫,以乾淨的碎布替他清洗傷口,灑上一層有著清淡香氣的藥粉後,以白裙擺撕下的布條為他包紮。
「答……」晶瑩的珠淚無聲息地滴落在冷單倣乾燥的唇上,引出了他的渴望。
「水……水……」陷人昏迷的他,只覺得唇舌乾渴難受,下意識舔著唇瓣。
見狀,舞影胡亂地拭去臉頰的殘淚,檀口含入一口清冽的冷泉,俯身哺入他的口裡。
當甘涼的清泉市滑過他的喉嚨,他的唇舌便自動向來源處探索,依著本能貪婪地吸吮,藉以滿足他最原始的渴望……
他靈活有力的舌夾著一股霸氣直人她的檀口,或舔或卷,擾亂了她的理智;在他熱情的催撥下,舞影不自覺地伸舌與他糾纏.回應每一分他燎發的慾望薄唇離開了她的紅唇,-一吻過她的俏鼻、嫩頰,來到閃著晶亮水珠的眼;微鹹的水珠,刺激著冷單倣,將他自昏沉中喚醒。
「舞……」冷單倣用力眨眨眼,意圖讓渾飩的腦袋清醒些;而舞影臉上的殘淚,的確讓他清醒不少。
「怎麼哭了?」
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然而他沙啞的嗓音逼出她更多的淚。
未曾見舞影掉過一滴淚的他,直覺地認為她受傷了,疼痛難當之餘才會掉淚。
「哪裡疼嗎?」冷單倣勉力撐起身子,想察看她的傷勢,不料背上一陣撕裂仰的疼痛,讓他僵直了身子。
「我沒事,你別亂動。瞧!背上的傷又裂開了。」
舞影急得扶他躺下;這個人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嗎?
「為什麼哭?」他環住她的身子不讓她離開。
顧及他的傷,只好任他摟著。「我哭是怕你若死在這兒,我還得費神將你埋了。況且,是你將我拉下崖的,你有義務負責帶我出去,所以你還不能死。』」
「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冷單倣好笑地逗弄她。
這固執的女人,永遠都不會說好聽的話,更別指望能從她口中聽見任何甜言密語。
「我……」舞影又開始折磨她自己的唇了。
他發現每當她驚慌失措,或不知該如何回答時,總會不自覺地做出這種近似自虐的行徑。
伸手掩上她的唇,含著一副事不關已的笑意問:「我背上的傷有這麼精嗎?」其實他不用問也明白,能逼出舞影眼淚的傷,勢必好不到哪去。
舞影誠實地點頭。「你的背,嶙峋的巖壁刮去了大半的血肉,有些地方因撞擊過大而傷及筋脈,還有……」舞影哽咽了。「若你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也不會傷得這麼重了……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傻丫頭,我說過,你是我的妾,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他暗啞低沉的嗓音,融化了她的武裝。
「妾?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妾就好了。妾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受你所給的一切、可以關心你、可以愛你;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愛你,我和你的關係僅只於一筆交易,交易一旦結束,我就什麼都不是了,什麼都沒有了,連……連愛你的資格也沒有了!」舞影一口氣說出心裡的話,她受不了了,她再也無法掩藏對他的愛。
「你愛我?」他直望著她的眸,想看她肯定的答案。
「是的,我愛你,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愛你,但未完的話語,冷單倣密密封住。
他這固執、可愛又可恨的女人,終於肯向他表明心意了,雖然時間拖欠了些,一切都值得的,不是嗎!
「傲……」舞影趁著他的唇離開的空檔喘息,她幾乎被這綿密的吻,吻得透不過氣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代表他接受她的愛嗎?
舞影半啟著被吻腫的紅唇,愣愣地望著他。他方纔的吻代表對她的承諾與……愛嗎?
她微愣的表情,引得冷單倣有些生氣地以指點了下她的額。「我記得說過,我要你當我一輩子的妾,直至我不要你為止;我也記得,只要我進得了執義山莊,你就得嫁給我。怎麼?反悔啦?若真的後悔,只需告訴我一聲,用不著用什麼『資格』的話來激我。」
「不是的!我不是……」
「我愛你!」
短短的三個字,突然撞進舞影的心坎。「什麼?」